后來的幾人已經(jīng)做好十文錢買倆的準(zhǔn)備了，聞言很是意外。

    喜兒：“你們應(yīng)當(dāng)謝謝昨天找我買桃的那兩家。要不是今天還來找我買，十文錢倆個，一文不少！”

    一眾人表示回頭就去謝謝他們。

    “先來后到啊?！毕矁航淮痪渚土嘀@子進(jìn)園子。

    早上找喜兒買桃的那兩家也過來了，見喜兒沒叫后來的這些人進(jìn)園子，不禁互看一下，喜兒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實(shí)心眼。

    鐘子孟見這群鄉(xiāng)鄰鄉(xiāng)親翹首以盼，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擔(dān)心他們其中幾個明天一早打上門：“縣里大夫看病還講究一人一癥，一癥一方。喜兒的桃對他們家孩子有用，不一定——”

    “我們知道?！贝逭鹤哟驍嗨懊鲜?，不必再勸。我們就當(dāng)花錢買個新鮮，成嗎？”

    鐘子孟閉上嘴巴。過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口，“我說你們——”

    孩子發(fā)癔癥的那家女人說道：“我說你就別說了。我找喜兒買又沒找你買。喜兒都不怕，你擔(dān)心什么？”

    “她知道怕我還不擔(dān)心了呢?！辩娮用蠜]好氣地說：“不去地里看看是不是你家祖宗墳塌了，還是墳頭上長草了？”

    那家男人說道：“吃了飯就去。孩子上學(xué)去了，我爹娘在家做飯呢?！?/br>
    鐘子孟：“別給孩子吃太多。喜兒也只敢給有為半個?！?/br>
    幾家人連連點(diǎn)頭。

    四女一子那家女人說道：“昨兒買的三個桃子，我兒子中午吃一半，傍晚吃一半，剩下兩個叫我們一家分了吃了。”要不是親自嘗過，這家女人也不舍得上趕著給喜兒送錢，孩子說好吃她也會認(rèn)為孩子貪嘴。

    恰好她鄰居家有棵早桃樹，桃子也熟了。她昨天下午找鄰居要幾個，沒有對比不知道，吃了喜兒的桃再吃鄰居的，仿佛白面饅頭變雜面。

    雖說喜兒的桃子也沒有太多水分，也沒蜜糖甜，但就是比鄰居家的桃好吃。

    喜兒拎著兩籃桃子出來。

    看起來很多，其實(shí)只有九個，六個很大的，三個小一點(diǎn)的。喜兒叫他們自己選。

    村正小兒子急了：“我們的呢？”

    “我再去摘。”喜兒接過錢，“一手交錢一手交果子。概不賒賬！”

    村正小兒子：“越有錢越吝嗇?！?/br>
    喜兒假裝沒聽見，把錢給鐘子孟：“幫我拿著。不許給任何人?！闭f完繼續(xù)進(jìn)園摘桃子。

    村正小兒子好奇：“你們兩家的錢不放在一起？”

    鐘子孟無奈地笑笑：“趙掌柜給的錢一分為二。賣桃子賺的錢都是她自己收著?！?/br>
    等著喜兒摘桃的村民問：“那平時買油鹽醬醋什么的呢？”

    鐘子孟：“用趙掌柜給的錢啊?！?/br>
    “那你等于幫她白干??？”

    鐘子孟搖頭：“話不能這么說。米面魚蛋和瓜果蔬菜都不用買，只是油鹽花不了多少錢。喜兒只愛吃不挑穿。有了她這個園子，我們一天一人一個蛋都吃不完。以前哪敢養(yǎng)那么多雞鴨?！?/br>
    村正小兒子：“這個園子是你出錢幫她租的?！?/br>
    鐘子孟：“二郎的錢。”

    此言一出，等在門外柿樹底下的幾人瞬間想起鐘子孟家的房子都是沈二郎幫著蓋的。

    鐘子孟又說：“再說了，這才幾個錢？”朝院里看去，“雖說喜兒看起來掉錢眼里了，可她還是先做夠二郎吃的，然后才想著賣錢?！?/br>
    這一點(diǎn)幾個村民承認(rèn)，喜兒對沈二郎確實(shí)很好。

    沈二郎是沈伊人唯一的親人，以前又不求回報的幫助鐘子孟，也不怪他們?nèi)斡上矁合胍怀鍪且怀觥?/br>
    喜兒拎著尖尖兩籃桃子，瞬間到手五十文。村正小兒子不禁說：“還是你賺錢容易?！?/br>
    “我家請你們挖坑修果園的時候沒給錢??？”喜兒反問。

