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禮活動了一下脖子，松開吉他甩了甩手腕，往后退了半步站到焦棠前面，環(huán)視所有人，語調(diào)傲慢張揚(yáng)，“這是音樂的舞臺還是簽約的舞臺？早知道這個舞臺比的是經(jīng)紀(jì)公司，我們就不來這個節(jié)目浪費(fèi)時間了?！?/br>
    齊禮可真敢說，攝影機(jī)都拍著，他就站在中間，天不怕地不怕，“原創(chuàng)我們有，我自己作詞作曲，音樂素養(yǎng)我們也有，只怕各位，不敢聽。聽了恐怕就要失去自己的音樂素養(yǎng)，違背了職業(yè)道德，到時候找不到理由拒絕我們?！?/br>
    這個節(jié)目是新開的，節(jié)目組還沒見過這么狂的選手，一時間給整愣住了。

    女導(dǎo)師叫沈青，她是這里唯一一個專業(yè)的音樂人，搖滾歌手出身。被激上頭，幾個小孩子在這里橫什么橫，多牛啊，上這里撒野來了，“讓我看看你們的原創(chuàng)作品，及格，我一個人拍板給你們過?！?/br>
    席宇一臉懵逼看向齊禮，哪里來的原創(chuàng)作品？齊禮什么時候?qū)懜枇?？他們隊一直都是翻唱?/br>
    “剛寫的。”齊禮算是給他解釋了，轉(zhuǎn)頭朝焦棠一揚(yáng)下頜，示意她準(zhǔn)備。焦棠嘴唇抿著，很堅定地點頭回應(yīng)了他。

    齊禮的話讓焦棠明白，對方在刁難他們，并不是他們唱的不好。

    吉他前奏響起，隨即鼓點跟了上來。

    焦棠的心臟繃的很緊，除了眼前這個鼓，她的世界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她和齊禮并沒有用真正的樂器合作過，他們只是推了半夜樂譜。

    一點錯都不能出，他們可以退賽，但不能因為偏見被踹出去。

    這是尊嚴(yán)問題。

    年幼的焦棠想，她一定要守住他們的尊嚴(yán)，守住齊禮的驕傲。

    齊禮抱著吉他仰著頭面對鏡頭面對導(dǎo)師，偏長的頭發(fā)遮不住不羈的眼。他修長好看的手指肆意地?fù)嶂遥诨斓偷囊魳分虚_口唱出了《我會死在明天》的第一句歌詞。

    向死而生，在絕境里開出絢爛的花。

    他的歌聲響起，李銘就笑了，他又狠狠拍了下通過燈，算是給予齊禮絕對的肯定。

    沈青的目光認(rèn)真起來了，難怪齊禮敢這么狂，他確實有狂的資本。她感覺這首歌會是一個爆款，音樂人的直覺，這個拽上天的少年不簡單。

    那位最開始提議讓夏天樂隊唱原創(chuàng)的導(dǎo)師，拍下了通過燈。

    第32章

    所有燈亮起時,焦棠的大腦處于一片眩暈狀態(tài)，她看著一片白光中，齊禮高舉著吉他大步走上前拿到通過卡。

    沒有風(fēng)，可他的t恤卻揚(yáng)了起來。

    他先跟席宇抱了下,轉(zhuǎn)身走向焦棠。他注視著她的眼,一步步朝她走去,他眼里倒映著萬千星辰，伸手到焦棠面前。

    焦棠站起來握住齊禮的手，齊禮的手指很長,一下就把她攥住了，他傾身越過架子鼓碰到了她的肩膀。很輕很輕地碰觸，貼上那一刻，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焦棠感覺到他肩膀的寬闊,她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眉眼英俊含著意氣風(fēng)發(fā)。

    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隔著衣料,他們貼上了對方的皮膚。

    辦完手續(xù),焦棠腳下還是飄的,直到她看到了人群中的焦司純。焦司純也剪短了頭發(fā),但沒她這么短,她剪了齊耳的短發(fā),化著妝,看起來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正一邊走一邊訓(xùn)人,她后面跟著個黃頭發(fā)的少年。

