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玲瓏很是失望：“就算材料齊全，我們也不知道多少石灰多少草木灰?！?/br>
    曹氏不禁皺眉，嫌閨女懶，等著吃現(xiàn)成的：“你不會一點(diǎn)點(diǎn)試？”

    鐘老二想的是meimei得了變蛋方子不可能找他做變蛋，漢陰郡到這里拉變蛋耗時，鐘玲瓏夫家人多，自己也能做變蛋。

    鐘老二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說：“可以一邊找趙掌柜買變蛋一邊試。天越來越冷，變蛋新鮮也是涼的，就算今兒能弄到變蛋方子，到明年開春前也賣不了幾個錢?！?/br>
    此言甚是。

    鐘玲瓏叫侄子鐘文翰再抄一份。

    變蛋上裹的石灰、草木灰、稻殼或麥糠，村里幼童都認(rèn)識。然而有一點(diǎn)就是機(jī)敏如沈二郎也沒想到攪拌生石灰和草木灰的水里有堿?？赡苡写迕癯猿鰜淼模藟A還有鹽。

    鐘子孟買材料的時候石灰、茶葉之類的東西可著買，鹽和堿面平日里自家用得著，他到縣里想起來就捎一點(diǎn)，不放在一起的結(jié)果是經(jīng)常來鐘家串門的村正至今都不知道變蛋里頭有堿和鹽。

    也是喜兒故意為之。她加過醋和醬油等物，又有茶葉，叫人誤以為需要很多東西。如果自己做著吃，生石灰、草木灰，黃泥、稻殼或鋸末，堿面和鹽以及水就夠了。

    生雞蛋可以變成彈性十足的變蛋，梁秀才也以為配方復(fù)雜。鐘老二和鐘老三兩家進(jìn)展緩慢他也沒催。他也沒空催，他得準(zhǔn)備漢陰郡的考試，以及來年去長安的比試。

    天下初定，漢陰郡能靜下心來讀書的人沒有隋朝初設(shè)科舉時人多，梁秀有信心過州試。所以他打算過了州試再迎娶鐘茉莉。

    鐘茉莉不傻，也知道梁秀才意在變蛋配方。她認(rèn)為她不是鐘小薇，一旦跟梁秀才成了夫妻，她有辦法把梁秀才調(diào)/教的跟她大伯似的，伯娘說一，伯父不敢說二。

    鐘子孟哪是怕沈伊人，他好不容易有個容貌姣好的妻子，他珍惜啊。就算夫妻多年鐘子孟膩了，可沈二郎成長起來，給鐘子孟個膽子也不敢作踐沈伊人。

    話說回來，鐘玲瓏被喜兒打的滿身灰塵不好臟兮兮的去縣里，就找弟媳借衣裳。

    鐘老三的妻子不想理她，只因先前要跟她家親上加親的時候被鐘玲瓏一口回絕了?？墒晴娏岘囉绣X，她又不舍得放棄這門親戚，就說她只有粗布麻衣，倒是金寶的母親有幾身體面襦裙。

    鐘玲瓏又回鐘老二家叫嫂子把侄媳的好衣服拿出來。

    鐘老二的小女兒滿心不悅，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到門外氣得直哼哼。

    喜兒正準(zhǔn)備關(guān)門，看到鐘月華就給沈二郎使眼色。沈二郎伸手把她拉院里。韓得明跟進(jìn)去，看到東邊那塊地：“回頭在這里搭棚??？”

    喜兒點(diǎn)頭：“你來幫忙搬磚搬瓦嗎？你幫我干活，我請你吃石榴?！?/br>
    韓得明搖頭：“你吝嗇。要請也是請吃變蛋。”

    “我家石榴又大又甜?！?/br>
    韓得明家沒有石榴樹，他家屋里屋外種了三棵柿樹，每年都能摘幾百斤，初冬時節(jié)屋檐底下掛滿柿餅。但他叔家有石榴樹。他父母認(rèn)為石榴多子，幫二叔修好房子就在院里種一棵石榴樹。

    “我家也有石榴。”

