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哭過，說話還帶鼻音，聽起來不情不愿：“嗯……”

    “吵什么，為了我吧？”

    “……你怎么知道?！?/br>
    “我當(dāng)然知道了，”荔莉直起身來，端詳著那個輪廓，滿意地笑了笑，“我什么都知道。”

    “……我說了兩句重話，我不該說的?！?/br>
    荔莉安慰他：“有時候話趕話就說出來了，道個歉就好了?！?/br>
    謝雨濃默了一陣，忽然說：“可是他也有錯?！?/br>
    荔莉涮了涮筆，悄悄筆筒，替他決定：“那就一起道歉，愛情有時候就是需要各退一步。”

    謝雨濃不置可否，他把眼角的余淚抹去，把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托著下巴看那張畫。

    荔莉扭頭看他一眼，問：“看出是什么了嗎？”

    謝雨濃點點頭，說：“是一顆心。”

    荔莉回頭繼續(xù)描摹著那顆心臟的形狀，鋪色，勾勒，雕琢，一筆一畫。她垂眸盯著畫面，瘦削的下頜似乎有一股力量繃著，人是緘默的，嚴(yán)肅的，冰冷的。謝雨濃注視著她的表情，多過于畫面，某一個瞬間，他看見她眨了一下眼睛，有一點亮晶晶的東西落下來，砸進(jìn)她的裙擺里，消失了。

    他頓了頓，然后就聽見荔莉的聲音有些顫抖，她說：“補回來了，我把我的心補回來了?！?/br>
    畫布上，人裸露的脊背上長著一顆鮮粉的心臟，紅色的血脈像密密的蛛網(wǎng)一樣結(jié)在心上。謝雨濃站起來，走到畫前，顏料還未干，呈現(xiàn)出濕潤感，而畫面更加鮮艷，心臟更加鮮活，他恍惚看見那顆心跳了一跳，于是他的心也跟著突突跳了一下。

    荔莉的聲音就在耳旁，像一個吻一樣溫柔——

    “我要燒掉這張畫?！?/br>
    謝雨濃拉住她的手，他們手牽手站在那張半人高的大畫前，畫布上是一個找回心臟的人。謝雨濃不知道是不是只要畫上，荔莉的心就真的回來了，她真的就可以就此放下一切，不再想起詹叔齊嗎？如果可以的話，為什么不早點那么做？那些記憶呢，哼過的曲子呢？要怎么抹滅。

    那天，他們偷偷在小區(qū)的空地上點燃了這張畫，上好的顏料，燒起來格外順利，火焰沒有一點雜色，純凈地分為三四層，也許更多層，近乎白色的黃，到最外層一圈褐色的焦邊，一圈又一圈。他們坐在不遠(yuǎn)處，頭和頭挨在一起，靜靜地看著火燒起來，夜風(fēng)帶起一些火星子，像螢火蟲一樣飛起來，往天上走。

    畫一點一點，被火吞吃掉，露出那些焦黑的木頭架子，人的骨架一樣。

    謝雨濃看著那些殘骸，平靜地點了點頭：“畫燒完了，以后不要再想他了?！?/br>
    荔莉用手抹一下臉頰，答應(yīng)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可能還有一更，我先寫著。

    第117章 24 為了他

    戚懷風(fēng)把消息滑了一遍，他給謝雨濃發(fā)了十幾條消息，他一條也沒回，兩天了。

    “先生，請問點點什么？”

    戚懷風(fēng)抬頭對服務(wù)員笑笑，說：“等人來了再點，先給我兩杯水吧。”

    那服務(wù)員點點頭，抱著托盤跑回了吧臺，盯著戚懷風(fēng)這邊竊竊私語。戚懷風(fēng)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臉，想想又把漁夫帽戴上了。

    大概二十分鐘以后，咖啡廳的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兒踩著一雙灰色麂皮絨長靴走進(jìn)來，她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狐貍毛外套，粉白的臉掩在長毛里，更有一種粉妝玉砌的美。她戴著一副咖色墨鏡，四處望了望。

    戚懷風(fēng)對她招招手。

    她摘了墨鏡，姍姍走來，笑容靚麗，像一朵粉芍藥。

    戚懷風(fēng)都有點認(rèn)不出她來了，他點點頭，招呼道：“好久不見，因夢?！?/br>
    胡因夢托著下巴看他，漂亮的長指甲在她的頰邊一點一點，發(fā)著細(xì)碎的銀光，她是動人的，攝人心魄的動人。一年多以前，她還只是個跟著關(guān)心禾發(fā)嗲，擦同色唇彩的小姑娘，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像一個成熟的圈中名媛一樣，穿高檔的皮草，拎奢侈的包包，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是精致的，華麗的。

    戚懷風(fēng)笑笑，抬頭叫服務(wù)員過來點單。他要了一杯熱拿鐵，胡因夢要了一杯馥芮白，冰的。

    水單被收去，點單的小姑娘戀戀不舍地望著他們的方向，目光里帶著一種好奇，又帶著一種羨慕。戚懷風(fēng)假裝沒有看見，他抬頭對上胡因夢考量的眼神，問她：“你和詹叔齊在一起？”

    胡因夢往后一倒，靠在沙發(fā)里，她移開目光，懶懶地玩自己的一縷頭發(fā)，不在意道：“可以在一起，也可以不在一起。”

    戚懷風(fēng)看向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轉(zhuǎn)了一圈，隨后重新定格到戚懷風(fēng)臉上，露出一種狡黠，“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就考慮不跟詹叔齊來往。”

    戚懷風(fēng)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好像jian計得逞似的，胡因夢笑起來，唇邊掛上一抹嘲諷的笑：“到現(xiàn)在，裝什么好哥哥。”

    “因夢，如果你要演戲，我再幫你引薦引薦，你現(xiàn)在混在圈子里，名聲已經(jīng)那樣了，你未來怎么發(fā)展？”

    胡因夢凌厲地瞥過去：“哪樣？我的名聲哪樣？我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她臉上難得露出一種憤怒，這么多年，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跟戚懷風(fēng)紅過臉。她把戚懷風(fēng)當(dāng)寶貝一樣供著，仰望他，不希望他沾上一絲塵埃，可是戚懷風(fēng)呢？戚懷風(fēng)看都不看她一眼，他滿心滿眼就只有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