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沒有聽清，歪著頭看她。

    夏知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太宰治執(zhí)拗地要得到答案，夏知不回，他就緊盯不放。也沒有其他的動作。光是視線已經(jīng)足夠表明他的態(tài)度。

    他們這樣對著枯坐一會兒，夏知突然伸手用手背快速地抹了一下眼角位置。

    這個動作，傻子也知道她是哭了。

    太宰治知道她在哭什么、也知道她為什么哭，但光他知道沒用。他知道很多事情，人們秘而不發(fā)的、心照不宣的。就像mafia時期，下屬間的傳言那樣，他是能洞悉人心的妖怪[覺]。人人避之不及。

    夏知是悶葫蘆的性格，不逼一逼她，她能悶到入土。

    “怎么哭了？”他明知故問。

    夏知低著頭，沉默無聲，只用搖頭來表達“她沒有哭”這樣顯而易見的謊言。

    “夏知。”他看著夏知因他的呼喚抬頭，“你知道我和[覺]的區(qū)別嗎？”

    夏知被他問住，大概也是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自比[覺]，但多少也知道[覺]是什么。女孩子漂亮的眼睛里透出迷茫：“是什么區(qū)別？”

    “[覺]能知道你為什么哭，但我不知道。我只能一遍一遍地問。直到你愿意告訴我。”

    “……”

    夏知有時候會覺得，太宰先生其實是很危險的人。

    大部分時間里的太宰先生溫和可靠，是值得信賴和依托的前輩。只有極少數(shù)時候，他的語言錐心刺骨。

    不讓她跟著一起調(diào)查繪里香失蹤案的時候。指著她說“他們都是因為你才這樣的”的時候。還有片刻前，一遍一遍地問。

    她終于不再堅持：“……因為相信你?！?/br>
    打開了一個口子，被堵住的話如洪流找到了缺口：“因為相信你無所不能，相信你不會暴露前什么訊息也傳不出來，相信你多過我自己的判斷。只聽你的話，你沒說撤出，那一定就是任務(wù)還能繼續(xù)?！?/br>
    連綿不斷的，恩惠的雨。

    “我——”她被這一長串卡住呼吸，緩了一下才找回了聲音，“因為我相信你啊?！?/br>
    在很久之前，太宰治就不會為什么感到心潮起伏了。

    但小宮山夏知似乎是個例外。

    她雖然不熱烈，但赤誠的可怕，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她永遠讓人垂涎，永遠使他驚愕。從不辜負他的期待，也從不只滿足于他的期待。

    這只蝴蝶。

    這只被人托付給他，叫他教她學(xué)會自愛的蝴蝶。

    他曾以為蝴蝶學(xué)會了這個就是他所求之物消磨的時刻，不想她半點沒有丟失那顆吸引他的心。反而更使他垂涎了。

    是山雪崩塌，寂靜無聲地壯烈，雪浪拍打進他心口，最沉默的地方，有只蝴蝶翩然停落，心口那一點地方豁然有了暖意。

    只這一點，足以他感恩。

    第35章 [vip] 風(fēng)止//01

    ［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太宰先生和小夏有點不對勁。］

    ［有嗎？］

    ［絕對有。］

    ［與謝野醫(yī)生, 英雄所見略同?。?/br>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哥哥大人你太遲鈍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嗯……］

    ［上周吧？］

    ［不對，是九天前。］

    ［哎哎？國木田先生為什么會記得那么清楚？不對。國木田先生竟然也察覺到了？？］

    ［直美，有點失禮了……］

    ［所以國木田君為什么會知道？］

    ［九天前, 有一個尋狗委托。］

    ［偵探社連尋狗委托都接了？］

    ［烈性犬。給的很多。］

    ［是該接。］

    ［這個委托原本是要安排給敦君的，但是敦君很不幸撞上芥川，兩個人在外面打了一架。］

    ［哦哦，所以呢？給誰了？］

    ［當(dāng)然是無所事事的太宰。］

    ［尋狗這種委托，也不用非要兩個人一起行動，但是太宰你們知道的啊。他就想抓人陪他去。］

    ［其實是幫他干活吧。］

    ［贊同。］

    ［敦君不在，他就找了小宮山。］

    ［哦哦，然后呢？發(fā)生了什么？］

    ［小宮山她……］

    ［她？］

    ［她竟然拒絕了?。。?/br>
    連著兩個感嘆號, 足以證明國木田有多震驚。其他人也沒多好。

    ［她竟然拒絕了太宰?。?/br>
    ［真的假的??？是不是學(xué)校有什么事??？還是要做家教？哦！一定是小宮山還有任務(wù)沒完成吧？］

    ［第一, 那天是周末。第二，家教在周五。第三, 小宮山當(dāng)時是任務(wù)空窗期。］

    ［好可怕。］

    ［好可怕x2］

    ［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想象不到小宮山和人吵架的樣子。太宰先生的也想象不到。］

    ［兩個不會和人吵架的人吵架了？］

    ［一定是太宰做了什么。］

    ［敦君，上！去打探一下?。?/br>
    ［哎哎哎？為什么就直接決定是我了？］

    ***

    不管敦是怎么抗議的，反正沒有人聽他的。被委以重任的敦君自以為隱秘地偷偷看了太宰治和夏知一天，不負眾望地被太宰治抓包。

    太宰治笑意盈盈：“敦君看了一天了, 有看出什么嗎？”

    “……”中島敦往后退了一步, 月下獸突然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危機感, “看、看什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