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賣小貓咪 第63節(jié)
大年三十就把幻晝那邊的律師團隊都給聯(lián)系了一遍,敲定大年初二先見一面。 兩天時間,足夠齊唯那邊發(fā)酵嚴(yán)萬的虐待藝人的壞名聲,也足夠幻晝那邊去查清楚他們律師函上頭列出來的那些違約問題。 幻晝那邊大亂。 工作群的人剛從那邊回來,說律師團隊有人還在飛機上,剛飛出去,到地方估計就得飛回來。 安也的保密工作做得出乎意料的好,整個幻晝,除了蘭一芳,沒人知道她居然是想提前解約的。 她平時太好脾氣了,不爭咖位不爭資源,公司讓做什么只要不打擾她演戲她基本都是配合的,甚至當(dāng)時進幻晝的簽約金已經(jīng)明顯低于市場價格了,她也沒跟公司要求要提一提,連清澤這樣的偶像簽進公司都不和公司三七分了,她還是守著她拿百分之三十,公司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四十用于她的形象營銷和其他這樣的分成比例。 很多人覺得她應(yīng)該是要走和張勝庚一樣的路的,一路佛系,購入幻晝股票,最后變成幻晝的股東。 沒想到她悶聲不響地就要一刀兩斷。 從王珊珊宴客飯桌上跑出來的嚴(yán)萬還沒來得及查清安也到底那一片哪一個村莊拍戲,就被叫到總部,法務(wù)部門關(guān)離那邊的人和連锫那邊的人都派了人過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問了個透心涼。 大年三十突然開戰(zhàn),對方措手不及,一切都按部就班部署進行,這個頭開得很漂亮。 遲拓翻了一圈工作,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什么需要特別注意的了,讓大家先散了回家,自己則打開了安也在玩的那個游戲。 他其實還在冒冷汗,手表上的心跳數(shù)也一直在震動報警,之前吃完藥差點在車上昏過去,代駕來了就想把帶著他往醫(yī)院開,他廢了不少口舌跟代駕師傅解釋什么是恐慌癥,還多買了盒綠豆涼糕送給代駕當(dāng)新年禮物。 事情都湊一起了,安也的事,他回望城后突如其來的恐慌癥狀,還有今天一下車就看到這個搭建好的攝影棚里頭排成長龍的農(nóng)村白事流水席,都非常精準(zhǔn)地踩在他心里最恐懼的點上。 他應(yīng)該先找個代駕回家的,雖然安也目前入戲的狀況看起來有些危險,但是他現(xiàn)在其實也挺危險的。 兩個人一起發(fā)病的話,蘭一芳估計會在除夕夜上吊。 可他,就是不太想走。 一方面是真不放心安也,另一方面,自從上次他意識到有些事情可能不是他一個人單方面后,他膽子比以前大了一點。 他是真的用心學(xué)了心理學(xué),雖說對他自己屁用都沒有,但是那些能讓自己變好變積極的方法,他知道很多很多。以前不想試,是因為太忙,現(xiàn)在他終于回來了,其實是可以兩人一起試試的。 起碼他清楚,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逃避后造成的心理壓力反而會加重問題。 而且,哪怕是在現(xiàn)在這樣詭異的、一片漆黑角落里還窩著兩團人的情況下,他也仍然覺得,比回家安全。 安全這個詞,對他來說太寶貴了。 游戲里的人物在過道里被蹲在草叢的人陰了,神游天外的遲拓嚇一跳,凳子往后挪了一下,嘎吱一聲。 非常突兀。 所以左邊那團人整個跳了起來,怕吵到右邊的,捂著嘴。 遲拓看向右邊那團。 那團人動了一下,問:“幾點了?” “十點四十?!边t拓答。 “啊……”那團人嘆氣,“還有二十分鐘……” 她入不了戲,她看到遲拓在玩游戲…… 她都打算把自己的線都斬斷了,跟王珊珊雖說不是第一次那么吵架,但是那么絕的是第一次,她估計她以后沒事也不會回望城看她了。 去看她也會被她打出門。 這十年她們母女兩個互相捅刀子的功力都已經(jīng)能信手拈來了。 最親的人已經(jīng)被她推開,在電話里頭罵得仿佛不是她生出來的孩子一樣,一直說她是畜生,說她沒良心,說她果然是紅了翅膀硬了,說要把她送到九院電擊,說要去找記者去曝光她。 親母女,她為了王珊珊入的行,結(jié)果十年功夫,變成了仇人。 本來這些情緒足夠她斷掉那根線,給自己和那群群演一個交代。 但是她一直在看遲拓帶回來的那個紅色盒子。 那好像是望城的綠豆涼糕…… 然后就注意到遲拓的坐姿,他是不是不太舒服,背一直凹著,不符合他的老狗人設(shè)。 最后看到他在幫她打排位。 她就有種很荒唐的,我們這三個人在這屋子里到底在干什么的感覺。 別說入戲,她現(xiàn)在去拍能把楊正誼氣出高血壓。 “喂!”她拿那件衣服口袋里頭的暖寶寶砸遲拓。 遲拓回頭:“嗯?” “幫我找題干?!彼f,“二十分鐘?!?/br> 演完,她就可以吃綠豆涼糕。 第六十章 “我覺得遲律好厲害。”蘭一芳感嘆。 “像踩著七彩祥云來拯救我的英雄, 對吧?!卑惨沧谒赃叄p笑。 蘭一芳有點尷尬,唔了一聲。 