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沒有河,沒有戚懷風(fēng),都是夢,都是假的。 “謝雨濃?!?/br> 他幾乎是下意識發(fā)了個抖,像被打了一下,不自然地抬頭看過去—— 戚懷風(fēng)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只碗和一雙筷子,沖謝雨濃輕松地示意了一下。他和老風(fēng)扇,窗外的那些鳥,一樣自然和諧,好像一直生長在這里,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謝雨濃茫然地盯著他,半天回不過神來。 戚懷風(fēng)有些莫名,喝了口粥,催促他:“快起來啊,吃早飯。” 謝雨濃匆匆低下頭,從床上爬起來,他感到自己的耳朵有點(diǎn)燙。 “哦……吃什么啊……” “喝粥啊,快點(diǎn),阿姨買了油條回來。” 謝雨濃脫下睡衣,扭頭又看了眼戚懷風(fēng),見他依然一副從容的模樣,才回過頭繼續(xù)找衣服穿。 他好像真的沒離開過一樣。 “你太瘦了,彎個腰脊椎骨都看到了?!?/br> 謝雨濃套上t恤,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瞪了他一眼。 “要你管。” 戚懷風(fēng)愣了一下,笑著跟他下樓去了。 第17章 15 咸蛋 那種感覺挺怪的。 大概桌上所有人都這么覺得,所以沒有一個人說話。 謝雨濃假裝專心致志地在撬咸蛋黃吃,蛋白米粒一樣碎了一桌子,他水平?jīng)]那么差,只不過今天有雙眼睛一直時不時看他。他埋頭苦撬,沒留神碗里被丟入半個咸蛋黃,靜靜地躺在他的粥面上,黃澄澄的,像個乖巧的小太陽。 謝雨濃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向戚懷風(fēng),對方卻不以為意似的,繼續(xù)喝自己的粥,并不看謝雨濃。 “……拿回去?!?/br> 三個大人不約而同停了筷子,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zhuǎn)。謝有琴跟呂妙林交換了個眼神,呂妙林一臉狀況外——她也不知道。 其實呂妙林昨天就看出來兩個小孩兒怪怪的,這三年戚懷風(fēng)也沒來家里玩過,甚至放學(xué)也沒跟謝雨濃一道走過,就昨天,冷不丁就來家里了,還留下來住了一晚…… 戚懷風(fēng)一邊撬自己的咸蛋白,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句:“我不愛吃那個,給你了?!?/br> 謝雨濃不說話了,而是靜靜地盯著粥面上那顆咸蛋黃。很久了,戚懷風(fēng)才忍不住看他,見他不動,以為他生氣了,想著不如撈回來,剛伸筷子,謝雨濃忽然護(hù)了一下自己的碗,攪開了那顆咸蛋黃。 “哦?!?/br> 他聽見謝雨濃悶悶地答了。 戚懷風(fēng)抿著唇微微挑了挑眉,低頭繼續(xù)去吃自己的粥。謝有琴咬著筷子看了一眼呂妙林,呂妙林只是看著兩個孩子笑,又給兩個人各夾了一筷子小青菜。 “有,有人嗎?” 鐵門冷不丁吱呀響了一下。 一桌人一齊回過頭去張望。謝雨濃看見門口站了個男人,有點(diǎn)眼熟……他收回目光,剛要問大人,余光就瞥見戚懷風(fēng)的眼神—— 他忽然明白那是誰。 呂妙林放下筷子站了起來,神色有些慌張:“他怎么來了。” 戚懷風(fēng)回過頭來,低著頭繼續(xù)喝粥,臉上卻沒有先前的輕松,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冷淡。 謝雨濃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放下筷子去看看,正猶豫間不知道那男人怎么了,突然喊了起來。 “懷風(fēng)!懷風(fēng)!我是爸爸啊!我是爸爸!” 謝素云皺起了眉,向謝有琴伸出了手,謝有琴會意扶她起來,攙著她去門口看看情況。 戚懷風(fēng)恍若未聞,低著頭又喝了幾口粥,放下了筷子,卻沒有起身的意思。他一放下筷子,謝雨濃也放下了筷子。 他很久沒看到過戚懷風(fēng)那樣的眼神,那樣決絕的,略微帶著一種憤恨的眼神,現(xiàn)在他正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什么地方,但謝雨濃知道,他不是真的在看什么,他想用這樣的眼神去傷害,去詰問的,是門外的那個男人。 “你來做什么,這里沒有你兒子,你走吧!” “那不是懷風(fēng)嗎!懷風(fēng)!我是爸爸!” “不是不是,那是小雨的同學(xué),你快走吧!” “懷風(fēng)!懷風(fēng)!我是爸爸?。∧憧纯窗职?!” 戚懷風(fēng)繃緊了下巴,努力隱忍著什么,隨后他匆匆說了句:“我們?nèi)ド蠈W(xué)吧?!?/br> 謝雨濃還沒應(yīng)他,懷里就被塞進(jìn)了書包,被生拉硬拽起來,直接往外走。 “戚懷風(fēng),戚懷風(fēng)!” 戚懷風(fēng)沒答應(yīng)他,而是拉著他一味往前,一直到要與那男人擦肩而過,謝雨濃忽然著急地喊了句:“我還沒換鞋!” 戚懷風(fēng)停了下來,那男人也不再喊,他被呂妙林?jǐn)r著,看見戚懷風(fēng)的那一刻,忽然捂住了臉,嗚咽著哭了起來。門外圍了幾個租房子的外地人端著飯碗好奇地在看,謝雨濃看看那些人,再看看那個蹲下去坐在地上痛哭的男人。 一種久違的窒息感又壓向他。他知道,一定不是只有他感受得到。 謝雨濃反過手,攥緊了戚懷風(fēng)的手,戚懷風(fēng)低頭看見了。 戚懷風(fēng)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冷靜了許多:“你想說什么,說吧?!?/br> 戚浩還是哭,抱著頭痛哭,和三年前一模一樣,他的懦弱,他的頹廢,畢露無遺,他任由人們看他,恥笑他,自己踐踏自己的尊嚴(yán)。 在那個家里,他長久地失職,缺席保護(hù)者的角色。 戚懷風(fēng)不耐煩地追了一句:“別哭了,你再不說,我就上學(xué)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