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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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斯弋原以為棠光是為此來的,可看眼下的情況,他似乎并不知情。 他猶豫半晌,還是和盤托出了這件事,問道:“你要留下嗎?” 棠光的眉峰幾不可查地低了低。 片刻后,他搖了搖頭:“不了,我請了太多假,必須得回去補課了。” 他偏頭移視,看向季知新:“我們……走吧?!?/br> 漸遠(yuǎn)的腳步聲是與過去最后的告別,空蕩的走廊重歸寂靜。 像是未有人來,也未有人離去。 夏斯弋靜默地佇立,等候下一陣風(fēng)的到來。 時間隨著病房里的指針向前撥動,不遠(yuǎn)處的電梯門再次傳來低沉而機械的提示音:“x層,到了?!?/br> 兩個便衣警察一左一右地帶著謝青隨向病房附近靠攏,神態(tài)自然,看著僅像是與他同行的長輩。 謝青隨換了一套干凈的衣服,蓋耳的長發(fā)剪短了許多,露出積年已久的傷疤。只是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不佳,應(yīng)是幾日來徹夜供述的結(jié)果。 謝青隨繞過他進(jìn)入病房,其中一位警察陪同進(jìn)入,另一位則留在了門口。 歡喜的笑聲從內(nèi)里傳來,過載的驚喜化作眼淚與嗚咽,穿透病房的墻壁,綿長地攏在夏斯弋的心口。 母親心焦又無力的叮嚀一句復(fù)一句,謝青隨逐字逐句地聽著,偏頭阻隔母親的視線,努力不讓她看到耳邊的傷痕。 他一遍遍將外溢的眼淚藏回袖口,還是不可避免地?zé)釡I盈眶。 站在夏斯弋身邊的警察是了解一切始末的,他出聲問夏斯弋:“你會簽署諒解書嗎?” 夏斯弋看著伏在床前擁抱母親的謝青隨,問:“他怎么說?” 他怕自己說得不明確,于是重復(fù)了一遍:“我是問,謝青隨是怎么說的?” 警察吐出一聲嘆息:“他說不需要,他覺得自己不該被諒解?!?/br> 夏斯弋?dāng)宽骸澳蔷瓦@樣吧,按照他的意思辦?!?/br> 再不舍的相聚也終究有分離的時候,關(guān)懷織就的盔甲無形,足夠在彼此最艱難的時刻給予支撐和安慰。 謝青隨走出房間,面色復(fù)雜地看向夏斯弋:“棠光……” 他只說了一個名字,也足以令夏斯弋知曉他想問的,于是回復(fù):“他很好,以后也會很好。” 謝青隨灰敗的眼底光點躍動,嘴唇輕輕張合,神情最終歸于釋然。 他沒有發(fā)出聲響,簡單的唇形波動卻極好取讀。 那聲“謝謝”宣告著他不再糾結(jié)于命運的法則和虧欠,即將踏入新的生活。 夏斯弋倚靠在墻邊,緊閉雙眼。 精神的疲累侵蝕著他,情緒像是被浸入水中揉捻了幾十遍又撈出來無情晾曬,只剩下空乏和無力。 冰涼的瓷磚從背后輸送著冷意,帶來無與倫比的空寂感。 他想起剛才謝青隨和他母親的相擁,縱然隔著整個自由,也依然是最堅實的依偎。 從前他總是一個人抗著所有情緒,可這一刻,脆弱自情感地裂隙滲透攀沿,竟令他無比荒唐地渴望起依賴。 哪怕只是須臾,也至少感受過。 就在這時,一句低語自極近的身邊傳來:“找你可真不容易,還好我還在醫(yī)院里安插了‘間諜’?!?/br> 夏斯弋倏而睜眼。 見到鐘至的那一刻,預(yù)料中的慌張和窘迫都未曾出現(xiàn),反而涌上了一股久違的安心感。 鐘至歪頭看他:“說好是試驗,不共享結(jié)果就跑,有你這么無賴的嗎?” 夏斯弋沉默地看著他。 鐘至微垂眼睫:“好好好,我不提就是了?!彼P(guān)切地看向他背后,轉(zhuǎn)言道,“這么倚著不冷嗎?” 身后的墻磚寒涼刺骨,眼前的懷抱溫暖平和。夏斯弋不堪引誘地背離疏冷的瓷磚,投入鐘至的懷抱。 鐘至的身子明顯一僵,在輕笑中逐漸放松,調(diào)笑道:“沒名沒分的,這又是什么意思?” “那就在一起?!?/br> 夏斯弋閉著眼,沉溺在依賴的安全感中,投在鐘至的耳里卻似平地驚雷。 “什、什么?” “如果非要有名有份的話,那我們在一起吧?!?/br> 第57章 是在為我心動嗎? 這是今天鐘至第二次被夏斯弋嚇到。 長久以來的夙愿在此刻得到回應(yīng),驚喜與愕然對撞相沖,如同打鐵花般在身體里綻出絢爛的流光溢彩。 但最終,這些駁雜的情緒都被鐘至用理智強壓了回去。 從堅決抗拒到松口至這種程度,夏斯弋只用了一天。鐘至就算是個傻的,也能想明白這中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而夏斯弋家里、附屬醫(yī)院,這兩個唯二他沒有全程跟隨的地方,其中必然就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鐘至咽下他心底想將錯就錯的卑劣叫囂,溫和地拍動著夏斯弋的背脊。 他想,此刻的小刺猬應(yīng)當(dāng)是需要安慰的。 頭頂?shù)臒艄獬睗窳魈?,鐘至的擁抱干燥溫暖,無聲為夏斯弋劃開一個靜謐的空間,容他在這里遮風(fēng)避雨。 夏斯弋不知道這個擁抱蘊藏著什么魔力,竟充電樁似的為他補充了能量。 他緩緩脫離鐘至的懷抱,仰頭看著眼前的人。 燈光落在鐘至的發(fā)間,像淬上一層淺銀色的殼,晃眼地落進(jìn)夏斯弋眼底。 鐘至輕垂桃花眼,長睫蓋下的陰影無聲拖扯著溫柔:“你剛才的話,我可聽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