    她們的目光是突然對上，焦棠停住了腳步，隔著不近的距離，靜靜看著她。

    “焦棠？看什么？”席宇看焦棠不走了,伸手拉住她的背包一扯，低頭湊近她的臉說道，“有美女？看的這么入迷?！?/br>
    席宇是徹底把焦棠當(dāng)男孩，甚至認(rèn)為他們的性取向都一樣。

    然后席宇的大臉就被拽走了，齊禮抬手一拖把焦棠拉到自己身邊，修長手臂圈住她的脖子，漫不經(jīng)心掀起眼皮看了眼，“有我好看？”

    他身形高大，胸膛寬闊，焦棠整個陷進(jìn)了他的懷里，耳邊是他的呼吸，還有他低沉拖著的聲音，慢慢悠悠地撩人。

    席宇回頭看齊禮的臉，輪美貌，齊禮確實沒輸過，“禮哥美貌天下無敵，男女都比不過你?！?/br>
    “走了?！饼R禮踢了席宇一下，勾著焦棠大步往外面走，“席宇你回家還是跟我們走？我要回去睡覺，困了。”

    “跟你們一起啊，我還想研究下你的新歌，你什么時候?qū)懙母?？我怎么不知道？你們兩個怎么就配合上了？”他們隊沒有鍵盤手，平時演出是雙吉他配架子鼓，彌補(bǔ)沒有鍵盤的單薄感。今天這首歌席宇聽都沒聽過，只剩下一把吉他一架鼓，說實話這個配樂并不是那么完美。全靠齊禮的嗓子和這首歌旋律足夠驚艷，齊禮的唱功很強(qiáng)，一下子就鎮(zhèn)住場子了，“你們什么時候排練的？”

    “昨晚，你睡著的時候?！苯固膸缀跻滞_了，她站的筆直，齊禮的手臂就搭在她的脖子上，與她的肌膚相貼。熾熱的空氣籠罩著她，她聞到薄荷的清寒，是齊禮身上的味道。

    可這點清寒不足以驅(qū)走熾熱，她越來越熱，呼吸都快停滯那種熱。齊禮還是不緊不慢，半攬著她，沒有收手的意思。

    她的視線緊緊盯著齊禮的手指尖，齊禮的手清瘦修長，皮膚是偏冷白，手背上凸起淺淡的筋骨線條，青色血管隱隱可見。

    他的腕骨最好看，瘦而不薄，線條流暢利落。

    “你們兩個居然趁我睡著的時候去排練？”席宇鬼叫，“你們做個人吧！就這么把我甩下了？”

    “宇哥，你在睡覺，你睡的很死?！苯固淖蛲硇睦锎е虏桓宜?，齊禮是樂隊老大，對樂隊負(fù)責(zé)。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席宇，席宇應(yīng)該生在一個很有愛的家庭，他是真沒心沒肺。

    焦棠羨慕席宇的沒心沒肺。

    “你們叫我，我肯定能醒。”席宇轉(zhuǎn)頭看齊禮，“禮哥一晚上就把新歌寫出來了？真牛逼??！你怎么辦到的？”

    焦棠只是看了焦司純一眼，再沒有回頭。

    焦司純咬牙切齒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她花大價錢請了樂隊來給自己保駕護(hù)航，居然沒過初賽。

    “大小姐，一開始我們就說過了，你別出聲，假裝彈貝斯就好了。樂隊人多，總能混過去。你不愿意，你非要去顯擺你那半吊子貝斯技術(shù)。人家評委不是傻|逼，你配合成那個鬼樣子，怎么給你過？你還帶我們樂隊沒過初賽，我們被你坑慘了?！?/br>
    焦司純恨死了焦棠，焦棠不來他們家，她就是獨(dú)生女。她擁有完整的愛，她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較爭搶。焦棠搬到她家，入侵了她的生活，占據(jù)了她父母的精力與愛。

    焦司純和焦棠的第一場戰(zhàn)爭爆發(fā)在焦棠的生日上，那天爸爸給她買了一個大蛋糕，全家給她慶生，把焦司純擠到了邊緣位置。

    焦司純想把那個蛋糕給砸了，她忍著，用那張?zhí)鹛鸬哪樋拷固?，成功從焦棠那里騙到一顆花生糖，她吃了下去。她花生嚴(yán)重過敏，她在焦棠點蠟燭的時候倒了下去。全家人圍了上來，她再一次擁有了‘獨(dú)生女’的待遇，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她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

