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喜 第29節(jié)
有為不知道啊。 既然舅母如此信誓旦旦,那必須是雞蛋羹。 有為說出“雞蛋羹”三個字,鐘金寶轉(zhuǎn)身抱著奶奶的腿也要雞蛋羹。 鄒氏抱著大孫子進屋,嘭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 喜兒拉著有為往地里去。沈伊人無奈地苦笑:“小薇,去拿——拿七個雞蛋,我做雞蛋羹?!?/br> 小薇驚得輕呼一聲:“七個?” “我們一人一個,你舅母倆。她干活利索,合該多吃?!鄙蛞寥税寻赴宓紫碌碾绮藟影抢鰜?,夾一碗蘿卜干留著就小米粥。 鐘家養(yǎng)了十多只母雞,鐘小薇直接去雞窩里找雞。找到六個,小薇給她母親:“只有這么多?!?/br> 沈伊人瞪她,又去堂屋拿一個:“別故意氣她。哪天她要打你,誰都幫不了你。” 小薇:“我懷疑她故意的?!?/br> 沈伊人點頭:“是故意的??梢猿缘诫u蛋羹,還能把隔壁攪得雞犬不寧。一舉兩得,我都沒想到。”說到此看向燒火的相公,“她別是精過頭了吧?” 小薇瞥母親:“您終于發(fā)現(xiàn)了?” 鐘子孟不在意地笑笑:“又不會胳膊肘子往外拐。你管她是精是傻?打雞蛋吧。鍋里都冒煙了?!彪S即起身叫小薇看著火,他去看看小舅子醒了沒有。 要擱以往,沈二郎早醒了。甚至可能一夜未眠。喜兒一日幾杯靈泉水,沈二郎的體內(nèi)有了生機,五臟六腑動起來需要睡眠,此刻快辰時了他依然在睡夢中。 鐘子孟很是欣慰地輕輕帶上門去廚房。 隔壁傳來爭吵聲。 原來是因為鐘子孟家一日三餐,早上吃飯早,別人家,比如隔壁鐘老二,早上通常辰時三刻做飯,巳時左右用飯,下午申時前用飯,一日兩餐。換言之,鐘老二家此刻還沒做飯。鐘金寶父親聽到兒子要吃雞蛋羹,隨口說一句:“做飯的時候給他做份雞蛋羹?!?/br> 鄒氏回道:“鄭喜兒就沒安好心?!?/br> 鐘金寶的母親不禁說:“沒安好心雞蛋羹也到不了她肚子里。” 鄒氏無言以對,便胡攪蠻纏,指責其實是兒媳想吃雞蛋羹。沒等兒媳解釋,又數(shù)落兒媳往常趁著給孫子喂飯的時候偷吃孫子的飯。不要以為她沒看見,她只是不想拆穿罷了。 如果嘗嘗冷熱也算,她確實頓頓吃。可是每次不過半勺。家里又沒窮到啃樹皮吃觀音土的份上,她差那半口吃的嗎。 小叔子一本書能換上百個雞蛋,她怎么不數(shù)落小叔子費錢。鐘金寶的母親氣血上頭,沒忍住口不擇言。 鐘子孟隔著墻幸災樂禍:“還是喜兒會挑撥離間?!?/br> 沈伊人點頭:“我們以前只想著吵不過打不過,能忍就忍,從來沒有想過還能這么做?!笨聪蛐∞?,“你還識字呢。都不如你舅母個沒上過學堂的會挑事?!?/br> 學堂夫子又沒教這些。小薇不服氣:“您小心她是個事兒精?!?/br> “又不禍害我們?!鄙蛞寥松w上鍋蓋,“鍋底下的木柴拿出來,鍋底火就夠了。” 小薇把木柴塞炒菜鍋鍋底下,沈伊人往鍋里添幾瓢水,留著刷鍋洗碗喂豬。 沈伊人想到豬食就不由地想起先前答應喜兒的事。沈伊人叫相公把板車推出來,趁著弟弟還沒醒,小米粥還得燜一盞茶左右,他們把小豬崽給親家送去。 鐘子孟也覺著該送過去了。再不送豬長大了,鄭家該不好意思要了。 沈伊人叫女兒出來盯著果林里的一大一小,以防一眼沒看見他們往山上跑。 喜兒知道趨利避害,沈伊人不怕她往山上跑。她擔心喜兒護不住有為。