    村正小兒子頓時無言以對。

    鐘子孟笑著說：“二郎都辯不過她，你說得過她？快回家吧?！?/br>
    喜兒把錢放籃子里：“沒了！”

    正準(zhǔn)備離開的村民不信。

    喜兒：“不信拉倒?！?/br>
    幾人離開后，喜兒就找水桶，摘兩水桶回家，一水桶切開煮了曬果干，一水桶留著自己吃，全家六個人，一人一天一個，兩天也吃完了。

    喜兒拎水桶的時候村民看見了，以為她拎水澆果苗，畢竟天氣炎熱，早上澆的水到下午就曬干了。

    下午，有村民終于按耐不住找喜兒，喜兒把人帶到果林里，樹上還有桃子，但都沒長大，就算長大也沒法跟喜兒賣的比。村民不敢信：“沒了？”

    喜兒點(diǎn)頭：“我早上就說沒了。你下午才來？”慣的你了！以為你是我娘啊，專門給你留著。就算是我娘，她來也得看我心情如何。

    村民好生失望。他如果朝院里看去，會發(fā)現(xiàn)屋頂上多了幾個盆。然而他沒心思四處打量，搖頭嘆氣告訴問他找喜兒什么事的鄉(xiāng)鄰鄉(xiāng)親喜兒的大桃子賣完了。

    村里老人道：“她的桃樹去年才結(jié)幾個果子還沒夠她自己吃的，第二年結(jié)果能結(jié)多少？你們都當(dāng)喜兒開玩笑，喜兒會說笑還至于十八歲了還沒人娶？”

    那位很是失望的村民問：“你家也買了吧？”

    老人搖頭：“我等著買她的小桃子。都是喜兒種的，應(yīng)當(dāng)差不多?！?/br>
    從老人身邊過的村民搖了搖頭：“喜兒不傻。差不多她不可能賣那么貴，還整天怕人偷她的。去年你知道她有大桃子？面上傻心里精?！?/br>
    老翁道：“我兒子去年幫喜兒搭棚，拿回來幾個小石榴就比我們自己種的好吃。我覺著就算大的沒法跟小的比，也比咱們自己種的甜?！?/br>
    大多數(shù)村民不相信。

    七月初，喜兒的小桃子陸續(xù)熟了，喜兒摘下來一筐，拎到鐘家斜對面樹下賣——兩文錢一斤。

    那位等著買桃的老者拿四個銅板拎著籃子頭一個光顧喜兒的生意。鐘家有秤，以前沈伊人為了賣雞蛋鴨蛋以及自家種的菜特意買的。鐘子孟幫喜兒稱，喜兒等他稱好又往老翁籃子里放兩個不甚好看的。

    老翁笑著稱贊：“喜兒會做生意。”

    喜兒：“你給喜兒面子?！?/br>
    老翁從別人家門口過，見對方門外的桃好像熟了，就用自己買的一個換人家兩個，回家對比一下。對方也想嘗嘗喜兒的桃，很樂意跟他換，還特意給老翁挑兩個大的。

    老翁到家試桃，同他換桃的人家也忙不迭把桃切開。第一口就很不同，都很甜，但喜兒的明顯比她的口感好。好比同樣的大棗，喜兒的甜而脆，別人的也一樣，但吃完之后嘴里的感覺不一樣，后者像嘴里有渣。

    喜兒的桃兩文一斤五文三斤有點(diǎn)貴，但沒種桃樹的人家都買一到三斤給孩子解饞。喜兒今年種的桃樹結(jié)的不多，但去年沒結(jié)果的桃樹今年結(jié)了不少。家家戶戶都有桃可吃，果園里還有近一半。

    又過幾日，樹上的果子熟的差不多了，鐘子孟駕車載著喜兒進(jìn)城，到趙掌柜家具鋪門外賣桃。

    三伏天炎熱，太陽炙烤著大地，趙掌柜也沒出去。他見喜兒過來又驚又奇：“你家桃樹不是去年才種下去的嗎？”