    她看著焦海峰打了焦棠，這一場仗她贏了。

    她從這場勝利中得到了鼓舞，只要把焦棠踩到腳底，她依舊是家里唯一的中心。

    焦棠的所有東西她都要搶，她搶了六年，她覺得自己一直在贏。她只需要一哭二鬧二上吊，父母都會滿足她。

    她沒想到焦棠會反擊，焦棠不聲不響給了她狠狠一擊。焦棠站到了舞臺中間，站到了她的偶像身邊。

    焦棠成了夏天樂隊的一員，她光芒萬丈，殺人誅心。

    開始有人通過她來要焦棠的聯(lián)系方式，她最好閨蜜說，“你jiejie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差，我覺得她還挺有魅力，她打鼓的樣子很帥。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他們？她跟neo關(guān)系好嗎？他們樂隊是什么樣子？你怎么不學(xué)鼓？你怎么和你jiejie差距那么大？”

    夏天樂隊粉絲群里喜歡焦棠的越來越多，她們夸焦棠臺風(fēng)穩(wěn)，在臺上不爭不搶，性格好。她們夸焦棠的顏值，她們成了焦棠的粉絲。

    焦棠那種人居然有粉絲，焦司純在粉絲群跟人撕，說喜歡焦棠的人都沒有眼光，結(jié)果被踢出了群。

    焦棠跟著齊禮他們演出，她的微博粉絲越來越多。她站的越高，焦司純就越是恐慌。

    九歲那年，焦海峰牽著焦棠的手走進(jìn)門，坐到了她的位置上。她聽到有人在背后議論，她們只差一歲。焦棠出生沒多久，焦海峰就和別的女人搞上了。

    那個別的女人是焦司純的mama，焦司純是婚外情產(chǎn)物。

    焦司純才是那個入侵者，她恨焦棠占了她的位置，其實是她雀占鳩巢。

    焦棠得到的目光越多，質(zhì)疑焦司純的人就越多。焦司純知道焦棠同樣恨她，焦棠一定會報復(fù)她，搶走她的一切。

    她要怎么把焦棠踩死？她只需要站的比焦棠高，得到的目光比焦棠多，她就贏了。她假裝學(xué)習(xí)壓力大，需要出門透氣，花錢混進(jìn)了樂隊，沒想到出師未捷?？此迫菀?，她連初賽都沒進(jìn)。

    “那是你們無能，你們退錢給我?！苯顾炯冎焊邭鈸P(yáng)，“一群廢物?！?/br>
    黃頭發(fā)男生的目光陰沉下去，“你說什么？”

    “我說你們都是一群廢物?！苯顾炯兝湫σ宦?，把v雙肩包甩到肩膀上，大步離開，“沒進(jìn)初賽是你們無能，你們的音樂水平不行。趁早退錢給我，不然等著瞧?！?/br>
    ————

    席宇出了會場就被他媽接走了，他媽叫他回家吃飯。

    他家在市區(qū)，距離下一場比賽還有五天時間，不急這一會兒排練。

    剩下齊禮和焦棠。

    齊禮困的雙眼皮都黏一起了，坐上出租車便拿出手機(jī)給焦棠找酒店。他可以住他叔叔的房子，焦棠的住處是個問題。

    焦棠看到他的手機(jī)頁面，問道，“你也回家嗎？”

    “我住我叔叔家，早上那棟房子?！饼R禮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找了個不錯的酒店，點進(jìn)去看評論。

    焦棠看著他夕陽下的側(cè)臉，齊禮不愿意跟她一起??？她抿了下唇試探著問，“那里不是挺大的？我不能……住嗎？”

    齊禮的指尖懸在手機(jī)屏幕上，車子轉(zhuǎn)彎，一點光落到他的睫毛上。他的皮膚被映出玉的質(zhì)感，睫毛是金色。

    大約有一分鐘，他的手機(jī)屏幕暗下去，掀起眼用一種很深的目光看焦棠，“你知道玩樂隊的都是什么人嗎？”

