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青梅/青梅夭夭 第74節(jié)
賀霖佑一下又一下拍著洛朝朝的背,這幾日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他也后悔,自己居然在這個時候離開了。 盯著疲乏的身子,賀霖佑就這樣任由洛朝朝在他懷里宣泄,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似乎覺得外頭有些冷了,才推了推他。 時辰也不早了,等二人回去的時候,廳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人了,下人答復(fù)說,將軍入了洞房,其他幾位公子也因為喝醉了,現(xiàn)下已經(jīng)安排下去休息了。 洛朝朝見狀,想回去了,自己將事情和賀霖佑說了,也等于和洛文禮說了。 可是賀霖佑卻不想放她回去,緊緊拉著她的手認真道:“今晚留下來吧?!?/br> 洛朝朝瞪大了眼睛,似乎在問他“你是認真的嗎”。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今晚留下來,我沒別的意思,我也累極了,什么也不會做的。” “我,可是我沒有換洗的衣物。” “府里一定有換洗的新衣裳,你不必擔心?!?/br> 洛朝朝想了一下,心里天人交戰(zhàn),最后點頭答應(yīng)了。 賀霖佑嘴角勾起。 隨后,吩咐下人回去傳話,就說她今晚去找安懷柔了,讓家里人不必擔心。 起初洛朝朝還有些不自在,賀霖佑讓她先沐浴,然后先休息,他是在她料理完自己以后才入了浴室,也沒耽擱許久就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見到洛朝朝還直愣愣地坐在那,似乎還有些想笑,問她:“不是叫你先睡嗎?” 洛朝朝搖搖頭:“睡不著。” 他笑了笑,不戳破她,直接朝她走了過去。 洛朝朝指尖揪著床畔,眼睛直直地看著賀霖佑,他倒像個無事的人一樣,走到洛朝朝面前,忽然就靠了過來。 嚇得洛朝朝后縮一步,哆嗦道:“不是說什么也不做嗎?” 賀霖佑笑了:“傻瓜?!?/br> 說完,直接掀開被子,不由分說就了人拉入被窩,緊實的后背貼著洛朝朝,鐵壁環(huán)著洛朝朝的腰,悶聲道:“睡吧?!?/br> 洛朝朝還以為那句“什么也不做”是哄她的,沒想到他真的就這樣抱著自己睡著了。 雖說自己膽大妄為,居然答應(yīng)了留宿在此處,但是此刻真的就那么安安分分的,她還真有些意外。 緊張的心緒平復(fù)了下來,聽著身后鏗鏘有力的心跳,她也睡了過去。 擁著洛朝朝,賀霖佑睡得極沉,懷里馨香柔軟,宛若墜入了云層,這一覺睡得極好。 天還沒亮他就醒了,帳子內(nèi)靜悄悄的,一切都是朦朧模糊的,唯有懷里的馨香和柔軟那樣的清晰。 本來沒有完全清醒的意識在此刻完全回籠,他撐起身子,鼻尖輕噌了一下洛朝朝的脖頸,而她是一絲反應(yīng)也沒有。 帳內(nèi),賀霖佑眼睛亮得出奇,就這樣看著熟睡中的人兒,輕聲喚她:“洛朝朝?” 少女呼吸似乎動蕩了一下,鼻間溢出一聲輕哼,隨后又安靜了下來。 賀霖佑笑了,手一抬,將礙事的被子挑開一瞬,然后身子覆了上去,薄潤的唇落在洛朝朝的臉頰,輕輕撫慰著,藏在被子下的手也開始不安分,這是他第一次,越了雷池。 二人胡鬧到天光大亮才起身,洛朝朝一開始還擔心會遇見洛文禮,后來賀霖佑才和她說,洛文禮昨晚其實就沒打算留宿,想必自己和賀霖佑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離開了。 以防自己撒謊的事情被敗露,洛朝朝從將軍府出來之后就直接去找了安懷柔。 安懷柔被她安置在一處鮮少有人去的小院里,那里屬京城較為貧瘠之處。倒也不是洛朝朝不想將安懷柔安置到好一些的地方,是安懷柔說,自己想待在安靜,無人認識的地方,所以才找了這樣一個去處。 賀霖佑是隨著洛朝朝一起來的,當馬車停在安懷柔小院的門口之時,二人都頓下了腳步,因為里面分明還有其他人。 不過這人的聲音洛朝朝和賀霖佑倒是極為熟悉,正是洛文禮。 洛文禮問她:“所以你以后打算去哪?” 里頭沉默了一會,然后才聽到安懷柔的聲音:“想下江南。我自己還有一些積蓄,可以開個緞莊,做做生意?!?/br> 洛文禮輕笑了一下:“一個人去?” “是啊?!卑矐讶岬穆曇羯踔吝€帶著淡淡的笑意,“不然還有誰呢?” 說完,二人又是一陣的沉默。 這里頭的兩個人就是倔脾氣,洛文禮或許還在生安懷柔的氣,但是一回來,第二天就趕過來,其心意不言而喻。洛朝朝倒是忘記了,自己昨日還想和洛文禮說此事,但是關(guān)青不是一直默默守著安懷柔嗎,所以出了這檔子事,洛文禮怎會不知,想必地址也是關(guān)青告訴洛文禮的。 