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那一剎，她放下手機又狂奔向洗手間，對著鏡子照了照臉，剛睡醒晴天霹靂。她都沒心思收拾自己，頭發(fā)還是凌亂的，她戴上帽子飛奔回去拿起手機舉起來對著自己的臉，“禮哥，早上好?！?/br>
    “哭了？”齊禮也戴著帽子口罩，天空暗沉飄著雪花，他的睫毛上沾了一片潔白的雪花，很快就融化，他說話間從口罩里溢出白色霧氣，“眼睛這么紅?！?/br>
    “沒哭，這邊太干了，剛睡醒眼睛有些腫，你怎么在外面？”焦棠揉了揉眼睛，想多看看他，也顧不得這么放鏡頭會顯得自己臉大，把手機拉近放大他，“叔叔阿姨還好嗎？沒事吧？”“他們很好，沒事。”

    齊禮似乎坐上了一輛車，他拉上車門扣上安全帶往后靠著拍了下肩膀上的雪，“今天回不來了？”

    “嗯，沒有高速，開車回去可能就后天了?！苯固暮鋈幌氲揭患?，連忙把攝像頭調(diào)到后置，對準那一束九十九朵紅玫瑰，“哥，給你準備的，我原以為今天一下飛機就能送給你?！?/br>
    紅玫瑰配了深色包裝紙，高貴冷艷。焦棠找了很多家店，找的這個款式，很符合齊禮的氣質(zhì)。

    “剛送過來的時候很好看，這邊暖氣太干，邊緣開始枯了?！苯固挠孟掳蛫A著手機，雙手把巨大的那束紅玫瑰搬到窗臺邊，外面是漫天白雪，紅玫瑰更好看，“這樣是不是好看一些？”

    “好看?！饼R禮垂了下睫毛，他似乎笑了下，聲音沉啞，“你只給我準備了這些？”

    “還有禮物，你要看嗎？”焦棠眷戀地看著屏幕上的他，齊禮不單單是她的愛人，還是她的家，“我原本想見面后再給你看?！?/br>
    “那見面后再給我看?！饼R禮倒是沒有直接要求看。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焦棠沒忍住，還是把行李箱打開，把禮物拿出來給他看。她給齊禮買了一塊手表，藍寶石配銀色，清冷高貴。

    “聽說手表的意思是從此你的時間與我有關(guān)?！苯固牟卦阽R頭后面，齊禮看不見她，她可以大膽地對他說情話，“我便準備了這個?！?/br>
    從此你的時間與我有關(guān)。

    電話那頭的齊禮漂亮的丹鳳眼安靜地看著鏡頭，焦棠看不到他全部的表情，沒辦法判斷他是不是高興。

    “哥？”焦棠叫他，“不喜歡嗎？”

    齊禮不喜歡戴手表，除了品牌方要求必須要戴，他本人絕不會主動戴。

    “喜歡?！饼R禮開口，“手表底下是什么？”

    “b計劃?！苯固乃梢豢跉猓仙鲜直砗凶?，拿起下面的首飾盒，“你不喜歡手表，我把這個當生日禮物送給你。你喜歡手表，情人節(jié)再送給你。我不提前給你看了，留點驚喜?！?/br>
    “為什么會認為我不喜歡手表呢？”齊禮問道。

    焦棠放下珠寶拿著手機走回窗邊，她沒有把鏡頭轉(zhuǎn)過來，依舊是后置攝像頭，“你為什么從不戴手表？”“會碰傷我的手鏈?！饼R禮挽起袖子露出左手腕上焦棠送的那個手鏈，“手表不能跟手鏈疊戴?！?/br>
    焦棠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她以為是齊禮不喜歡被時間束縛，齊禮是個極自由的人。

    “你老公時尚表現(xiàn)力這么強的人，干不出一手戴一個那種事?！饼R禮慢條斯理把衣袖放回去，道，“你送了新的，我還執(zhí)著戴這個手鏈干什么？”

    焦棠倒是沒有直接叫過他老公，臉上慢騰騰地升起了guntang的熾熱。

    “這樣嗎？”

    “不然呢？”

    “你去哪里？”焦棠及時轉(zhuǎn)移了話題，以免被齊禮追究底層原因，“今年你們還是跟齊老師他們一起過年？”

    “你今晚怎么過？”齊禮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問她。

    “秦總說酒店會準備年夜飯，這里滯留了很多藝人，我們一起過年。過了三十，人就沒有那么多了，秦總搶到了后天的高鐵票，航班若是還不通我們坐高鐵回去。”

    “想我嗎？”齊禮忽然問。

    焦棠垂著眼看手機屏幕，那邊也沒有說話，她看了很長時間，說，“晚上你能跟我開視頻嗎？讓我看一下你們的年夜飯?！?/br>
    齊禮笑出了聲，“這么慘？”