安也笑著沒有說話。 她是越來越好奇這位英雄在趕來的路上經(jīng)歷了什么了。 拍戲順利過了,她入戲失敗, 學(xué)霸遲拓幫她抓了個她沒有想到的題干, 他說上次楊正誼跟她說戲的時候,說的是阿琳是為了救贖自己選擇了人格分裂, 而不是逃避。 不是切斷。 而是加深。 因為她想活下去, 因為她寂寞, 所以她幻想出了一個永遠(yuǎn)彩色視角的孩子。 阿琳不是想要去別的世界,阿琳只是一個人太孤單了, 所以想出了很多人, 幫她扎根在這個世界里。 她和正常人之間的敵意,是因為希望得到認(rèn)同。 遲拓說:“掙扎是為了活下去。” 這句話楊正誼也和她說過,她當(dāng)時并不能理解,但是今天晚上,遲拓蒼白著臉跟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被很重很重地扯了一下。 難受。 所以當(dāng)她再次進入到那個黑漆漆的寒冷的房間, 她演出了掙扎。 剩下的五條鏡頭, 也一次性過了。 楊正誼看回看的時候又抽掉了半包煙, 朱颯編劇的眼睛也有些發(fā)紅。 導(dǎo)演和編劇并不會特別了解演員的私生活, 也不知道他們在拍戲的時候都經(jīng)歷過什么, 只能通過屏幕看出演員當(dāng)下的狀態(tài)。 安也會和楊正誼合作三次, 除了演技過硬之外, 氣質(zhì)符合也是一方面, 安也身上有自毀氣質(zhì),很危險, 但是她的破碎感在大屏幕里被放大以后,非常有感染力。 可這一次,楊正誼和朱颯在轉(zhuǎn)型的這一次,安也和他們一樣,都莫名其妙地經(jīng)歷了某種蛻變。 楊正誼和朱颯是因為年紀(jì)大了棱角平了,逐漸對那些疼痛尖銳的東西失去了靈感,想著轉(zhuǎn)型,才會一直在糾結(jié)需不需要開放結(jié)局,甚至最后把名字改成了向陽。 而安也,是他們通過鏡頭眼見著這兩個月她從自毀破碎變成今天這樣,她今天,終于知道了掙扎。 阿琳第一個出現(xiàn)的孩子人格,在懵懂睜開眼睛的時候,像是一只已經(jīng)知道世界困苦但是仍熱情迎接的雛鳥。 她開始學(xué)著在破碎的懸崖邊緣發(fā)芽。 她終于真正地抓住了阿琳這個人的人設(shè),從身到心。至此,阿琳的每個眼神每個行為,都有了承托的注解。 這一年除夕夜的拍攝,終于在楊導(dǎo)大手一揮下,圓滿收工。 *** 安也叼著沒點的煙皺著眉在搜索遲拓剛才吃掉的藥。 他在幫她抓題干的時候臉色就已經(jīng)很不好,問他怎么了他也不說,等她去拍戲了,蘭一芳說他猶豫了一下拜托她去他車上幫他拿一下藥。 主要是頭暈的不太方便走路,地上又有積雪,遲拓怕萬一摔了更麻煩。 蘭一芳說遲拓吃了藥就睡了,民宿客滿,他是睡在安也房里的,現(xiàn)在里頭關(guān)著燈,安也和蘭一芳坐在外頭,安也煙癮上來了,拿了一支還沒點上就拿到了蘭一芳從車?yán)锬贸鰜淼乃帯?/br> 蘭一芳也不知道遲拓具體要什么藥,就把車上置物箱里長得像藥的東西一股腦都拿了過來。 好幾種。 有普通的感冒藥腸胃藥,也有安也家里常備的安眠藥,還有一個安也不認(rèn)識,查了一下,是抗焦慮的藥。 吃了會嗜睡。 安也嘆了口氣。 她心里常常腹誹遲拓這人病得比她嚴(yán)重,三字?jǐn)?shù)強迫癥承諾強迫癥什么的,可她沒想到她能一語成讖,自認(rèn)為已經(jīng)挺神經(jīng)的她暫時都還不用吃藥,遲拓卻已經(jīng)到了需要吃藥才能控制焦慮的程度了。 遲拓其實也不算瞞著她,失眠和焦慮的事情他都跟她提過,只是沒提有多嚴(yán)重。 從娘胎里出來就打了一架的兩個人,因為家庭原因從小到大綁在一起相依為命的兩個人,其實是很了解對方的。 細(xì)微的眼神晃動,熟悉的小動作,甚至說話的語氣,有時候都能泄露一些東西。 安也這段時間已經(jīng)知道遲拓這人并沒有一開始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松弛,因為工作忙所以沒把張柔買的東西交給王珊珊這個借口,其實不太能成立,畢竟他回來一年了。 望城和白港市之間自從高速建好以后,開車也就四個小時的車程。 不遠(yuǎn),也不符合他做事不拖拉的性格。 他們之間聊天也很少會提到各自的家庭,明明當(dāng)初分開就是因為家庭,但是重逢以后,他們兩個提到父母都輕描淡寫。 成年人,越不提,越怕。 “你去睡吧?!卑惨餐仆圃谒赃叴蝽锏奶m一芳,“我抽完這根煙就睡了?!?/br> “那遲律……”蘭一芳揉著眼睛,“你今天睡我房間嗎?” 安也住的房間雖然是民宿最大的一個套房,但是也只有一張床。 “不了?!卑惨舱f,“等他醒了我找他聊聊?!?/br> 蘭一芳迷迷蒙蒙地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打著哈欠就下了樓,走到一半又跑回來,把兜里兩個捏熱的暖寶寶塞安也外套袋子里。 安也笑著拍拍她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