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剛才那家珠寶店就坐落在離海邊不遠的位置,從那里散步走到沙灘邊只要一百步,但對時川而言,時間仿若度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短暫的路程中他已將游洲和自己從初識到現(xiàn)在的事情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遍,但無論怎樣的鋪墊都未能消弭這種nongnong的不真實感。 七年前的記憶在如今已經(jīng)顯得格外模糊,或者說,那些沒有游洲參與其中的回憶都很平淡而單薄。 提起二十二歲,時川只能依稀想到自己在這個城市讀書的場景,當時的他在父母的要求下已經(jīng)初步接手了集團的部分事務,雙程航線讓他學校和公司間兩頭顛倒,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以致于時川根本無暇關注有哪些人出現(xiàn)過自己的身邊。 從前每每提起游洲和自己在同一所學校讀書的事情他都會覺得遺憾,但在知曉游洲暗戀自己的事情之后,這一系列的巧合卻又顯得分外酸澀。 方才震驚之下時川向店主再度追問了當年的細節(jié),而對方則認真而委婉地表示,當年的買主雖然年輕青澀,但在商討戒指定做事宜的時候尤其認真嚴謹,所以即便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快十年,他仍認為這枚戒指被易主的可能性非常低。 所以幾乎可以完全確定,這枚婚戒就是由二十二年的游洲設計,然后他默默等待了六年時間,在二十八歲的時候正式送給時川。 彼時包間內(nèi)四方明凈,時川臉上的淡淡厭惡根本無所遁形,相比之下游洲神情分外坦蕩,就連撒謊時都顯得云淡風輕。 “畢竟事發(fā)緊急,剛好有朋友在h國出差,我聽說這個牌子還不錯,所以正好拜托他幫我?guī)б粚貋怼!?/br> 如今想起游洲的縝密心思,時川這才明白或許就連這個借口都早已在他的心中排練過千百遍。 周圍噪雜的交談聲與嬉笑聲仍在繼續(xù),但時川的腦海中卻已經(jīng)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從前聽說有些家庭會在小孩子過生日的時候提前把禮物藏在各個房間中,待他們起床后會按照線索一間間尋找,每找到一個禮物,負責攝影的父母都會隨著孩子齊聲發(fā)出驚喜的歡呼,仿佛尋寶后的神秘慶祝儀式。 時川每每看見這種視頻的時候都會露出會心一笑,但直到此刻他才驚覺自己和游洲似乎正在扮演著這樣的角色。 只是游洲卻從未想過在時川面前主動揭開謎底,哪怕那兩枚小小的戒指是他當時的全部家當,更幾乎是他唯一的籌碼。 而在被命運背棄的千百次間隙中,他還是執(zhí)意賭上了自己最后的運氣,以真心為注,孤注一擲。 幸好多年后,這場維系十年的漫長豪賭終得開盤。在雨夜中被抱緊的那刻,游洲分明看見,乾坤一擲終抵十轉(zhuǎn)九空。 第115章 空谷回響(三) 從沙灘回到酒店的路上,時川撥通了楊率的電話。 兩地時差不小,對面接起電話的時明顯有些發(fā)懵,聲音低沉沙啞,緩了好半天才叫出了時川的名字。 “不是我說你,哥,”楊率表情幽怨,語調(diào)中的委屈怎么都藏不?。骸澳銥槭裁疵看斡惺抡椅叶际窃谌胍沟臅r候?” “在外面出差實在沒辦法,”電話那頭的男人輕快地笑了聲,安撫道:“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哥到時候給你帶回來。” 時川一向出手大方,但凡開口允下承諾就絕不會后悔。所以楊率心頭頓時一陣雀躍,等反應過來后又忍不住開始發(fā)愁,暗暗擔心自己能不能幫上時川的忙。 “別的都好說......時哥,你打電話是要說什么事來著?” “我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什么幫忙籌辦婚慶的人?” 時川的社交圈雖然不狹窄,但卻大多局限在和他自己同樣的商業(yè)大佬身上,加上他自結(jié)婚之后更是養(yǎng)成了良好了自我管理意識,通訊錄里翻來翻去竟還真沒能幫上自己忙的人。 楊率愣住了,“婚慶?你想辦婚禮?” 時川答應得云淡風輕:“對啊,怎么了?” 脊背驀然生出寒意,楊率瞬間想起自己上次和他時哥說的話,他登時在心里暗罵一聲自己碎嘴子,嘴上鼓起勇氣追問背后原因:“哥你別是又給我找了個嫂子吧.......時哥你聽弟弟一句勸,游哥都已經(jīng)是百里挑一的人了,你再怎么不滿意——” 楊率的心臟打小鼓似地跳個不停,沒說完空氣總就驀然插進來一道響亮的罵:“去你媽的烏鴉嘴,誰說我換老婆了?我和你游哥兩人好著呢?!?/br> 原來是這樣啊。 如同劫后余生,楊率撲哧一聲笑出來,毫不留情地調(diào)侃道:“哎呦呵,別人到你這個歲數(shù)頂多撐上一句老房子著火,時哥您不一般吶,直接老房子翻新了?!?/br> 這小子總是油嘴滑舌的,時川再度笑罵一聲,然后開口詳細解釋:“我想再和你嫂子辦一次婚禮,上次那場想想我就不太滿意,亂哄哄的一大片人,連我老婆面對面說個‘我愛你’都沒聽見。” 楊率冷不丁戳破時川:“嫂子那時候哪說過這句話???我們伴郎在旁邊聽得真真切切的,游哥只是說了句‘我愿意’?!?/br> 對面一陣沉默,沒眼力見的楊小刀繼續(xù)找補:“時哥你也是的,連個愿意都沒說,直接就回了句‘我也是’,當時你們是沒看到臺下伯母的臉色啊,我們幾個都害怕她當場掀桌子站起來?!?/br> 時川已經(jīng)開始后悔找這么個廢話匣子商量了,但是人家說的畢竟是事實,何況自己當時確實太過分,別說一年兩年了,就算十年二十年過去他仍然問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