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阿姨說，你今年也是一個人在北京過年，正好路過出差，過來看看你?！?/br>
    陳識自己都跟陳母沒什么聯系了，沒想到蔣琛舟跟她還有交流。

    “給你帶了點吃的?！?/br>
    陳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禮盒，是包裝精致的海鮮和水果。

    陳識搖了搖頭。

    “不用。”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么完全斷了太可惜了，小識，我們依舊可以當朋友啊?！?/br>
    陳識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過朋友這個詞了，他不善社交，也沒有所謂的什么圈子，這一年來不知道獨自一個人吃了多少頓飯，散了多少次步，朋友這個詞離他已經太遙遠了。

    “饅頭還好嗎？好久沒看見她了。”

    “挺好的，長胖了很多?！?/br>
    蔣琛舟點頭，他似乎已經被凍得有點發(fā)木，勾出來的笑很是僵硬，嘴唇一片蒼白。

    陳識忍不住嘆了口氣，問他：“你現在怎么樣了？”

    被陳識主動問及，蔣琛舟趕忙回答道：“還不錯，雖然沒有以前賺的多，但是輕松多了，也有很多自己的時間可以安排?！?/br>
    陳識點了點頭，他的視線落在蔣琛舟肩頭融化的雪打濕的痕跡，然后又落到蔣琛舟臉頰上。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別總是回頭看?！标愖R說。

    蔣琛舟愣了一下，陳識扭頭要走，他發(fā)現自己已經勾不出下一個笑了。

    人能想辦法趕走，但東西送不走，陳識看著蔣琛舟揚長而去的車尾，以及放在臺階上的禮盒，忍不住嘆氣。

    拎著好幾個箱子到家門口，陳識費勁地把它們一一騰進了屋子里，忍不住犯難。

    這些東西可都不便宜，總不能又用自己那破廚藝糟蹋了，在網上翻了一晚上的教程，陳識果然起了個晚，饅頭都餓得哼哼唧唧了。

    陳識趕忙起身給她添了水和糧。

    外頭已經不下雪了，陳識換了身厚實的衣服，把自己的腦袋用圍巾給包裹著，慢吞吞地帶著自己列出來的清單出門了。

    超市就在小區(qū)門口，陳識是步行出去的。

    但他沒想到照著清單一路采購下來，竟然有兩大袋子，沉得不行。

    車也沒開來，陳識只好咬著牙拎著袋子往家里走去。

    鞋子壓平雪花的聲音很悅耳，陳識雖然渾身燥熱，但心情還算不錯，只是撲來的寒風當中混雜著的雪花融在他的睫毛上，遮去了好些視線。

    忽然，被勒住的手掌一輕，陳識左手的袋子被接了過去。

    陳識錯愕扭頭，便猝不及防撞進一雙藍色眸子里。

    “你——”

    陸執(zhí)與身上是一件黑色大衣，藍白格子的圍巾環(huán)住下顎，高挺的鼻梁被凍得發(fā)紅，卷翹的黑發(fā)飄在涼颼颼的空氣里，有些凌亂。

    “我就只幫你提一會?！标憟?zhí)與說。

    陳識定定看著他，伸出手。

    “提到樓下就給你，我馬上走。”陸執(zhí)與無奈道。

    陳識還是朝他伸出手，姿勢不動。

    陸執(zhí)與不忍心他站在雪地里受凍，忍不住嘆氣。

    “行吧?！?/br>
    袋子又被遞到了陳識手里，陸執(zhí)與寸步不離跟在他身旁，圍巾下擺被吹得颯颯而動。

    兩個人沉默地并肩走著，陳識手里的東西重，步子也緩下來不少。

    “我?guī)湍惆伞！标憟?zhí)與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

    陳識步子一頓，裝著調料瓶的袋子被粗暴地放到地上。

    “你為什么出現？”陳識問他。

    陸執(zhí)與幾乎是熾熱而專一地盯住了陳識的臉。

    “陸執(zhí)與！”陳識小聲咬牙把他的注意力喊回來。

    “我，我剛從美國回來，正好路過看到你……”

    “別胡扯?！标愖R說，“我是問你為什么出現，不繼續(xù)偷偷摸摸監(jiān)視我了?！?/br>
    陸執(zhí)與沒想到被陳識這么直接戳破，他錯愕地站在原地，緊張地咽了咽喉嚨后，他說：“我不是要監(jiān)視你……”

    “那都是因為正好看到我嗎？”低溫已經給陳識的發(fā)梢凝了一層淡淡的白霜，他鼻尖都凍紅了，呼吸的時候有白色的霧氣從殷紅的唇瓣中飄出來。

    “不是。”陸執(zhí)與沒法再撒謊了。

    “所以你為什么不一直躲起來，又出現在我面前干什么？”

    他看起來好不快樂，也好咄咄逼人，陸執(zhí)與被這句質問釘在原地，他不敢說，也不敢不說。

    半晌，陸執(zhí)與啞聲開口：“你收了他的東西。”

    陳識渾身冰涼，他自嘲般笑了一聲。

    “我就知道?！?/br>
    “陳識！”陸執(zhí)與一時著急，用力把穿得像只企鵝的陳識給抱進懷里，“陳識，你別走，我真的很想你?！?/br>
    想到數月都沒睡過一場擺脫安眠藥物的好覺，只要他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孤身一人生活的陳識，以及他拼命要把自己從生命中剔除的決心。

    “你又要這樣了是嗎？”陳識冷冷問道，語氣竟比這周遭的溫度還要更低。

    陸執(zhí)與愣在原地，陳識掙脫了他的動作，拎起放在身邊的兩個袋子，繼續(xù)往前走去。

    不一會兒，身后又傳來了腳步聲。

    陸執(zhí)與又跟了上來。

    拐進門時，陳識聽到身后的陸執(zhí)與開口。

    “對不起，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的?！?/br>
    只會偷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