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幾秒后,他重新睜開眼睛,拿起了桌面剩下的唯一一張紙,遞到自己的面前。 上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不過記載著游洲高中時期所獲的獎項。 前半段字跡密密麻麻,目光所及之處,時川忍不住微微翹起唇角。畢竟他老婆真的很優(yōu)秀,光是高一上學(xué)期拿的獎便足足占了半面紙。眼神繼續(xù)下移,時川發(fā)現(xiàn)游洲在高二學(xué)年依舊優(yōu)異,成績也一直很穩(wěn)定。 然后,當(dāng)目光定格至下面的內(nèi)容后,時川的身體瞬間繃直,嘴唇也抿成了一條鋒利的直線。 和之前那段經(jīng)歷,游洲的高三簡直過得潦草而凌亂,成績下滑、缺考、處分通報被言簡意賅地一筆帶過,直到大學(xué)期間,他原本按部就班的人生似乎才緩慢而艱難地爬上了正軌。 時川默然摩挲著那幾行字跡的邊緣,像是撫摸一條忽然被卷入退潮的溪水。 當(dāng)時負(fù)責(zé)調(diào)查的是他母親的助理,時川之前對那個人干練的手段頗為佩服,但當(dāng)看見這兩行濃縮著一整年經(jīng)歷的簡短概括后,他卻又沉默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幾分鐘時間,時川的心頭已是疑竇叢生。 他不是不清楚游洲的心境有多穩(wěn)定,乃至于時川有些時候甚至?xí)閷Ψ竭^于冷淡的個性感到頭痛。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難以相信游洲會因為巨大的情緒起伏而在高三期間自亂陣腳。 其中一定還有什么更加殘酷的外因。 落地?zé)魧⑺了嫉膫?cè)影投射在窗簾上,旁邊的窗戶并未闔上,絲絲晚風(fēng)拂來,讓那個黑色剪影也隨之晃動兩下,一如時川此時雜亂無章的心緒。 他把那張紙覆在臉上,有些孩子氣地鼓起臉向上吹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時川忽然聽到了木門被打開傳來的微小聲響。 他下意識地將手中的文件扔到了抽屜中,然后有些慌亂地抬眼望向門口的方向。 穿著睡衣的游洲正站在那里看著他,眉眼舒緩,微微歪頭,似乎全然沒注意到時川方才欲蓋彌彰的動作。 “很晚了,你還不睡嗎?” “我、我,”時川盯著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游洲,竟然罕見地有點結(jié)巴:“我還有點事情,你先去吧,我會盡快處理完?!?/br> 昏黃的光線讓游洲看上去與平日格外不同,他仿佛在時川的面前卸下了自己的全部防備,神情看起來有點疲倦,卻又比平常那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多了點人情味。 “我試了,但是根本睡不著,”他自然地聳聳肩,然后對著時川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可能是習(xí)慣了你在我旁邊吧?!?/br> 時川一向高攻低防,在心里翻來覆去將游洲的話琢磨了兩三遍才頂著差點燒冒煙的臉說道:“那我.......抱抱你?” 話一說出口,別說時川了,就連游洲自己都愣了。 低笑在房間內(nèi)回蕩兩秒,然后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時川感覺自己左腿上一沉,隨后一只隔壁輕輕攬上他的脖頸。甚至?xí)r川還來不及心猿意馬,他就看見游洲已經(jīng)踢掉了腳上的拖鞋,膝蓋彎曲,輕輕踩在了他的右腿上。 從時川的視角來看,游洲整個人完全蜷縮在了他的懷里,連對方瑩白的額角和濃密的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 溫?zé)岬挠|感隔著一層布料緩緩傳至渾身上下,有那么一瞬間時川以為自己被人注射了強心劑,否則他又該如何解釋自己胸膛中那顆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呢。 第25章 佳期相逢(七) 時川不忍破壞這難得溫存的場面,所以一直保持著沉默,直至再也難以壓抑澎湃的心潮才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懷中人的頭發(fā)。 明明兩人是法律認(rèn)可的夫夫,但直到現(xiàn)在,時川才敢真正仔細打量游洲的面容。 時川不會承認(rèn),自己有時甚至?xí)樽约旱倪\氣感到僥幸,因為他或許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見過那張素來冷淡的面容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鮮活表情的人。 可在時川看來,沒有一個時刻能比現(xiàn)在的游洲現(xiàn)在脆弱依戀的樣子更讓他感到觸動。 這明明是時川希冀已久的溫情時刻,但他的心情卻忽然變得有些酸楚。 如果他和游洲此時相愛該有多好,這樣他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虛虛攬著懷里人的腰身,而是將他擁進自己的懷中,再將自己的臉埋進游洲的肩頸,甚至于他也不會想這樣小心翼翼地調(diào)查游洲過去的傷痕,而是溫聲向?qū)Ψ絾枂柕降资軟]受過委屈。 可是他不能,因為時川從未聽游洲在自己面前談過他的過去,而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揭開那道傷疤所帶來的疼痛。 所以哪怕是萬分之一,時川也不舍得讓現(xiàn)在的游洲經(jīng)歷。 他用指尖代替唇輕輕碰了碰游洲的側(cè)臉,然后順勢捻住了對方的耳垂。 然后他忽然愣住了。 “你打過耳洞?”時川反復(fù)確認(rèn)才敢反問,但再看見那個已經(jīng)徹底愈合的小小傷口時還是顯得很震驚。 “什么?”游洲慢慢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然后仰臉倏爾一笑:“那都是大學(xué)時候的事了。” “疼不疼???”時川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緊張。 “不疼,都快忘了當(dāng)時是怎么打的了?!?/br> 時川反復(fù)捏了捏那塊rou,仿佛它是某種貓科動物的腳墊,“好可惜啊,我都沒見過你戴耳釘?shù)臉幼?。?/br> 游洲把頭抵在時川的鎖骨上,然后慢悠悠地說道:“還有更可惜的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