而安懷柔呢,以前是家里阻隔,如今與家里人徹底撕破臉后,她或許更沒臉面去和洛文禮往來了。 門口偷聽的二人,見里面劍拔弩張的氣氛,立馬走了進去。 賀霖佑二人一出現(xiàn),屋內(nèi)對立而坐的二人紛紛投來了訝然的目光。 賀霖佑不以為意一笑:“西北之事,大家都辛苦了,所以今晚慶功宴,海醉樓,你們兩個人都過來。” 說完,他又看向安懷柔:“我的面子可以不給,但是朝朝的面子總要給的是吧?” 洛朝朝一臉不明,臉上似乎寫著“關(guān)我什么事?” 洛文禮看著二人,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這倒是讓洛朝朝更莫名其妙了。時辰也不早了,賀霖佑本就是打算將洛朝朝送到安懷柔這里就進宮述職,不過巧遇洛文禮也在此處,但是也不能耽擱了,和幾個人約定今晚一定要去海醉樓之后,便先行離開了。 洛朝朝也不想留在此處打擾洛文禮和安懷柔,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洛朝朝實在是無法插手,所以賀霖佑前腳剛走,她后腳就離開了。 賀霖佑此去西北平亂有功,朝臣對他的雷霆手段也是多有褒獎,皇上瞧著很是開心,下旨,此去西北的人皆論功行賞,黃昏之時,下旨的太監(jiān)就各路去送圣旨了。 皇上給賀霖佑的慶功宴設(shè)在了第二日景明宮中,不過當日的海醉樓之宴算是私下犒賞,二者并無沖突。 按理說這個宴會都是男子,洛朝朝與平定西北之亂毫無關(guān)系,她沒這個必要去赴宴,她私下也和賀霖佑說了此事,但是賀霖佑卻執(zhí)意叫她去,并且說,不用她出面,只需躲在幕簾后吃東西即可。 拗不過他,洛朝朝答應(yīng)了。 這個宴席,洛朝朝去都覺得有些不合適,但是安懷柔卻極為奇怪地答應(yīng)了去,于是當日洛朝朝便去找安懷柔一道去海醉樓。 這幾日,洛朝朝一直給安懷柔用最好的祛疤藥,臉上的傷疤已經(jīng)明顯見好,只余下粉色的一條疤痕,不過假以時日,定會恢復(fù)如初。 安懷柔蒙著面紗,身著一襲水色長裙,打扮得素雅得體,在一襲妃色嫩艷紅裙的洛朝朝身邊,還真有種綠葉襯鮮花的低調(diào)之感。 洛朝朝去的路上一直很緊張,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賀霖佑此次叫她去是別有用心,她擔心他會當著他那些黨友的面給自己安什么未來皇子妃的帽子,但是更怕沒有身份就這樣出現(xiàn)在賀霖佑身邊。 那日蔣承無意間說漏了嘴,說那道封皇子妃的圣旨已經(jīng)被賀霖佑求來了,但是他卻遲遲不肯將那封圣旨宣讀,不知他寓意何為。若說心里沒點胡思亂想那是假的,那晚險些釀成大錯,洛朝朝也在心里告誡自己,以后絕對不做那樣的傻事了。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今日是她最后一次出府主動見賀霖佑了,以后得矜持一些,像去酒樓找他,以及陪他留宿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再做了。 說來也真是奇怪,今日居然是蔣文杰親自來接洛朝朝她們,洛朝朝已經(jīng)許久未見蔣文杰了。雖說惹得自己誤會賀霖佑不辭而別的人正是蔣文杰,洛朝朝還是客客氣氣的和他打了招呼。 馬車緩緩前行,今日街道上似乎有很多人,因為馬車走走停停,洛朝朝一開始還會問緣由,猜測是出了什么事情? 蔣文杰的回答也不過是普通的,“人太多”,然后又說他要買點東西。至于是何東西,洛朝朝并沒有多問。 明明很短的一段路,硬是被蔣文杰托了半個時辰,等到的時候,天是完全黑了下來,街道兩邊亮起了明亮的燈火,一眼望去,宛如散落的地面的星河,不過那星星,全是橙紅色的。 洛朝朝看了一眼四周,忽然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問蔣文杰:“不對,這里并非是海醉樓?!?/br> 眼前的場景,街道兩邊都是整齊的燈籠,但是人卻不多。 分明是路邊,哪里是酒樓門口啊。洛朝朝心一慌,第一想法就是蔣文杰不對勁,可是等她回過神想找蔣文杰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身邊除了安懷柔和兩個丫鬟,便沒有其他人了。 安懷柔看見她的反應(yīng)后笑了,忽然叫了一下她:“朝朝?!?/br> “嗯?!甭宄偷鼗仨灸艿膽?yīng)了一聲,眼底閃過不明的情緒。 安懷柔忽然將背在身后的手探了出來,眼眸里似乎點綴了星星,就那么含笑地望著她:“生辰快樂?!?