    “什么？”焦棠以前覺得玩樂隊的都是那種學(xué)習(xí)不怎么樣，早早輟學(xué)出去的混混。因為認(rèn)識齊禮，她收起了偏見。齊禮用這樣的目光看她，她不明白，但感覺到齊禮的拒絕，她說，“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訂酒店?！?/br>
    “混混、小流氓、早早輟學(xué)的不良少年，大把借著音樂光環(huán)裝逼耍帥騙小女生上床?！饼R禮收回視線，繼續(xù)給焦棠訂酒店，“這個圈子可以臟的超出你的想象，沒幾個干凈人。席宇不在，你單獨(dú)跟我住，怎么想的？”

    焦棠的臉?biāo)⒌鼐图t了，她握著背包帶沉默了一會兒，仰起頭迎著他的目光說道，“你又看不上我，你不是喜歡那種比你美的人嗎？”

    齊禮停住了訂酒店的手，慢悠悠地握著手機(jī)在手心里轉(zhuǎn)了一個來回，嗤笑一聲往后仰靠著，他的嗓音倦懶沙啞，“是，我喜歡大美女，萬一我突然就不挑了呢？不要太高估男人的節(jié)cao?！?/br>
    出租車飛馳在高架橋上，金黃色的陽光不斷地掠進(jìn)車廂，落到齊禮俊美的臉上。少年一身桀驁，他很狂妄，也一身傲骨。

    他離男人還有段距離，他還是少年的樣子，他有著獨(dú)屬于少年人的清高。

    “你不是那種人?！苯固娜滔履樕系脑暌?，她想了想，說，“驕傲的獅子不會與鬣狗為伍，圈子可能不干凈，這個世界有很多壞人?？赡憬^對不在其中，如果你是，我也不會找上你?！?/br>
    她第一次見齊禮時，特別好看的大美女在跟他告白，他都看不上。他能看上焦棠？離不離譜？焦棠覺得他在試探信任。

    畢竟在長源鎮(zhèn)那么久，齊禮在這方面非常規(guī)矩，席宇有時候還有點不講究，裸著上身滿院子晃蕩，他每次都穿戴整齊，捂得嚴(yán)絲合縫。焦棠在二樓洗澡時，他連二樓都不上。

    齊禮是個正直的君子。

    “若是你覺得不方便，不希望我過去，那我去住酒店，我聽你的安排?！苯固乃砷_書包帶，她覺得外面比齊禮身邊危險多了，她更傾向于待在齊禮身邊?？芍苯诱f出來，目的性太強(qiáng)了，顯得她覬覦齊禮的美色，她裝作輕松的樣子，“我是覺得練樂器比較方便，難得有這樣的機(jī)會，樂器那么齊全。多練幾樣樂器，以后隊內(nèi)需要我隨時頂上去。”

    “長源鎮(zhèn)我可能還會有顧及，那是鎮(zhèn)上，是開放的院子，是席宇的房子，可在這里?！饼R禮又轉(zhuǎn)了下手機(jī)，把手機(jī)磕在手心里，他懶洋洋地歪到車窗玻璃上，斜睨著焦棠，“這是我的地盤，完完全全屬于我?！蹦欠孔痈粢粜Ч玫囊慌?，搞出什么動靜外面都聽不見。

    焦棠滿眼清澈，望著他。

    車廂內(nèi)只有引擎聲，司機(jī)在前面安靜地開車。

    空調(diào)呼呼地吹著風(fēng)，吹的褲腿冰涼。

    黃澄澄的陽光里，有浮塵緩慢地飄動墜落，最后落到他們之間。齊禮長腿微敞著，膝蓋快橫到焦棠那邊，他的t恤貼著腹部，隱約可見腹肌的輪廓。

    焦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重過一聲，重的她嗓子有些干。

    她想，那天應(yīng)該問問景思明，班里那些早戀的人，都在一起干些什么？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那些人早戀的呢？

    他們會在一起做什么？怎么開始的？怎么發(fā)展的？

    焦棠看著齊禮的嘴唇，看起來很軟味道很好的樣子。

    男女之間的事她模模糊糊，仿佛蒙著一層紗。她從風(fēng)掀起的一角，去猜測里面是什么樣的光景，看不清楚，亂七八糟，越理越亂。

    “嗯？”焦棠從嗓子深處溢出一個聲音，眨眨眼看他，他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