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謝雨濃盯著他,有些出神,良久了,他才拍開他的手。戚懷風(fēng)顯然沒料到他會這么做,頓了一下,問他:“你什么意思?!?/br> 謝雨濃低著頭,感到身體像被針扎一樣疼。 “我沒什么意思……” 戚懷風(fēng)盯著他看了一陣,冷下了聲調(diào):“你是要跟我絕交嗎。” 謝雨濃咬緊了嘴唇,到底一句話沒說。 “……你別后悔。” 他看見那雙潔白的帆布鞋消失在自己視野。他的腳步,他的聲音,一步一步都遠(yuǎn)去了。謝雨濃伸手在空氣里抓了抓,眼角沒知覺滾落下一滴淚來——他抓不住他,那些在空氣里彌散的他,他一絲一毫都抓不住。 他崩潰地蹲下身體,抓緊了自己的頭發(fā)號啕大哭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什么哭,也許是為了考試,也許是為了畢業(yè),也許是為了戚懷風(fēng)。 可戚懷風(fēng)什么也不會知道了。 第32章 29 刀 劃區(qū),無疑是一道晴天霹靂。劃區(qū)就意味著根據(jù)房產(chǎn)就近就讀,歸根結(jié)底對普通學(xué)生沒什么影響,但對成績好的那些孩子無疑是無防備的致命一擊。就算去不了梅里一中,許多人也打算著去市里別的初中,無論如何總歸比呆在平江要好。 可上面是鐵了心要平均生源水平,偏偏選在考試結(jié)束后才宣布劃區(qū)。就算有的家長愿意咬咬牙狠心置辦房產(chǎn)送孩子讀書,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謝溏村這一年有三個孩子考初中,傳聞自然也沸沸揚揚。 蔣玉梅在橋上同幾個老婆子一道乘涼,也是講這樁新聞。正巧遇到呂妙林騎著三輪車回來,蔣玉梅伸出蒲扇攔住了她,想問問情況。 呂妙林尷尬地笑了笑,擼起短袖,抹了把臉上的汗:“你都聽說了啊。” 蔣玉梅擔(dān)憂道:“真的假的啊,那小雨不好去市里讀書了?” 呂妙林把斗笠摘了拿在手里扇風(fēng),搖了搖頭說:“冰冰老公不是有認(rèn)識的人在學(xué)校做老師,托人問了問有沒有什么辦法,說是都沒用,今年第一年,管得很嚴(yán),只有一個特招名額?!?/br> “特招?”蔣玉梅皺了皺眉,疑惑道,“那小雨成績那么好,人那么乖,走這個特招呢?” 呂妙林笑笑,嘆了口氣:“還有小懷風(fēng)呀……小懷風(fēng)成績一直比小雨好一點。” “喔唷……”蔣玉梅嘆了口氣,搖扇子的手慢下來,有些無奈,“倒把小懷風(fēng)忘記了……啊呀,那兩個小孩要分開了呀?!?/br> 呂妙林緩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橋邊的兩個阿婆如夢初醒似的向呂妙林問好,呂妙林把斗笠戴好,也向她們問好,說完又與蔣玉梅寒暄了兩句,便騎著三輪車往家去了。 黃昏的鳥幽幽地叫著,謝雨濃坐在陽臺上看天,半截太陽融化,把天染成一片橘紅,那些高高矮矮的村舍在天色中便顯得不如白天那樣慘白,炊煙冉冉升起,整座村莊沉眠在夏日特有的的安寧中。 謝雨濃聽見樓下的鐵門響動,看了眼,是呂妙林推著三輪車回來了。他趴在陽臺上往下看,掌心貼著水泥臺熱熱的。 “奶奶?!?/br> 呂妙林摘下斗笠抬頭看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誒,小雨,下來吧,奶奶給你帶了紅燒小排。” 謝雨濃嗯了一聲,遲鈍地點了點頭,下樓去了。 他剛到樓梯口,就聽見呂妙林驚呼了一聲。 “啊呀,小懷風(fēng),你從哪里來的,嚇我一跳?!?/br> 謝雨濃踏出去的腳又收回來,他站在樓梯上,一瞬間陷入一種無措——他不想見到戚懷風(fēng)。 “噯,奶奶,我找小雨。” “哦,小雨啊……怪了,我剛剛才叫他,怎么還沒下來。” 呂妙林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謝雨濃才遲鈍地想起來要避開,扭頭走了幾步臺階,就被呂妙林叫住了:“小雨,干什么呢,下來呀,小懷風(fēng)來了?!?/br> 謝雨濃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看見呂妙林不明所以的眼神,卻不知道作何解釋。 呂妙林愣了一下,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啊……那奶奶去叫他先回家吧?” 謝雨濃一時間不知道該應(yīng)承好還是不應(yīng)承好,眼看著呂妙林就要轉(zhuǎn)身去答話,謝雨濃趕緊叫住了她,猶豫著下了兩步臺階。 “我去吧。” 呂妙林抿著嘴唇勾了勾嘴角,嘆了口氣:“誒,去吧?!?/br> 其實這不是戚懷風(fēng)這個假期第一次來找謝雨濃,有一次是謝雨濃真的沒在家,有兩次是他躲在房間里裝睡覺。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們總要見一面??烧娴囊姷搅?,就那么面對面站著,謝雨濃卻死活說不出一句話。 戚懷風(fēng)靠著墻,似不經(jīng)意地瞧他,含糊問了句:“最近在干嘛?” 謝雨濃不知道說什么,干巴巴回了句:“看書。” 他沒說謊,確實是在看書,這個假期沒有作業(yè),也不需要自己做題,他沒事干去平江小學(xué)圖書館借了很多書看。 “看什么書?” 謝雨濃看了他一眼,盯著地說:“就那些書,世界名著什么的?!?/br> 戚懷風(fēng)點點頭,又說:“看看四大名著吧,上了初中要考的。” “……借了,在看紅樓夢?!?/br> “我還沒看,好看嗎?” “還行吧……”謝雨濃感覺背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爬一樣難耐,他忍不住看向戚懷風(fēng),問他,“你到底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