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羨臨淵便收了手，撤回方帕，面有凝重的看向知念：“姑娘?！?/br>
    羨臨淵欲言又止。

    知念倒像是早就知曉似的，垂下頭，緊緊咬著毫無血色的下唇。

    她有了身孕，三月有余。

    煙花之巷的女子都會采用水銀規(guī)避有孕，但水銀劇毒，很多女子未到徐娘的年齡便器官衰竭而亡，皆是長期少量服食水銀的緣故。

    羨臨淵暗自揣測是這知念姑娘賣藝不賣身，所以老鴇便從未讓知念食用摻雜了水銀的飯菜。

    青樓里的女子一旦有了身孕，都逃不過被強(qiáng)制取掉的命。

    就算勉強(qiáng)留下，因為出生在青樓，若是個男孩，那便養(yǎng)在青樓里做個雜役，若是女孩，命運自是和這青樓女子一般。

    所以許多女子，寧愿賭上命來墮掉，也不愿將孩子生下來。

    “臨淵，知念姑娘如何了？”林楚探了身過來。

    “知念姑娘勿怕，我這兄弟可是頂好的大夫?！?/br>
    看著二人沉重的面色，林楚也不敢再多言。

    “知念姑娘，想必你心中也有了尺度。”羨臨淵道。

    知念沉默許久，忽而抬了頭，定定地看著羨臨淵：“不知公子可有方法將這孩子墮掉?！?/br>
    林楚一臉震驚地看向知念：“知念姑娘，你.....有了身孕？”

    知念再次將頭垂了下去，青蔥般的玉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姑娘身子孱弱，受不了墮子之罪?！绷w臨淵輕聲道。

    知念絕望地閉上了雙眸。

    林楚見狀，忍不住好奇，插口道：“知念姑娘，你可知這孩子父親是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婻鳳 本王以后不會讓你痛了。

    知念咬牙不語。

    羨臨淵見狀，扯了扯林楚的衣角。

    二人皆是男子，怎地問女子如此無禮的問題。

    “知念姑娘，你細(xì)細(xì)思量?！绷w臨淵規(guī)勸道。

    羨臨淵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天色，連同自己的錢袋子一并放了知念手中。

    “姑娘心高氣傲，萬莫做了傻事，將來有朝一日脫離苦海，天高海闊任姑娘戲游。”說完，便拉了林楚出了這添香閣。

    羨臨淵并不喜歡這個地方，來到這里，羨臨淵總會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總會勾起他曾經(jīng)那段不甚愉快的記憶。

    二人心事重重離開了添香閣，羨臨淵拒絕了林楚要將他送回王府的好意，自己一人踏步回了王府。

    夜里的風(fēng)不再似冬日如此刺骨，多了春日的幽柔。

    羨臨淵行至長橋上，雙手放在橋扶手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任這肆意的風(fēng)拂過自己殘破的四肢。

    一番話，既是對知念所說，也是對自己所說。

    橋下寒冰早已不見，水波漾漾，竟慢慢平復(fù)了羨臨淵煩躁的內(nèi)心。

    羨臨淵癡癡地看著倒映在水中的月影，他只覺得自己畢生所追求的東西就如這月影一般，美好，卻永遠(yuǎn)觸及不到。

    就像贏城的愛，應(yīng)當(dāng)也是美好的，他卻永遠(yuǎn)都得不到。

    羨臨淵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不知道贏城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會是什么模樣。

    他甚至想親眼看看贏城愛上一個人的模樣，哪怕這個人不是自己。

    回王府的路上，再次遇到那家點心店，掌柜的已經(jīng)收了鋪面，準(zhǔn)備關(guān)門了。

    羨臨淵頓了頓，摸了摸口袋，苦笑一聲，他想為贏城帶些點心回去，卻不想剛才自己竟是連同錢袋子都留給了知念。

    掌柜的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先臨淵站了不遠(yuǎn)處，張開手便扯了嗓子喊了羨臨淵來。

    “羨大夫，這么晚了您怎地還在這長街溜達(dá)，馬上宵禁了，您還是快快快回了王府吧?！?/br>
    羨臨淵點點頭，再次看了一眼木案上擺放的糕點后，折身向王府走去。

    點心店的掌柜似是看透了羨臨淵的心思，拿了油紙便包了幾塊羨臨淵常買的點心，匆匆追上羨臨淵的步子。

    “公子，且慢?！闭乒竦呐艿募贝伲话褦r住羨臨淵，氣喘吁吁地將手中的點心遞到羨臨淵的手中。

    羨臨淵遲疑地看了一眼點心鋪的掌柜的，不明所以。

    “掌柜的，今日有事，身上未帶了銀子來?！绷w臨淵道。

    老板撓了撓后腦勺，咧了嘴角道：“這是贈與羨大夫的，不收銀錢。”

    羨臨淵面露困惑。

    “羨大夫經(jīng)常光顧小人鋪面，再者這點心隔了夜第二日也不便再售賣，只當(dāng)是小人贈與羨大夫的，不要浪費嘛?！?/br>
    羨臨淵聞言，并未拒絕，伸手接了來，向掌柜的道了謝。

    掌柜看著羨臨淵離去的背影許久，才踏著輕快的步子回了鋪子。

    幾年前，這點心鋪掌柜的兒子在市集犯了癲癇，眼看一命嗚呼，卻被羨臨淵及時救下。

    末了，羨臨淵卻是分文未收，只道是：“濟(jì)世救人?！?/br>
    羨臨淵抱著幾塊點心回了東院，卻見東院戶門緊閉。

    羨臨淵輕嘆一口氣，敲開了房門。

    開門的是無憂。

    “公子，您回來了。王爺正吵著找您呢?！?/br>
    羨臨淵無奈地點點頭，拿著點心的手不自覺收緊。

    “你去哪里了？”羨臨淵前腳還未踏進(jìn)寢室，贏城冰冷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羨臨淵自顧自地進(jìn)了寢室，將點心放置在了桌案上，喚來無憂凈了手，便拿起一塊點心遞到贏城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