    有為不禁說：“你家沒有我家的大，也沒有我家的甜?！闭f完就看舅母，很想抱個出來叫他開開眼。

    沈二郎：“咱家的小石榴也甜?！?/br>
    有為回屋拿倆，一手一個，一個遞給韓得明，一個遞給舅母，讓舅母掰開。喜兒掰兩半，一半遞給他，一半給二郎。

    沈二郎：“你不吃？”

    喜兒搖頭：“吃飽了?！?/br>
    沈二郎失笑：“你也只有這個時候能想到我?！?/br>
    韓得明打量著小石榴，怎么看都跟他家差別不大。有為見狀給他倆石榴籽。少年不好拒絕小童的好意，接過去就塞嘴里。石榴籽很甜，汁水多，微微的酸味讓少年口齒生津，不禁說：“還是你家石榴好吃?！?/br>
    喜兒：“半天活倆石榴，干不干？”

    少年服氣：“你真會做生意。”

    “我的石榴可以延年益壽?！?/br>
    沈二郎聽不下去：“誰說的？”

    喜兒故作吃驚：“你不知道??？”

    沈二郎此刻也不想知道：“哪個庸醫(yī)告訴你石榴可以延年益壽？”

    “城里人都知道。”喜兒搖頭，“虧你還是從長安回來的。長安貴人喜不喜歡吃石榴？”

    沈二郎想說宮里人喜歡：“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否則長安也不至于石榴泛濫?！?/br>
    “那是喜歡的人不敢叫別人知道，否則誰還吃得起?！毕矁河謸u搖頭，“空守寶山不自知?！?/br>
    沈二郎好笑：“我發(fā)現(xiàn)你近日說話一套一套的。開竅了？”

    喜兒假裝沒聽見，給有為使個眼色。隨后一大一小坐到椅子上。韓得明見喜兒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信以為真：“有為舅舅，石榴真能延年益壽啊？”

    沈二郎：“雞鴨魚蛋可以補(bǔ)身體，果子自然也有果子的好處。古人提過，五谷為養(yǎng)，五果為助。自然不是信口胡謅?！?/br>
    韓得明很失望，顯然他誤會了：“我以為能給時日無多的人續(xù)命?！?/br>
    沈二郎不由得想起他自己，不禁轉(zhuǎn)向喜兒。

    喜兒心中一凜，不待他開口，佯裝兇悍：“看什么看？”

    第42章 足智多謀

    沈二郎哭笑不得地收回視線。

    若叫喜兒知道她有點(diǎn)神奇, 這個家怕是盛不下她。

    “你看我干嘛？”

    喜兒：“不看我知道我看你？”

    沈二郎對韓得明說道：“她的石榴確實挺甜的。這點(diǎn)你自己知道就行了?！?/br>
    韓得明想問，什么叫自己知道。

    “不可以叫外人知道？”韓得明試探道。

    沈二郎朝西邊看一眼，僅僅一眼就讓少年立刻明白, 倘若叫那些人知道喜兒的石榴甜而多汁，恐怕大黃得叫一夜。

    韓得明無法理解，石榴又不是羊rou：“就算甜如蜜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啊?！?/br>
    沈二郎其實也想不懂, 鐘玲瓏怎么做到理直氣壯地命令姐夫的：“誰知道呢。我回屋，你呢？”

    韓得明得回去幫父親抓幾條魚拿去縣里賣, 否則聚到一起只能賤賣。

    不止韓家想到了，村正也想到了。

    村正看到韓家人下田抓魚就問其他養(yǎng)魚的村民要不要抓幾條去縣里試試。

    如今沒人巡夜，村民也擔(dān)心外村的人摸進(jìn)來偷魚。雖然現(xiàn)在魚還有點(diǎn)小, 可錢到手里才是自己的。

    鄭家村的人發(fā)現(xiàn)清河村村民去縣里賣魚, 翌日也挑大的拿去賣。

    鐵柱到鐘家就告訴他姑，他爹和二叔到縣里賣魚去了。

    喜兒看看天色，最多辰時：“這么早?。俊?/br>
    鐘子孟：“去得早買菜的人多好賣?！?/br>
    喜兒拉著侄子洗手。鐵柱搖頭：“我洗過來的?！?/br>
    “看你手背臟的?！毕矁阂ò肱锜崴⒅蹲优菀粫腿ツ迷斫?。

