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貌面色不變：“這是朝廷千古的難題，在下又哪里敢侈談什么解決的法子？不過，千人千眼，總好過一人雙眼?？v然官吏瀆職枉法，駐地的百姓總也能發(fā)現(xiàn)一點端倪。暗室虧心，神目如電，總能懲處一二?！?/br>
    神魔俱在的西游世界，當(dāng)然有種種意料不到的阻遏障礙。但相對于普普通通的古代，卻又有莫大的優(yōu)勢。如果是在尋常的唐朝，那縱使底層民怨沸騰，朝堂上也未必能聽聞一二；但在而今的世界里，可是真有千里眼與順風(fēng)耳存在的。

    廣成子抬了抬眉，似乎饒有興趣：“倒有幾分意思。但成事在人，這樣大的變動，中原皇帝會應(yīng)允么？”

    “這一點不必?fù)?dān)心。”林貌神色從容，莊重開口：“我可以向諸位保證，設(shè)若當(dāng)今的皇帝陛下做不到這一步，不能建設(shè)這科學(xué)的治理體系，那便叫他李唐后裔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宮掖動蕩，世代不休！叫陛下的嫡親骨rou彼此廝殺，大動干戈，直到兩敗俱傷為止！”

    “——這樣的誓言，這樣的保證，仙人們以為足夠了么？”

    仙人們：…………

    廣成子蠕動嘴唇，一時居然做聲不得。即使以他的定力，大概也很難面對這樣有沖擊力的保證。

    面對著諸位仙真復(fù)雜之至的眼神，林貌只是微微一笑，絲毫不為所動。

    ——如果沒有現(xiàn)代力量介入，如果不能建立這科學(xué)而民主的治理體系，妥善約束權(quán)力，那么南北朝以來的統(tǒng)治慣性會如跗骨之蛆一樣困擾著整個大唐，直到王朝滅亡為止。在這樣的頑疾下，他那所謂的“誓言”，實則也不過只是遙遙領(lǐng)先的預(yù)言罷了。

    ·

    如此瞠目片刻之后，仙人們各自移開了眼神。

    雖然仍舊對面前的凡人印象不一，但方才龍王那“佞臣”、“挑唆”的指責(zé)，卻無形中煙消云散了?！吘梗家话悴粫没实圩鲞@種保證，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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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并不是要修大壩哈（當(dāng)然是沒有這個本事的），只是沿三峽設(shè)置一系列引流工程，減緩上游的洪水而已。

    太高估自己了，還是沒有干完。

    第83章 源頭

    諸位上仙愕然對視， 詫異之情，溢于言表。如此對望片刻之后，廣成子悠悠出口了：

    “……你可知道， 當(dāng)著我等天仙立下的保證， 都會化作不可違拗的咒契？”

    大手子毫無遲疑：“在下絕不會收回自己的話?！?/br>
    開玩笑， 如若沒有現(xiàn)代力量插手，他所保證的種種也不過是未來的預(yù)言而已，又有什么好收回的？

    這樣的斬釘截鐵， 絕無反復(fù)，終于把仙人們徹底干沉默了，一時間也無話可說。

    在如此尷尬而怪異的離譜氣氛中， 林貌不由長長吐氣，暗叫一句僥幸。

    說實話， 他之所以語出驚人， 驟然發(fā)此暴論，一面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另一面卻也是有意為之——洞庭龍王的話術(shù)委實是陰險狡詐，難以破除；與其彼此撕扯，還不如直接來一發(fā)大招， 以更為強烈的刺激對沖掉龍王的暗示。

    ……至少目前看來，他的辦法還是相當(dāng)成功的；在聽了這樣一波暴論之后， 想來仙人們也不會記得什么逆天與否了吧？

    林貌略一停頓，又道：

    “諸位上仙若是心有疑慮，屆時不妨到三峽的工地親自看一看；我們——朝廷歡迎一切意見， 無論來自三界的何處。六十年彈指一瞬而已， 仙真?zhèn)兌寄芤娮C?！?/br>
    聞聽此言， 仙人們的表情紛紛放松了下來。顯然， 在此時大多數(shù)人看來，如果愿意開誠布公的接受監(jiān)督，那結(jié)果如何不好說，辦事的誠意是絕對足夠了的。

    至少不會折騰成廣大帝的樣子，是吧？

    眼見氣氛驟然緩和，上仙們的神色漸轉(zhuǎn)平和，跪伏在地的龍王不由大為急迫——自己千辛萬苦磨礪話術(shù)、演練步驟，好不容易湊成這么一個局面，怎么區(qū)區(qū)幾個回合就被翻盤了呢？

    他絞盡腦汁，試圖繼續(xù)栽贓嫁禍，涂抹污點；但先前巧言令色的種種圈套，其實不過是受人指點，依樣畫葫蘆而已；而今真要隨機應(yīng)變，那可實在沒有這個急智。

    如此想了半日，他索性放肆攻擊：

    “即使如此，便能隨意改動三峽水道么？……人力畢竟有窮時！你能保證將來不會有萬一的險情么？”

    林貌笑了笑：“龍王說得不錯，人力有窮時，我當(dāng)然不敢擔(dān)保未來萬全無虞，但想來天下也絕沒有人敢為小概率事件擔(dān)?！芯俊畾庀蟆目茖W(xué)有一句名言，說每一只蝴蝶振翅，都有可能在千里之外引發(fā)一場風(fēng)暴?？呻y道為了這個可能，就要禁止天下的蝴蝶扇翅膀不成？”

    如果僅僅是糾結(jié)“可能”、“萬一”，那普天之下的小概率事件可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從理論上來說，地球上空也有可能因真空漲落而憑空誕生一個黑洞，將整個世界一齊報銷呢。這樣的“可能性”，又找誰擔(dān)保去？

    龍王怒道：“什么‘科學(xué)’、‘氣象’？老朽可不管你在胡說些什么。人類擅自尊大，妄圖以強力改變自然，由此引發(fā)的種種災(zāi)異，難道還少了么？以人力扭曲天然之物，必然遭遇絕罰……！”

    他叨叨不休，語氣激烈而又亢奮，雖然顛三倒四、夾雜不清，但言下之意卻很明確：自然所生的一切都是好的，可一到人類手上就全變壞了；而今人類狂妄到要扭曲三峽水系，必然引發(fā)莫大的危機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