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做客的

    他才是主人」

    戚懷風的熟門熟路，是因為那是他的家。

    小公園有一座水泥澆的長方形的石涼亭，這個點坐著一些閑聊天和下期的大爺和大媽，而不遠處的花壇邊，有一群騎著電瓶車的小青年聚在一起打鬧，動不動就開著電瓶車在小廣場上轉(zhuǎn)兩圈，往往都是一個男孩兒帶一個女孩兒，有的還穿著平江中學的校服。

    這里不是太安靜，但是很愜意。謝雨濃嚼著嘴里的年糕，默默觀察著這些人，感覺蠻特別的，謝溏村沒有公園和任何公共休閑區(qū)域，在這里他像進入另一個世界。

    戚懷風給他遞了一杯里脊rou串和丸子什么的，嫌棄道：“你吃啊，瘦不拉幾的，多吃點?！?/br>
    謝雨濃皺了皺眉：“我不愛吃那些?！?/br>
    “你就是不愛吃所以才瘦?！?/br>
    謝雨濃有點不高興他的語氣：“我就非得胖？”

    戚懷風嗤笑了一聲，自己拿了一串里脊rou：“我是怕你以后沒了我，被人欺負。”

    謝雨濃盯著他，嚼得很緩慢，他在腦內(nèi)重復戚懷風的話——沒了他，沒了他。

    是啊，他終歸有一天會過上沒有戚懷風的日子。

    他忽然從戚懷風的杯子里拿了一串里脊rou，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br>
    戚懷風看他認真吃rou串的樣子，覺得好笑，忍不住逗他：“怎么保護，又跟上次打架一樣，小刀割破自己的手？”

    謝雨濃瞪了他一眼：“我沒打架，那是阿大打我?！?/br>
    “算了算了，”戚懷風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將兩個人的腦袋抵在一起蹭了蹭，“你就跟著我吧，我保護你一輩子，你做我小弟。”

    謝雨濃不自然地皺著眉想要躲避戚懷風磨蹭自己的腦袋，可惜這個人手勁兒太大了，他壓根兒躲不開，也許他確實該多吃點。戚懷風身上有好聞的洗衣劑的味道，也許跟電視里描述的太陽的味道是一樣的，香香的，很清爽的，很松軟的，很精神的味道。

    沒有心事的味道。

    “謝雨濃?！?/br>
    “嗯？”

    戚懷風的腦袋抵在他的耳邊，謝雨濃嚼著嘴里的里脊rou，感覺后頸有些燙燙的。

    “我爸媽要離婚了?！?/br>
    謝雨濃頓了頓，忽然從夢里醒來。

    怎么會沒有心事呢。

    第23章 21 雨

    兩個人良久無言，戚懷風松開謝雨濃，靠回了涼亭的石欄。

    謝雨濃怎么想都是不解，忍不住問他：“你爸爸怎么會同意呢？”

    戚浩已經(jīng)堅持了這么久，不會輕易松口，一定有什么條件。

    戚懷風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因為我mama說離婚就把我留給他們。”

    謝雨濃吃驚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可，可你不是你mama唯一的孩子嗎？”

    “現(xiàn)在是，”他扭頭看向謝雨濃，笑了一下，“以后不一定是?！?/br>
    謝雨濃沒聽懂，但他看見戚懷風的笑，總覺得很不舒服，他在笑什么，這有什么好笑的。他感到有些生氣，雖然那都是戚懷風的事，他也沒資格說什么。

    “我mama……我知道她有個男朋友，挺久了?！?/br>
    謝雨濃眨了幾下眼睛，一時語塞，他算是明白戚懷風為什么說“以后不一定是”，看來司沁怡已經(jīng)有了離婚后和這個男人再婚的想法，司沁怡還年輕，再要個孩子也不是什么難事?？墒侨绻悄菢?，那戚懷風呢？

    “……你怎么想的。”

    “我？”戚懷風端起紙杯，喝了一口串串香的湯，聳了聳肩，“我其實挺支持我mama再婚的，但你讓我再去認一個新的爸爸，我做不太到?！?/br>
    “……為什么，你爸爸對你很好嗎？”

    說實在的，戚浩和戚方潯這兩個人，兩個都不能算是稱職的家長，戚家如今過成這樣，這兩個人要負絕大部分責任。如果換成是謝雨濃，他絕對不會愿意跟這樣的父親一起生活。

    “我爸爸……”戚懷風扭頭看向謝雨濃，這一次他的笑容是輕松的，卻也是無奈的，“我爸爸不是個好爸爸，我爺爺也不是個好爺爺，但他們都曾經(jīng)養(yǎng)過我，你不知道戚家最困難的時候，我爸爸和我爺爺每天只吃半碗飯，把剩下的都給我吃?！?/br>
    謝雨濃低下頭，忽然有一些明白了戚懷風復雜的感情。

    “我mama……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我不會是她唯一的孩子，她還能重來，但是我爸爸和我爺爺，只有我了。”

    他把最后那四個字講得很輕，好像這樣就能讓它背后的含義不那么沉重似的?？墒瞧輵扬L的回歸，真的能帶給戚家什么嗎？有時候，真不明白那些大人在想什么。他們的沉默和爭執(zhí)，一整個夏夜的雷一樣震碎寧靜，最后卻要將擔子落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身上，借此回歸和平。

    謝雨濃不知道說什么，他沉默良久，抬頭看到戚懷風出神的側(cè)臉，最終點了點頭：“你是對的?！?/br>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身后忽然傳來那些初中生打鬧的聲音，謝雨濃扭頭看了一眼，有無意間瞥見那些紅色的小高樓，他忍不住說：“那你很快就要搬離這里了。”

    “這里？”戚懷風望了眼那些房子，滿不在乎道，“那里本來也是胡家的房子，總歸要搬出來的?！?/br>
    謝雨濃一愣：“胡家？”

    “你不知道啊？我姨父姓胡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