    喜兒：“買嗎？三文錢一斤，五文錢兩斤，包你買了不虧?！?/br>
    趙掌柜嫌貴，他昨兒買幾個才用一文錢。

    鐘子孟給他挑個品相不好的：“你嘗嘗就知道了?！?/br>
    按個賣太顛覆鐘子孟以往認(rèn)知。所以喜兒按斤賣鐘子孟很是支持。趙掌柜卻嫌她吝嗇，又要挑個好的。喜兒用秤桿子朝他手背上一下：“我辛辛苦苦種的，給你一個嘗嘗還是看在咱們認(rèn)識一年多的份上，否則這一個你也得給錢。”

    出來買菜的人停下：“不讓嘗誰知道你的桃好不好吃?！?/br>
    “我又不愁賣?！毕矁阂稽c(diǎn)不急，“賣不完我回去做桃rou干慢慢吃。”見斜對角酒肆掌柜的出來，“你快來，叫趙掌柜一切兩半，你也嘗嘗。”

    趙掌柜服氣：“一個歪桃你還送兩家？”

    喜兒伸手，不吃還給我。

    趙掌柜趕忙去后院打水洗桃。

    酒肆掌柜打量一番喜兒的桃子：“早上剛摘的吧？看著就水靈?！?/br>
    趙掌柜出來給他一半：“我吃著跟我昨天買的沒什么不同?！?/br>
    喜兒：“摸著良心說?！?/br>
    趙掌柜臉色微變。

    酒肆掌柜認(rèn)認(rèn)真真品一口，不由自主地點(diǎn)頭：“看著不好看，味道真干凈，是桃子的味?！?/br>
    路人懷疑這倆不是喜兒請的人，就是喜兒的親戚。

    時常來酒肆改善伙食的人趁著太陽還沒升高出來閑逛，他認(rèn)為酒肆掌柜不至于為了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昧著良心騙街坊四鄰。對方叫喜兒給他稱兩斤。

    出來買菜的人都有籃子，喜兒見他兩手空空：“放哪里？”

    那人看向酒肆掌柜，掌柜的叫伙計(jì)找個小籃子。鐘子孟稱好，對方就去趙掌柜店里洗桃。

    趙掌柜的店是前店后家，不過他的家人不住這里，幾個木匠住在店里。后面有廚房，也有鍋碗瓢盆。買桃的人見桃子也就比雞蛋大一點(diǎn)，索性直接啃，就沒勞煩廚房里的刀兄。

    這人稱不上老饕，也比村民會吃。如今正是桃子豐收時節(jié)，他也吃過不少大小不一的桃子，但都不如喜兒的桃子干凈，口感干凈，吃完像唇齒留香。

    酒肆掌柜的問：“如何？”

    “再給我來兩斤?！睂Ψ綄︾娮用系?。

    鐘子孟：“天熱吃不完就壞了?！?/br>
    “桃子不大，我一個人一天能吃仨。再說了，桃養(yǎng)人，無妨?！?/br>
    桃養(yǎng)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

    此話倒也不錯。鐘子孟不再猶豫。

    認(rèn)識買桃人的路人走過來：“這桃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啊?！?/br>
    對方指著桃皮：“干凈。你家有桃子的話，可以拿回家比一家。就像同樣藍(lán)色布料，有的藍(lán)色就順眼，有的藍(lán)看起來就廉價?！?/br>
    一個人這么說可能是親戚，三個人都這樣認(rèn)為，可能是真的。旁觀的女人叫喜兒幫她稱兩斤。

    鐘子孟好像明白喜兒為什么要說五文錢兩斤。如果只說三文錢一斤，那無論誰都有可能只買一斤。鐘子孟頓時覺著他又學(xué)到一招。

    趙掌柜又說他院里有井，可以進(jìn)去洗洗嘗嘗。買到桃的女子進(jìn)去洗一個嘗嘗，不覺著跟以往吃的有何不同，認(rèn)為虧了?？伤汲粤?，也不能退，板著臉去買菜。

    這么貴的桃也不舍得扔，那就吃完吧。桃子吃完，嘴巴里很干凈，女子想起酒肆掌柜等人說的話，細(xì)品品確實(shí)跟以前吃的不一樣。

    那女子又回來問：“明天還來嗎？”

    原本不少人見那女子不吭聲就打算離開，見狀反而好奇不已。

    喜兒搖頭：“果樹是去年種的，只有這么多。樹上還有幾個沒熟的留我們自己吃?！?/br>
    那女人收拾一下菜籃子：“那再給我來兩斤?！?/br>
    鐘子孟好心提醒：“好吃也不能當(dāng)飯吃?！?/br>
    “給我未來兒媳送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