    焦棠在焦家那幾年的過年不堪回首，每到節(jié)日時，全家聚在一起。她都不能好過，逢節(jié)必被整。這么多年過的最幸福的一個年是十八歲那年在齊禮家，他們?nèi)乙黄鸪粤孙?，他家里人多，非常熱鬧。

    焦棠低頭靠近屏幕，親了屏幕上的他一下，低聲說，“很想你?！?/br>
    “我爸媽要跟我小叔一家一起過年，我不喜歡去我小叔家，兩個孩子……狗都嫌的年紀，吵死了。”齊扉家是雙胞胎，自從他有了孩子，齊禮就很少去他家了。可能一個家容不下三個熊孩子吧，熊孩子之間也互相排斥，齊禮對那兩個孩子的感情只停留在送東西送錢的層面，再深一點都不行了，“如果我十二點之前趕到你那里，你給我留一份餃子。十二點之后，你別等我，你直接睡，我直接去你的房間?！?/br>
    焦棠大腦一片空白，倏然坐直，“什么？”

    “雖說我是我們家的獨子，可我小叔是我爸媽養(yǎng)大的，相當于我們家有兩個孩子。我爸媽跟我過年還是跟齊扉過年，都是一樣的一家人?？晌也灰粯樱乙粋€人過了七個年，我不想一個人過年了，我不喜歡除夕夜一個人孤零零地待著。以前我們沒在一起，我也不能逼你跟我過年。如今我們都結(jié)婚了，我為什么要委屈自己？”

    “你怎么過來？”焦棠把鏡頭調(diào)轉(zhuǎn)過來，面對齊禮，“開車很危險的，你別冒險?！?/br>
    “我搭高鐵?！饼R禮彎了下眼，聲音里浸著笑意，慢悠悠道，“別管我怎么搭，今晚到不了，明天也能到，我肯定能到你身邊?！?/br>
    “你一個人嗎？高鐵上人很多，你能買到商務座嗎？買不到你怎么保證你的安全？萬一有什么瘋狂的粉絲——”

    “不信我嗎？”齊禮下頜揚了揚，“我很弱嗎？紙糊的？你能不能對我的自保能力多點信任？”

    “禮哥，我不是質(zhì)疑你?！苯固纳钗豢跉?，冷靜下來，“你還在b市是嗎？你先別沖動。你叔叔也只是你叔叔，你爸媽的親生兒子是你，你不愿意跟他們一起過年，他們才選擇你叔叔。他們肯定是想跟你一起過年。你爸身體不好，你別刺激他。你回去跟他們試試過一次年，我這邊想辦法回去——”

    “焦棠。”齊禮語調(diào)沉了下去，黑眸注視她，嚴肅道，“我爸有我媽，我小叔有我小嬸，我呢？你呢？”

    焦棠沒有家人，她只是一個人。

    “你去問問我媽，讓她二選一，我和我爸，她選誰？”齊禮難得用這么嚴肅的語氣跟焦棠說話，“她一定選我爸，我爸是她的配偶，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陪她一輩子的人，其次才是我。你呢？你怎么選？你怎么想的？把我推給別人？”

    焦棠是怕他危險，她看了他很長時間，說道，“隨時跟我聯(lián)系，注意安全。我相信你很強，可凡事都有意外，呸！”

    焦棠想抽自己，大過年的說什么屁話呢。

    齊禮在那頭笑仰靠到座位里。

    “你別笑，認真點。”她握著手機叮囑，“身邊帶個人，別托大，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br>
    “知道了?！饼R禮斂起笑，看著她，“想你了。”

    焦棠點頭，意識到自己有些嚴肅，她軟了聲音，“老公，我也想你?！?/br>
    齊禮目光又深又沉，注視著她。焦棠叫他老公?。?/br>
    “我收拾下，等會兒出去看看當?shù)赜惺裁葱迈r的過年東西，置辦一些。在外面過年，也要有氣氛?！?/br>
    “再叫一聲?！饼R禮嗓音很沉。

    “我等你來。”

    齊禮挑眉。

    焦棠迅速關(guān)掉了視頻，打字，“其實我很想跟你過年，我剛才口是心非?！?/br>
    老公：“滿足你?！?/br>
    焦棠笑了半天，打字：“晚上想玩煙花嗎？聽說這邊不禁煙花爆竹，我出去多買一些?！?/br>
    老公：“想?！?/br>
    焦棠吃完午飯，出去逛了一圈，買了半后備箱的煙花和一個蛋糕。