小薇不懂果林里有什么好玩的,沈伊人和鐘子孟前腳出村,小薇就叫他倆出來。 喜兒跟外甥嘀咕:“你jiejie好煩啊?!?/br> 有為深以為然:“不好玩。不理她!” 喜兒指著發(fā)芽的葡萄樹:“這個這個都是我的。” “我的呢?”有為問。 喜兒指著矮小的葡萄枝:“你是小孩,你的在那兒呢?!?/br> “我是小,不是傻!”有為氣得朝外走,“不跟你好了。” 喜兒跟出去,小薇盯著他倆進屋就關(guān)門。院里很是安靜,喜兒回頭問:“外甥女,jiejie姐夫呢?” 小薇不想理她。她也不是討厭喜兒。喜兒幫她她感激還來不及。她一聽喜兒說話就頭疼,外甥女外甥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七八十歲了呢。 喜兒不過比她大一歲,卻時刻提醒她她是晚輩。小薇懷疑她故意的。 “給你爹娘送豬去了?!毙∞睙o奈地說。 喜兒朝豬圈走去,果然少了兩頭小豬崽:“怎么也不告訴我。” “舅舅醒了。”小薇不想解釋便轉(zhuǎn)移話題。 果然,喜兒顧不上牲畜,只顧朝屋里跑:“相公!” 沈二郎是醒了,但是是被隔壁吵架吵醒的。沈二郎頭暈,想睡個回籠覺,聞言微微嘆了口氣:“扶我起來。” 喜兒扶著他坐起來。沈二郎指著敞開的房門。喜兒不明所以。沈二郎:“出去!我換中衣?!?/br> “早這樣說我不就知道啦?!毕矁和蝗宦劦揭还晒治叮瑧岩墒菑纳蚨缮砩蟼鱽淼?,“相公,你餿了?” 沈二郎胃口不好,嗅覺也大不如前,他抬起手臂仔細聞聞,身上確實有一股像藥又像油垢的怪味:“該沐浴了。也該洗頭發(fā)了。” 鐘子孟擔心沈二郎著涼,不贊同他五日一沐浴,三日一洗頭。喜兒空間在手不怕沈二郎生病,十分支持:“回頭我就叫jiejie燒水。”說完就把有為叫進來。 有為進來給舅舅遞衣裳:“舅舅,我疼你不?” 沈二郎手一頓:“又想干嘛?” “你騙我!昨晚舅母跟你睡的。” 沈二郎的臉微熱,小不點說什么呢。 “所以?” 有為爬上床:“我要跟你睡!” 沈二郎朝他臉上擰一下:“下來。壓到我的腿了?!?/br> 有為下來就去父母房中把他的小枕頭拿過來,放在舅舅和舅母的枕頭中間。沈二郎笑了笑,什么也沒說,一手撐著拐杖,一手撐著外甥的手臂出去。 小薇打來洗臉水,沈二郎自己洗漱。 此時鐘子孟和沈伊人也已到鄭家門外。喜兒兄長拎著糞筐從院里出來,乍一看到倆人嚇一跳。再看到板車上的小豬崽,又驚又喜,顧不上進屋就喊父母快點出來。 鄭老漢和老妻還以為出什么事了。 著急忙慌跑出來,鄭老漢心里咯噔一下,脫口而出:“喜兒怎么了?” 鐘子孟差點被他問懵:“喜兒好好的。這兩頭豬喜兒跟你們說過吧?” 鄭老漢下意識點頭,看到小豬肥嘟嘟的,高興的想笑又想裝矜持。沈伊人把小豬崽抱下來,石氏趕忙伸手接過去。喜兒二哥出來接一把就放到早已收拾干凈的圈里。 沈伊人提醒鄭家人公豬閹割過,喂仔細點,用野菜豬草以及吃不完的菜喂豬,肥rou雪白,瘦rou鮮紅,到深秋時節(jié)能賣個好價錢。 鄭老漢震驚:“啥時候閹割的?”擔心小豬生病突然猝死。 鐘子孟:“好些天了。傷口都長齊了?!?/br> 左右鄰居聽到說話聲走出來,恰好聽到“閹割”二字。倍感好奇,鄰居們不禁多問幾句,怎么想起來劁豬。 鐘子孟不好說這事是喜兒個傻膽大干的,就說聽人說過閹割后的豬rou嫩長得快,他忍不住想試試。 喜兒母親石氏不禁說:“親家真大膽?!?/br> 沈伊人接道:“這世道不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嗎?” 