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你好,戚懷風。” 謝雨濃咽了咽,心虛地別開目光點了點頭,連聲念了好幾句你好。某一個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好像被握得更緊了一些,于是他的心也驟然收縮,脊背整個僵直,不過好在戚懷風似乎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很快他就被松開。 戚懷風坐回自己的位子,謝雨濃也沒有理由再站著,他微微點了點頭,也坐了下去。 小小的插曲似乎沒有引起陳力的很大注意,他一門心思撲在《南禪》劇本精修上,幾乎在謝雨濃一坐下,就開始興致勃勃地打開劇本說起這個故事的靈感來源等等。謝雨濃聽得興致缺缺,有些不在狀態(tài),逮到一個空隙,他問了句:“陳導,請問修改劇本,雙峰老師沒有意見嗎?” 陳力爽快地一擺手,道:“我跟雙峰是老相識了,他說了自己不是職業(yè)編劇,原稿出來以后隨便你們怎么改,只要不要過分面目全非就可以?!?/br> 謝雨濃點點頭,翻開某一頁講:“我粗粗過了一遍雙峰老師的行文手法,改成劇本的話,臺詞的優(yōu)勢很大,只不過會有很多心理活動,要通過人物動作眼神來體現(xiàn),這可能對演員的表現(xiàn)力要求會更高?!?/br> 陳力一拍手,道:“沒問題啊,絕對沒問題!懷風一定會演得很好的,我相信他,是吧,懷風?” 謝雨濃下意識也看向戚懷風的方向,抬頭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戚懷風似乎正匆匆收回自己的目光,隨后才看向陳力。在謝雨濃的目光抵達之時,他正對陳力溫和一笑,仿佛剛才同自己的握手的是另一個人。 “當然,陳導的戲,我一定竭盡全力?!?/br>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也很愉快。 謝雨濃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盯著劇本看了一會兒,抬頭說:“陳導,恕我冒昧,《南禪》這個項目也是業(yè)內(nèi)矚目的大項目,如果按照我的修改,后面表演一定會上難度,到時候新人不一定接得住戲的。” 話一說完,會議室里便忽然靜默了一瞬。謝雨濃的話意有所指,并且十分明顯,《南禪》因為薛慕容的意見要換主演的事情,風聲并不小,葉青提過之后,謝雨濃更加留心打聽了一下,差不多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事情,這么大的項目也不會真的拿給黎半夏演,但這部戲從上到下就是沒有人愿意得罪薛慕容去多一句嘴。為什么?因為他們都知道戚懷風一定會顧全大局,跟薛慕容妥協(xié)。 戚懷風身后沒有資本支持,他的作品再多,在眾人眼中也不過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謝雨濃感覺自己的氣都有些不順,他盯著陳力,絲毫沒有轉(zhuǎn)換說辭的意思。 而這一次,他也明確的感覺到有一道很強烈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而毋庸置疑,視線的另一端,必然是戚懷風。 陳力笑了笑,打太極似的說:“謝老師,這個你不用擔心,開機前我們都會處理好的?!?/br> 謝雨濃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換上禮貌的微笑,提醒道:“陳導,我覺得您再考慮考慮比較好,我們這邊業(yè)務也不算繁忙,如果您那邊確定了,我三天之內(nèi)就能給你把稿子趕出來,但是您那邊畢竟是大項目,我覺得多考量吧,不用太著急就定我們?!?/br> 陳力的笑容有些發(fā)僵,詹秋棠不動聲色地喝了口咖啡,垂著眼眸,一副要做甩手掌柜的樣子。事情忽然就談到了僵局,陳力還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百利而無一害的生意,他們何必計較最后是誰出鏡呢。 那一邊,作為漩渦中心的戚懷風若有所思地盯著謝雨濃看了幾秒,在對方就要望向自己的時候切開了目光,看向詹秋棠,緩緩道:“詹老板,你們有顧慮我們理解,主演的事情我和陳導三天內(nèi)會給你們答復,請你們放心?!?/br> 謝雨濃不由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堵得慌。 詹秋棠放下馬克杯,笑了笑:“我知道了,那我就等你們好消息,不過……” 他故意遲鈍了一秒,目光在謝雨濃和戚懷風的身上轉(zhuǎn)了一遍,才淡淡地說:“大學畢業(yè)以后,很久沒有人叫我詹老板了。” 戚懷風的眼神明顯一滯,他看著詹秋棠似笑非笑的眼睛,抿緊了嘴唇,頓了一秒,才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好似云淡風輕地就把這句話揭了過去。而陳力還在埋頭想剛才的事,壓根沒留意,等到詹秋棠站起來打算跟他握手,他才訕訕站起來,臉上露出一種慚愧的表情。 陳力嘆了口氣,蹙眉講:“小棠,我也四五十的人了,真是慚愧……” 詹秋棠笑著拍拍他的手背,寬慰道:“圈子里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情,陳導有難處我們都理解的?!?/br> “我,唉……” 謝雨濃合上筆記本站起來,目送著詹秋棠送陳力離開,同樣也目送另一個人。可能是因為他背對著自己,自己就可以不必再惺惺作態(tài),那短短的幾秒鐘里,謝雨濃看他看得有些放肆。也實在沒防備他會忽然轉(zhuǎn)身,就這樣措不及防被他踩住尾巴。 謝雨濃感覺四肢的力氣一下被那雙眼睛抽走,叫自己連低下頭都忘記,連多余的假動作也跟不上,甚至連眼神也忘記退避。 戚懷風用一種詫異而復雜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有很多個瞬間的欲言又止,可到最后他只是別過臉去,輕描淡寫地留下一句:“謝謝。” 會議室的門關上,謝雨濃對著那扇門呆滯了幾秒鐘,才感覺自己的四肢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能夠活動。他坐回椅子里,忍不住用手插進自己的頭發(fā)里,懊惱地揉搓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