    滯留在這里的藝人挺多，主辦方干脆給組織起來，搞了個聯(lián)歡會。晚上七點開始，非常熱鬧，有不少藝人上臺唱歌。

    焦棠沒心思玩這些，她心不在焉，一直給齊禮發(fā)信息，確認他安全。

    “出京車票好買嗎？”焦棠問身邊的秦念。

    “比進京還難買，你別想了。”秦念給焦棠倒了一杯果汁，說道，“b市那邊的雪也不小，出不來進不去，等初二吧。”

    微信跳出提醒，她被neo拉進相親相愛一家人群里。

    群里沒人說話，都在發(fā)紅包，一個接一個的紅包。焦棠點開群列表，群成員是九個人，其中有齊扉夫婦，他們齊家人的群？

    焦棠根據(jù)頭像挨個加了微信，給齊禮私發(fā)消息，“你在哪里？安全嗎？”

    早上八點齊禮都出發(fā)了，十二個小時了，焦棠是真擔心。

    “不行你就返回去，或者原地等著，雪融了再走?！?/br>
    齊禮遲遲沒有回她消息，焦棠試圖打了個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沒信號。

    這一下給焦棠嚇壞了。

    她干脆抱著大衣外套圍巾起身離開宴會現(xiàn)場，走到酒店門口，明知道這樣等和在里面等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她還是忍不住，吃不下去。

    她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依舊是沒信號。

    怎么會沒信號？

    焦棠打開地圖看距離，想看看這一段路哪里沒信號。遠處有人在放煙花，一聲接著一聲，煙花綻放在天空，照亮了黑暗。

    “新年快樂！”焦棠握著手機轉(zhuǎn)頭看到是顧子恒，這位錦衣玉食的小少爺也被困在了這里，她朝對方點點頭，道了句新年快樂，繼續(xù)搜新聞。

    熱搜上大部分都是春晚。

    “你真的結(jié)婚了？”顧子恒斜著眼打量焦棠。

    “真的?！苯固暮妄R禮領(lǐng)證不是什么新鮮新聞，他們只是沒有發(fā)微博。

    她試圖從熱鬧的春晚里找到一點北方大雪的消息，還真有，熱搜尾巴掛著一個鄰市省道連環(huán)車禍。

    她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抿了下唇，點開熱搜。

    “你怎么會選擇他？”顧子恒摘掉了臉上的口罩，雙手插兜看向焦棠，“有錢？地位高？手里有資源？”

    焦棠點開新聞看到內(nèi)容，有很多人受傷，她再次發(fā)信息給齊禮，“你到哪里了？”

    “你說什么？”焦棠沒聽清顧子恒問的是什么，從褲兜里摸出一顆巧克力撕開包裝塞到嘴里，巧克力是領(lǐng)證時齊禮買的喜糖，她拿了一包，吃到現(xiàn)在。

    焦棠穿著高領(lǐng)毛衣，下擺塞在清瘦的牛仔褲里，頭發(fā)扎了個利落的馬尾。顯出高挑，她氣質(zhì)很好。

    “過年，他都不來找你嗎？”顧子恒表情很奇怪，說道，“你們感情也沒有傳聞中那么好?！?/br>
    焦棠：“……”

    “你女朋友過來陪你過年了？”焦棠咬著巧克力，絲滑的榛果巧克力在口腔里溢開，甜中帶一點苦，“你爸媽沒有過來陪你過年？看來也沒有那么愛你。”

    顧子恒發(fā)現(xiàn)焦棠嘴挺毒的，他張了張嘴，辯解道，“他們有工作！我沒談戀愛！”

    “你剛才是不是問我為什么會跟他結(jié)婚？”焦棠跟顧子恒拉開距離，她之前參加那個荒野求生的綜藝，莫名其妙跟顧子恒炒過一次緋聞。她根本不想跟他同框，她把大衣穿上，戴上了圍巾，打算去外面等，“因為我愛他，我很愛他?！?/br>
    焦棠對于愛情很坦蕩，坦蕩到讓人羞愧。

    一輛越野車緩緩開到了酒店大門口，車燈照出很遠。焦棠看到了駕駛座上的男人，他戴著黑色口罩，穿著黑色大衣。

    焦棠拉開門沖了出去，她飛奔向齊禮。

    齊禮解開安全帶，推開主駕車門下車，張開手接住了焦棠。

    酒店宴會廳有一面落地玻璃能看到門口，煙花綻放在黑暗中，有人轉(zhuǎn)頭看來。

    齊禮在大庭廣眾之下，拉下口罩低頭吻住了她。

    齊禮在除夕夜，趕到了焦棠身邊，跟她過了他們婚后的第一個年。

    焦棠拉著齊禮往宴會廳走，對上顧子恒震驚的眼，唇角的笑壓不住，炫耀的像是幼兒園第一個被家長接的小朋友，“你姐夫來了，我們進去吃年夜飯了，你要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