石氏想起早年天下大亂,如今響馬變將軍,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要是我我可不舍得?!?/br> 鄰居聞言調(diào)侃:“你舍得什么?一個野雞蛋倆孩子分。” 沈伊人趁機說道家里的飯該好了,他們先回去用飯。石氏挽留一句,沈伊人直言擔心有為頑皮,石氏和鄭老漢便送他倆到村口。 倆人進村的時候很多村民都看見了。等二人走遠,村民明知故問,喜兒大姑姐來干嘛。有個好親家,鄭老漢忍不住顯擺幾句。饒是村民猜到了,聽到他說出來仍然忍不住羨慕。 鐘家這么好的親家怎么就輪到鄭老漢家的喜兒了啊。 沈伊人和鐘子孟到家先用飯。飯畢,沈二郎提出沐浴,鐘子孟不是很贊同。他希望沈二郎趁著這幾日身體好轉(zhuǎn)安安心心多養(yǎng)幾日,好比建房夯實地基。 沈伊人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解釋頭發(fā)臟了睡不著。鐘子孟這才去廚房等著燒火。 三月初比二月中暖和多了,沈伊人很是謹慎地往屋里放兩半桶和一盆熱水。鐘子孟先幫小舅子沐浴?;野咨〔冀?jīng)過沈二郎的手再到鐘子孟手里變成灰黑,鐘子孟震驚:“你你身上怎么這么臟?” 沈二郎:“就這您還說我不走動不出汗身上不臟。” 其實沈二郎也沒覺著自己出汗,也沒發(fā)現(xiàn)身上這么臟。 鐘子孟自以為是,心虛尷尬地低頭洗浴布。沈二郎感覺越擦越臟,累得雙手無力也只洗干凈兩條手臂??墒窍丛〔嫉陌肱杷呀?jīng)臟的可以揮灑筆墨。 鐘子孟叫沈二郎等一下,他把水倒掉,再叫妻子燒一鍋。他身上這么臟的話,兩半桶水遠遠不夠。 沈伊人聞言叫他把水倒門外糞坑里。 鐘子孟看向菜地與菜地之間的小水溝很是奇怪,倒那邊不行嗎?省得打水澆菜。 沈伊人低聲說:“這里頭肯定有毒?!?/br> 鐘子孟恍然大悟,倒糞坑里發(fā)酵半年什么毒都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后鐘子孟進去就寬慰小舅子,不必擔心,應當是他體內(nèi)的毒出來了。 沈二郎不信。 大半個時辰過去,沈二郎穿戴齊整移到門外,春風帶著春意迎面而來,他心情舒暢,又不得不相信身上厚厚的污垢里藏滿了毒。 鐘子孟休息片刻給他洗頭發(fā),頭上也很臟。即便沈伊人有心理準備,當她親眼看見清水變污水也不禁失態(tài)。給沈二郎擦頭發(fā)的時候,沈伊人高興的想哭,弟弟的身體當真好多了。 鐘子孟也想哭。 要不是有小舅子接濟,他可能跟兩個弟弟一樣,成天忙于算計,變得尖酸刻薄,變成他以前最瞧不上的刁民。 沈二郎見狀不想潑冷水,但是他也怕jiejie姐夫空歡喜一場:“奇毒哪是這么容易清除的?!?/br> 沈伊人瞪弟弟:“你還是閉嘴吧?!倍似鹋K水就走。 沈二郎閉嘴。 鐘子孟把他給女兒買的書找出來:“你閑著無趣就看看?!?/br> 沈二郎接過《論語》:“我可以倒背如流啊?!?/br> “我知道,縣里有的書你肯定都看過?!辩娮用舷胍幌戮桶褍鹤咏羞M來。 有為以為父親找他有什么天大的事,跑進來一聽叫他跟舅舅識字,他轉(zhuǎn)身就跑。喜兒擋住他的去路:“你好懶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