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謝雨濃還呆呆看著詹叔齊，以及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兒。女孩兒穿著一條白色的小禮裙，外面是一件雪白的短絨的小外套，只是模糊的光影都能辨別出她珍珠般靚麗柔潤的光澤。

    謝雨濃轉(zhuǎn)過臉看這臺上，心臟砰砰直跳。

    怎么是她？

    謝雨濃聽見葉青說。

    她不是跟徐導(dǎo)在一起嗎？

    葉頌這么回答她。

    葉青哼哼了一聲，有點不屑的模樣，沒有再說話。

    只有謝雨濃，他的目光注視著二人在右邊偏前的席位落座，女孩兒轉(zhuǎn)過臉同詹叔齊交談的時候，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那就是胡因夢。

    女主角不停地說著臺詞，時而喜悅時而悲傷，晦暗不明的空間中，流竄著一種詭異的氛圍，謝雨濃無法克制自己不瞥向胡因夢，他不確定戚懷風(fēng)看見了沒有。而胡因夢似乎很快就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的眼神就要與自己交匯的時候，謝雨濃別開了目光，電光火石的瞬間，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緊了。

    謝雨濃詫異地看向身邊——荔莉的那一邊。

    荔莉閉了閉眼睛，黑暗中，荔莉的胸口劇烈起伏著，謝雨濃發(fā)覺她跟自己看的好像是同一個方向。

    謝雨濃沉默了一陣，反手握住了荔莉的手，舞臺上的光暗下去，第一幕結(jié)束了。

    第二幕開始的時候，梁佑安摟著一個打扮艷麗的女孩兒快步從幕后出來，他們嘻嘻笑笑，手上大肆揮灑著銀票和鈔票，荔莉靠在謝雨濃的肩膀上，默不作聲。謝雨濃還是握著她的手，荔莉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微微的顫抖，他知道荔莉在哭。

    他想到詹叔齊在課上熟稔的介紹幾名出名的曲藝家，如數(shù)家珍一樣報出他們每個人的代表作，甚至某一折中的某句唱詞。

    真巧了，荔莉也會唱。

    謝雨濃輕聲問：“我們要先走嗎？”

    荔莉沉默了一陣，很久了才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嗯……”

    戚懷風(fēng)聽見了，也看過來，他看到荔莉這樣，也是一愣：“怎么了？不舒服？”

    謝雨濃嗯了一聲，對他說，他先帶荔莉出去坐坐。

    戚懷風(fēng)不大放心，跟著他們出去，開門的時候，他察覺到一束目光投向他們，他順著目光看過去，看到了胡因夢。他愣了一下，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胡因夢。

    他們在逃生通道的門口坐了一會兒，荔莉說她忘不了詹叔齊，他把她的心割走了。

    荔莉靠著一盆高大的天堂鳥，她的一只手伸進土里，輕輕的碾表面干涸的泥土，她已經(jīng)不流淚了，但面孔還是濕潤的，亮亮的，她靠在那里，像一尾擱淺的人魚。人魚愛上人類的故事總是凄美的，不幸的，悲傷的，海浪打在巖石邊的泡沫一樣，不消多時，就碎了。

    戚懷風(fēng)靠在窗邊咬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長了不少，風(fēng)吹過的時候，發(fā)絲倒向一邊，露出他緊蹙的眉頭，深藍的夜色里，他的骨頭起伏像一條優(yōu)美的山巒線，凜冽又孤獨。謝雨濃扭頭看向他的時候，他也看過來，他看著荔莉，眼神冷冷的，有點不像他，像另一個人。

    “忘掉他，荔莉?！?/br>
    謝雨濃蹲在那里，握著荔莉的一只手，感覺她好像真的變成沒有骨頭的魚，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荔莉。

    戚懷風(fēng)把香煙放回?zé)熀欣?，說：“心會再長回來的。”

    逃生通道在他們的頭頂閃著綠瑩瑩的幽光，荔莉的臉龐也是綠色的，是樹葉映出來的一種綠色。后來，她的臉色已經(jīng)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像一層薄薄的蠟殼，一敲，也許就碎了。謝雨濃牽著她的手想，愛情也有逃生通道嗎？

    愛情的逃生通道是遺忘嗎？

    可是人沒有那么容易cao控自己的記憶的。

    割掉的心，要怎么才能再長回來。

    長骨頭的時候，總是很痛，長心的時候，應(yīng)該也很痛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起得早，再寫一章！這一部的主題是愛情，其實別人的愛情，有時候會映射出小雨和小七的影子，以及不同。

    第116章 23 焚燒

    夜里回到密云路，已經(jīng)是十二點左右的事情。梁佑安發(fā)消息來問朋友身體好點沒。謝雨濃說好點了，又問他演出順不順利。梁佑安回說，都挺好，可惜你們沒看完。又過了一會兒，他又發(fā)了張照片來，照片上是兩個模糊的人影，但從穿著體格還是辨別得分明。

    梁佑安發(fā)了條語音來，問：“你看見了嗎，詹教授今天帶女朋友來了。”

    謝雨濃想了想，回說沒看見。

    對面靜了一會兒，又回過來一條消息，梁佑安說，詹老板臉都氣青了。

    謝雨濃沒再回復(fù)。他想起上次在金閣碰到胡因夢，那個時候她身邊的就是葉頌和葉青口中的徐導(dǎo)嗎？好像也不大像。他有點想不明白胡因夢在想什么，這些男人不會只因為你長得好看就給你花錢給你資源，包括詹叔齊在內(nèi)，都不是什么善茬。胡因夢是在懸崖邊上跳舞，隨時會掉下去。

    “在想什么？嗯？”

    戚懷風(fēng)剛洗完澡，熱騰騰的一條年糕一樣粘在他的身上，濕漉漉的頭發(fā)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冰冰的。謝雨濃嫌棄地推了一下他，戚懷風(fēng)笑出聲，拿毛巾包了頭發(fā)，躺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荔莉睡著了嗎？你問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