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游父面色鐵青地掀開她的手。 游洲在沉默中將兩人的舉動盡收眼底,然后閉了閉眼,薄薄的眼皮上隱隱透出幾條淡青色的血管。再睜眼時,他望向?qū)γ娴母赣H,臉上連一絲表情波動也無。 “您說完了嗎?” 游父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怎么?你要頂嘴?” “我當(dāng)然不敢,”游洲抱臂靠在椅子上,淡淡說道:“只是想提醒您一下,我會這樣做當(dāng)然很正常,畢竟我身體流著我媽的血。怎么樣,這個解釋您滿意嗎?” “啪”的一聲巨響,瓷碗落在桌面四分五裂,游父的眼袋突然就是一陣顫動。 “我打死你這個孽子!” 枯木般的手掌帶著勁風(fēng)就要打上游洲的臉,他沒有反抗,只是側(cè)過頭,閉上了眼。 過了好久,耳光卻沒有落下來。 游洲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身旁的時川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起來,抓住了游父的手。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您要打他?” 游父削瘦的前額落下一綹白發(fā),已經(jīng)很稀薄的額角泛著憤怒的紅光。 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和時川硬對硬,額頭上的青筋漲了幾下,少頃在臉上擠出了一個難堪的笑容,“沒,沒要打他,我這不是被他說的話氣著了嘛......” 時川松開他的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嗯,那我明天托人給您帶點降火的藥,畢竟氣大傷身?!?/br> 第9章 朽木難雕(二) 有了這樣一出鬧劇,這頓飯吃得更是味同嚼蠟,剩下的時間里誰也沒說話。 直到飯后時川主動提出要和游父去下棋,氣氛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游洲本來要幫湯姨去洗碗,卻硬是被后者摁在了沙發(fā)上。和客廳一墻之隔的書房里不時傳來棋子的碰撞聲,游洲不想在客廳再坐下去,索性拉開了露臺的門,隔著圍欄極目遠眺。 黃昏染黃了半段墻頭,隔壁院子里種的龍眼樹探出枝椏,晚風(fēng)送來青草的香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的玻璃門被輕輕拉開,湯姨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邊。 游洲回過頭,眉宇修長而眉骨挺拔,濃密的眼梢在夕陽中淬著光。 “您怎么過來了?這里晚上有點涼。” 湯姨望著他,忽然嘆了口氣。“對不起,小洲啊,你真是受委屈了?!?/br> “我倒沒什么所謂,”游洲對著她笑了一下:“這么多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再度發(fā)出一聲嘆息,“都是我不好,我本來想著你和小川好久沒過來了,想邀請你倆過來吃頓飯,誰知道......唉,不說了?!?/br> 游洲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事。對了,小筠是不是快過生日了?他到時候回家嗎?我可以開車去接他?!?/br> 小筠是湯姨帶過來的兒子,隨母姓湯,現(xiàn)在正在外省上大學(xué)。 一說到兒子,湯姨的眼睛比剛才亮了幾分,“上次打電話的時候他說最近有點忙,下個月才能回一趟家?!?/br> 游洲點點頭,“好的,到時候我來安排吧?!?/br> 幾句話說完,湯姨還站在原地,她吸了吸鼻子,再抬頭時臉色比剛才好了不少,先是試探地看了眼游洲的臉色,然后吞吞吐吐地問道:“小洲啊,不過我看小川現(xiàn)在對你還挺好的......” 游洲被逗笑了,“您想問什么直說就行。” 湯姨也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看我,越活倒越回去了。阿姨想問問你,小川現(xiàn)在不鬧著要和你離婚了吧?” 游洲先是一怔,等反應(yīng)過來后微微一笑。 他剛要開口,轉(zhuǎn)而就看到透明玻璃背后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游洲有意把語氣放緩,眼睛卻瞟向時川的方向,“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恐怕得問問小川本人了。” 時川:“......” 他一個跨步拉開玻璃門,下一秒整個上身就直直地伸到了湯姨面前,英俊的面容上滿是真誠,“湯姨您放心,之前是我不懂事,以后肯定不會了。” 湯姨差點被他嚇出心臟病,回過神后先是嗔怪地瞅瞅游洲,怨他也不告訴自己一聲。游洲睫毛低垂,掩去眼中的笑意,然后看向時川,“你怎么來了?下完棋了?” “嗯,”時川點點頭,然而對湯姨露出了一個帶著歉意的表情:“公司突然有點事,只能改日再來拜訪您了?!?/br> 湯姨忙不迭地點點頭,“那快回去吧,別耽誤工作了?!?/br> 不知道時川剛才下棋的時候說了什么,游父一直到兩人離開都沒再現(xiàn)身,幾人也默契地沒有再問什么。 湯姨拎著好幾壇子自己腌的咸菜,準(zhǔn)備放到車的后備箱里。游洲記起了時川最討厭這種咸不咸酸不酸的味道,下意識地看向時川,臉上的表情有點猶豫。 沒想到下一秒,時川直接主動接過湯姨手中的壇子,笑逐顏開道:“太好了,下周的早餐正好就吃這個,謝謝您?!?/br> 生怕被拒絕的湯姨瞬間松了一口氣,“沒事,你們喜歡就好,這兩天我再做點,下次過來的時候給你們帶上?!?/br> 在聽到“下次過來”這四個字的時候,游洲的嘴唇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出來。時川當(dāng)即搶在他前面開口:“他工作忙,到時候我過來取一趟吧?!?/br> 湯姨眼睛睜大一瞬,然后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