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羨臨淵猛然想起裕妃的瘋癲之癥,又想起剛才她下意識的動作。思索再三,抬眸對上裕妃的雙眸,道:“娘娘若不介意,可否讓臨淵為娘娘把一脈?” 裕妃面色一僵,有些牽強地笑了笑,推辭道:“本宮身子有南疆大夫調(diào)養(yǎng),若是哪日大夫不得閑,本宮再勞請臨淵相看?!?/br> 話已至此,羨臨淵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臨淵?!痹eы聪蛄w臨淵,眼神已不似初見時的嚴厲。眼眸流轉(zhuǎn),泛濫了桃花,一碧清泉。對于羨臨淵這種不喜歡女人的人來說,都抵不住這楚楚之姿。 裕妃的美,是跨越性別的,是不容玷污的,這大抵也是在她犯了如此大罪,皇帝卻保她安然無恙的原因之一吧。 羨臨淵點點頭,禮貌回應:“娘娘請說。” 裕妃深吸一口氣,道:“城兒性子驕縱,本性不壞,本宮希望你能與他好好相處。” 羨臨淵內(nèi)心涌起一陣不舒服,但又極快速地按壓下去,輕輕道了一聲“好?!?/br> 二人沒再過多言語,院外突兀地傳來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音。 羨臨淵與裕妃對視一眼,起身快步行至房門外,見贏城正抬腳將院內(nèi)花植掃了一地。 “城兒——”裕妃匆忙出言制止。 贏城懶散抬頭,視線落在旁邊的羨臨淵身上,蹙了蹙眉,雙手環(huán)胸,輕啟薄唇冷聲譏笑,“你這狼狽的樣子簡直像條喪家犬。” 羨臨淵聞言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今日出來匆忙,頭上并未束冠,只用玉簪隨意挽了起來,額前耷拉了不少碎發(fā)。 在醫(yī)館陪著孟童熬藥時濺了不少褐色藥汁在白色前襟上,這會在陽光下看著格外刺眼。 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模樣,確實狼狽如喪家犬。 裕妃雙目寒厲,陡然揚高了聲音:“城兒!” 贏城冷哼一聲,徑直走進正堂。 裕妃看了一眼羨臨淵,搖了搖頭,便轉(zhuǎn)身隨著贏城的步子進了室內(nèi)。 “城兒,你今日怎地和左相鬧起別扭?” 贏城將手中的杯盞猛地擲在桌上,二者相撞,發(fā)出“砰——”地撞擊聲,刺耳異常。 “老東西說話沒有分寸,我看著不爽?!?/br> “城兒,左相是肱骨之臣,怎可一言不合就出手!” 贏城面露不屑,伸出兩根手指將面前的杯盞彈出老遠,杯中剩余的茶水潑了羨臨淵一身。 裕妃面上染了慍怒,隨后又隱忍下來,“城兒,不得無禮?!?/br> 贏城“啐”了一聲,懶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半闔了雙眼。 羨臨淵一時有些收不回眼神,這樣的情景,曾是他做夢都不敢夢到的情景。 “母妃可是聽聞這左相大人說了什么?”贏城不滿地看向裕妃,眼眸中隱約有些委屈的神色。 看贏城這般,裕妃面色一軟,聲音也柔和了許多:“再是說了什么不入耳的話,在朝會之上,也要顧及天家顏面。你打了人,縱使左相有錯在先,皇上若是懲罰了左相,怕也只得落了個袒護你的名頭?!?/br> “是是是,”贏城不耐煩地應道。 “那明兒個,便去給你父皇認了錯去。”裕妃用錦帕掩了掩嘴角。 “好好好,”贏城略有些敷衍,“我餓了?!?/br> 本還想再訓斥一二,可在聽得贏城這句話起,裕妃僅剩的一點慍怒也盡數(sh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揚起的唇角,“好好好,這便命人傳膳食來。” 贏城在裕妃面前,就像一個四五歲的孩童,會同自己的娘親耍賴、撒嬌,這樣的贏城與素日的他截然不同,如此純真的他,真真令人向往。 用完膳,二人漱口凈手后,裕妃幾次想將話題引到羨臨淵身上,卻都被贏城不著痕跡地避開。 整個餐食,贏城再未與羨臨淵說一句話。 “城兒,再過幾日便是元日了,母妃想借你汗血寶馬一用,今日你便跟臨淵一同回去吧。” 贏城冷哼一聲,“宮中馬匹眾多,母妃還是另擇其它吧。” 裕妃無奈地搖搖頭,道:“城兒,元日你父皇要與母妃賽馬,整個贏啟除了你這匹汗血寶馬以外,哪里還有什么馬匹能追得上你父皇那匹‘追風’的。你不想看到母妃輸給你父皇吧?!?/br> 贏城撇了撇嘴,再是不情愿,也只得應了下來。 裕妃如此多年,重疾大愈,他不愿再惹她不高興。 眼見天色漸晚,裕妃也不再挽留兩人留宿。 直至二人出了永安宮,裕妃臉上的擔憂才算卸了下來。 兩人一言不發(fā)地向皇宮門外走去,行至馬車前,小夏子早早便將車凳放了下來。 羨臨淵上車后,見贏城雙手環(huán)胸,拉著臉,杵在馬車邊紋絲不動,他輕嘆一聲,伸出手,“王爺,上車吧?!?/br> 陽光下,郎君修長的五指精美如玉根,還泛著瑩白的光澤。 贏城目光沉沉盯著那只手看了許久,別過臉,略過那只手,徑直跳上了馬車。 羨臨淵揚了揚眉,收回了手。 馬車內(nèi),羨臨淵一直依靠著馬車壁閉目養(yǎng)神。 贏城的視線幾次從他臉上掠過,發(fā)現(xiàn)他滿臉悠閑,大有這樣持續(xù)到下車的意思。 “你是啞巴嗎!”他忍無可忍,低聲怒吼。 羨臨淵慢悠悠地張開眼,“王爺想讓我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