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川手中夾著煙，煙灰的長度已經(jīng)極其危險了，但是他卻置若罔聞，只是定定地望向窗外。微茫的光線襯得周遭恍如黑洞，來去之間將十多年前的歲月與現(xiàn)在銜接在一起。

    通向過去的洞口深邃而綿長，時川恍惚看見游洲無辜的青春正向著此間墜落。

    第7章 余燼未盡（四）

    a大的清早格外熱鬧，路上人來人往，穿梭在校區(qū)里的大學(xué)生們腳步匆匆。

    下課鈴在主教學(xué)樓的某處階梯教室內(nèi)響起，游洲關(guān)掉了最后一張幻燈片，平穩(wěn)的聲音從講臺上的麥克風(fēng)傳遍整個教室，“好的，那這節(jié)課就到這里了，同學(xué)們辛苦了?！?/br>
    下一秒，細(xì)細(xì)簌簌的收拾東西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喧囂的交談聲也從角落里迭次傳來，不過教室里的人并未全部散去，幾個抱著電腦的學(xué)生一擁而上圍住了講臺上的游教授，七嘴八舌地提著和課程內(nèi)容相關(guān)的問題。

    游洲耐心地聽著他們說的話，時不時點點頭，然后拋出一個新思路引導(dǎo)他們繼續(xù)思考。

    終于解答完了學(xué)生的問題，游洲緩步離開教室，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剛坐下沒幾分鐘，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里面的人說了聲“請進(jìn)”。隨后，一個圓臉小姑娘走進(jìn)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游教授，早上好！”

    游洲本來正在紙上寫著什么，聽到聲音的一瞬間放下了手中的鋼筆，對著面前的人微微頷首，“過來了？”

    女生把手上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游洲的桌子上，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縫，露出兩顆可愛的小兔牙，“嗯！游教授，今天我mama來看我了，她讓我把菊花茶帶給您，說是可以明目的。”

    “好，替我向你母親說聲謝謝?！?/br>
    游洲接過茶包，放到自己的手邊，“這周去陳醫(yī)生那里了嗎？”

    女孩子點點頭，“嗯嗯，他說我下個月應(yīng)該就可以不用再去啦。”

    像是想起了什么，女孩羞澀一笑，“游教授，我找到了一份兼職，下周發(fā)工資，我想請您吃個飯。”

    目光在女孩的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游洲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好啊，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聽到游洲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女孩子的臉因為興奮而變得紅撲撲的，她不敢耽誤太長時間，簡單告別后就離開了這里。

    木門被闔上帶起一陣微風(fēng)，揚起了空氣中細(xì)小的塵埃，身側(cè)的菊花茶散發(fā)著淺淡的香氣，游洲對著那幾個褐色的紙包出了好一會兒神，然后拿起其中一個放進(jìn)自己的抽屜，把剩下的幾個裝進(jìn)了身后的公文包里。

    *

    總裁辦公室里的氣氛壓抑滯重，時川冷眼看著自己桌子上的幾張紙，從嘴角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

    “什么叫‘高中時候沒和任何人發(fā)生過沖突’？”

    梁成柏垂眸站在他面前，“抱歉，時總，但是根據(jù)查到的信息，事實的確如此?！?/br>
    胸膛起伏幾下，時川對著梁成柏?fù)]揮手，“行了，你去給我端杯咖啡過來?！?/br>
    疲倦夾雜著煩悶一陣陣地襲來。因為昨晚的一通電話，時川幾乎徹夜未眠。

    他在床鋪中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半宿，滿腦子裝著的都是楊率說的那幾句話，心臟被難言的酸澀感充滿。

    勉強(qiáng)挨到次日天亮，時川幾乎是急不可耐地?fù)芡撕蠋煹碾娫捥柎a。然而對面卻像在躲著他，鈴聲重復(fù)幾遍都沒人接，時川把手機(jī)扔到一旁，煩悶地吐出一口氣。

    早上九點，各部門逐漸運轉(zhuǎn)起來，梁成柏簡單整合了手邊的任務(wù)，然后敲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將今天需要批復(fù)的文件轉(zhuǎn)交給時川，工作完成剛準(zhǔn)備離開，沒想到對方卻把他叫住了。

    “你去給我查一個人。”

    梁成柏有些不明所以，“好的，請問時總您想查誰？”

    “游洲。”

    瞳孔睜大，梁成柏幾乎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您要查.....”

    時川將他臉上的表情一覽無余，知道他想必是誤會了，難得開口解釋道：“去查他高中時候的事就行，我想知道他當(dāng)時過的怎么樣，以及......”

    他神色一冷，“有沒有什么校園暴力之類的事發(fā)生在他的身上?！?/br>
    梁成柏瞬間了然，微一頷首就退出了辦公室。

    晚上九點，掛鐘的時針與分針排成逆“l(fā)”型。窗外月色昏暗，并已西斜，而大廈內(nèi)卻依舊燈火通明。

    總裁辦公室的門被叩響了兩下，過了幾秒，厚實的木門后傳來一聲模糊的“進(jìn)”。

    梁成柏拿著幾張紙走進(jìn)來，恭敬地遞給時川，“時總，全部的資料都在這里了。”

    時川摘下金絲眼鏡扔在桌面，身體放松靠在椅背上，線條利落的面孔從電腦后完完全全地露了出來。

    兩道劍眉在看向桌上的薄薄一層資料時皺緊，“只有這些？”

    梁成柏在心里嘆口氣，輕輕點點頭，“是的，所有和游先生高中時期有關(guān)的資料都被找到了，”

    時川覷他一眼，“嘖”了一聲：“這么沒眼力見呢？叫什么‘游先生’？明明是總裁夫人。“

    梁成柏：“......”

    “時總，”他微微一欠身，把姿態(tài)放得更低，但是語氣中卻帶了點不依不饒：“我記得您一年前曾親口糾正我只許叫這個稱呼。”

    “您還說如果叫錯了就扣光我的年終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