    鄭鐵柱看著從他手背上搓下的污垢, 驚呼：“我的手怎么這么臟??？”

    有為過來：“你的臉也臟。”指著自己的小臉，“白不白？”

    小薇出來朝他腦門上拍一下：“也沒有你愛美?！?/br>
    有為朝她手上一巴掌, 小薇震驚。然而沒等她再次伸手就被喜兒擋回去，“去做飯?！?/br>
    小薇瞪一眼弟弟。

    有為沖她扮個鬼臉。

    小薇想說什么，余光看到她舅從屋里出來, 趕忙去弟弟房里拿饅頭。

    飯畢，送磚瓦的過來, 小薇和母親搬磚卸瓦，喜兒推著板車去河邊拉泥。韓得明幫鐘子孟搬竹竿。

    碗口粗的竹子之前一直放在門外墻邊，現(xiàn)在需要用了都得搬進(jìn)去。

    村正的兒子賣魚去了, 他自己過來搭把手。一些指望借鐘家?；蚶绲拇迕褚策^來幫忙。村里人建房很少找外人，而且以前幾乎每個成年男子都服過兵役和勞役, 多多少少都會砌墻，以至于等沈二郎領(lǐng)著倆小孩回來，不但挖好地基，青磚都砌有一尺高了。

    沈二郎驚訝：“這么快？”

    村正解釋朝北三間棚挨著墻搭，南邊和東邊不用砌墻，北邊也不用，只砌西邊下午半天就能蓋好。朝西的兩間也快，不出意外，明日上午就能上瓦。

    沈二郎：“牢固嗎？”

    村正點(diǎn)頭：“不必?fù)?dān)心，外墻結(jié)實，風(fēng)吹不進(jìn)來。再說了，這里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場大風(fēng)幾場大雪?！?/br>
    沈二郎去年冬天只看到薄薄一層雪：“看來這里確實是塊風(fēng)水寶地?！?/br>
    村正朝北看去：“山里有山珍，水里有魚蝦，自然是塊福地?！毕肫疬@些日子不少人來他們村看稻田魚，“明年恐怕只能老老實實種水稻了?！?/br>
    鐘子孟拎著水壺過來請鄉(xiāng)親們喝點(diǎn)水歇一會，“沒人買也無妨，曬干了留冬天吃。”

    沈二郎福至心靈：“他們賣鮮魚，我們可以賣咸魚賣糟魚?！?/br>
    村正一臉懊惱：“我這個腦袋，不行了。還是你年輕腦袋轉(zhuǎn)得快。”

    鐘子孟給他一碗水：“說得你二十出頭的時候比二郎聰慧似的?！?/br>
    村正不敢同沈二郎比：“明年少養(yǎng)一點(diǎn)。我仔細(xì)看過，今年稻谷比去年長得好，畝產(chǎn)跟去年差不多，定是有很多稻苗被魚吃了?！?/br>
    鐘子孟也發(fā)現(xiàn)了：“若是全縣都養(yǎng)稻田魚，拉到漢陰郡也不好賣?！?/br>
    不以為然的村民忍不住說：“不可能。就是把河里的水抽干也沒有那么多魚苗?！?/br>
    沈二郎：“如果漁民這些天一直忙著挑產(chǎn)卵的鯉魚呢？”

    村民懵了。

    村正提醒：“今年開春沒買到魚苗，那是漁民不知道田里可以養(yǎng)魚沒有準(zhǔn)備。如今誰不知道稻田里能養(yǎng)魚？”

    喜兒拎著一筐小石榴進(jìn)來：“稻田里還可以養(yǎng)田螺呢?！?/br>
    村正假裝沒聽見，全村也只有她不擔(dān)心田螺爬上稻田導(dǎo)致水稻絕收：“摘這么多石榴做什么？”

    喜兒：“給你們摘的啊?！?/br>
    村正故意逗她：“抵工錢啊？”

    喜兒點(diǎn)頭：“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