/br> 她的手里,拿著一串鮮紅脆薄的糖葫蘆,洛朝朝甚至不知道這東西何時跑到她的手里的,方才她明明和自己同乘一輛馬車,期間二人有說有笑的,并沒有見她手里拿什么東西,中間也是沒見她買什么東西,和變戲法似的,這糖葫蘆就那樣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手里。 洛朝朝愣住了,眨眨眼,看著糖葫蘆,奇怪地問了一句:“柔柔,你說什么呢,今日不是我的生辰?!?/br> 安懷柔將手里的糖葫蘆遞到了她的手里,抬眸笑著看她,道:“我替別人說的,至于為什么說這句話,他會和你說的?!?/br> 然后,她指著被燈籠點綴的一條直道,道:“朝著那個方向,去吧?!?/br> 燈火的盡頭,似乎有一處更鼎盛的燈火等著她,光影重重,看得很不真切,但是洛朝朝隱隱感覺,那處有人在等著她。 生辰。 糖葫蘆。 替別人說的。 替誰說的,洛朝朝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她眼眸沉靜,過了許久,捏起裙擺,和安懷柔道別,然后才拾步朝著安懷柔所指的方向走去。 洛朝朝心里熱熱的,但是腦子里確實一片空白,周圍的景致于她而言似乎變得有些夢幻。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里流淌。 云桑和云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洛朝朝。她們知道十四歲生辰對于洛朝朝來說是個什么樣的打擊,也是她心里的遺憾,所以從那以后她們家小姐就再也沒有吃過糖葫蘆了。后來認識她們家小姐的人都以為,她們家小姐不喜歡吃甜食,甚至厭惡糖葫蘆,可是誰又知曉,三皇子離開之前的她,愛甜食如命,由其是糖葫蘆。而此刻三皇子舊事重提,可能就是想彌補小姐心里的那道疤。 二人默默隨從她,同她一同觀望此刻被人精心布置的盛宴。 此刻明明路上都是陌生的行人,可是洛朝朝卻莫名的感覺熟悉。 “洛朝朝,生辰快樂?!庇质且粋€人忽然冒了出來,手里同安懷柔一樣,拿著一串艷紅香甜的糖葫蘆。這是個少年,瞧著和賀霖佑差不多的年紀,笑起來的模樣讓洛朝朝極為熟悉,但是洛朝朝卻想不起此人。 見她愣了好半晌,那人才撓頭笑著解釋:“你忘記我了,我是南鳴書院,乙齋洪萬書?!?/br> 洪萬書? 這么一說,洛朝朝倒是想起來了,兒時這人和自己借過幾次書,每次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都會臉紅,自己和他玩過幾個月,后來不知怎的就沒了聯(lián)系了,竟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情況重逢。 洛朝朝朝他笑了一下,接過他手里的糖葫蘆,他卻指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燈籠,示意她看。 她的視線隨著他的指尖掃了過去,只見薄薄的燈籠薄紙,居然有畫。 她一步步走近,視線凝在了那燈籠上面。做工精致的小燈籠上面,細柔的線條是她熟悉的畫風(fēng),那是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魚,而那魚的旁邊,還有一只幾筆畫出的,有菱有角,奇丑無比的魚。 洛朝朝噗呲一聲笑了,那是自己第一次被溫夫子當反面教例,現(xiàn)在想起,都還有些生氣。 兩條魚,一條是賀霖佑畫的,一條是她洛朝朝畫的,不過眼前的,卻都是賀霖佑一個人畫的,他模仿得倒是挺像。 洛朝朝笑了,眼底卻有潤光閃閃,似落入了星星。 還沒走兩步,又是一個人送上了生辰祝福,依舊是一串糖葫蘆,以及那個人身邊的燈籠,也畫了畫。那是寫字的洛朝朝,瞧模樣倒是挺認真的,可是燈籠的另一面,卻將她的字盡數(shù)展現(xiàn)了出來,又丑又大。 她現(xiàn)在都不能模仿自己之前的字跡了,賀霖佑倒還是能輕而易舉的就將自己的字給寫出來,可見當初是的她的字多么的印象深刻。 燈火下的少女眼睫長垂,漆黑的眼眸印著燈火,閃閃爍爍,美麗極了。 一盞又一盞,一聲又一聲的“生辰快樂”。 逐漸走到后頭的時候,居然是季彥,侯墨,還有方尚遠。似乎,有小半年沒有看見他們了,洛朝朝胸腔未動,眼眸微潤。 三個人一看見洛朝朝,就紛紛露出了笑意。三個人中,一個人手里拿糖葫蘆,一個人手里拿了一盞小老虎的燈,另一個人手里拿著一幅畫。 “生辰快樂,朝朝。”季彥遞上了糖葫蘆。 “生辰快樂?!焙钅蜕狭诵±匣⒌臒艋\。 “生辰快樂。這話說的,你們頭兩個說了,就好像我是學(xué)舌的鸚鵡一樣,怪討厭的?!狈缴羞h遞上了畫,“打開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