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澤：“好的，你那個(gè)朋友，真?的確定人家不喜歡他？”

    云深：“那姑娘明確表達(dá)過，絕對不喜歡我朋友?！?/br>
    “這么狠。”靳澤又問，“人家親口說的？還是你朋友聽別人轉(zhuǎn)達(dá)的？”

    “親口說的?！痹粕畛读顺洞剑懊鎸γ??！?/br>
    “哦?！苯鶟蓢@了口氣，聳聳肩，“那應(yīng)該沒戲?！?/br>
    云深臉一黑：“cao，你會不會說話？”

    靳澤：“不是你要問我的？你朋友沒戲，你急什么？”

    云深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待，摘下手套，面無表情地離開餐廳。

    “喂?！苯鶟稍诤?面喊他，“你蝦還沒腌完?！?/br>
    “好女婿腌吧?！痹粕罾湫?，“讓爸媽看看你的能耐?！?/br>
    靳澤：……

    回到臥室，云深沖了好幾遍手，拉開椅子坐在桌邊，瞥了眼桌上包裝精美的禮物，感到一陣頭疼。

    他拿出手機(jī)，微信顯示上百條未讀消息，都是朋友同事和合作伙伴發(fā)送的祝福。

    云深挑了幾個(gè)重要的合作伙伴回復(fù)“同樂”，指尖下滑，看到賀宜嘉的消息。

    賀宜嘉說，好歹和云深父母認(rèn)識一場，她派人送了幾樣禮物過來，希望長?輩喜歡。

    云深皺眉，點(diǎn)開輸入框，想?回一句：死纏爛打就沒意思了。

    打完這行字，他掃一眼，眼睛莫名被刺了下。

    仿佛感同身受。

    最后?，他刪了這行字，回復(fù)【不必】，隨手把?手機(jī)扔到一邊。

    -

    傍晚，老城區(qū)的街道張燈結(jié)彩，紅彤彤的燈籠連綿十?里，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充斥著歡聲笑語。

    溫柚和葉姨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飯，桌上大半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席間，葉姨好幾次狀似不經(jīng)意地詢問溫柚的戀愛狀況，擔(dān)心她獨(dú)自在外打拼會孤單。

    溫柚只?管打馬虎眼，嘻嘻哈哈地轉(zhuǎn)移話題。

    沒過多久，家里來了個(gè)不速之客。

    季予川父母都在國外，他今晚在季令宜那兒吃了半頓飯，佯稱有事，離開小姨家，又來到溫柚這兒蹭飯。

    溫柚反應(yīng)很淡，不歡迎也不抵觸，讓葉姨給?他添了份碗筷，平平常常地坐在一起吃喝。

    葉姨不停打量季予川，覺得他生得好，為人也熱情，還挺像回事的。

    飯后?，季予川留下幫葉姨收拾殘局，其間可?勁兒套近乎，把?葉姨逗得眉開眼笑。

    溫柚沒管他，兀自坐在客廳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

    電視里，歡慶的歌舞持續(xù)上演，室外淤積多日的陰云終于落了雨，淅淅瀝瀝的，窗戶在冷風(fēng)中輕顫，明凈的玻璃上漸漸布滿雨痕。

    季予川從?外面走進(jìn)來，饒有興致地打量四周：“你家房子好大，難怪小栩他們都管你叫地主婆?！?/br>
    溫柚：“羨慕嗎？”

    “還行，我家也不賴?！奔居璐ㄔ谒磉呑拢胺孔哟罅?，一個(gè)人待著容易孤單，我這不就陪你來了?！?/br>
    溫柚揚(yáng)了揚(yáng)唇，沒吭聲。

    看完一個(gè)小品，溫柚問季予川打算什么時(shí)候走。

    季予川說他今晚閑得很，可?以?陪她看完整個(gè)春晚。

    溫柚安靜地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頭瞥了眼窗外，忽然說：“表哥，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季予川：“外面很冷，好像還下雨了?！?/br>
    “我想?出去?！睖罔謴街闭酒饋恚呷ツ昧藘砂?傘，“你和我一起吧?！?/br>
    季予川接過傘，唇邊的笑意淡了幾分?。

    室外極為陰冷，氣溫將近零度，雨點(diǎn)撲簌簌落下來，打得院子里的荔枝樹戰(zhàn)栗不止。

    一輛黑色suv停在巷口，云深坐在車上打電話，視線隨意朝前一瞭，忽然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舉著傘，一前一后?從?溫家老宅里頭走出來。

    煙雨朦朧，他沒有開車燈，純黑的suv蟄伏在暗處，毫不起眼。

    兩人沿著他們那天遛狗的路線，慢悠悠地走進(jìn)不遠(yuǎn)處的小公園。

    公園外圍栽了一圈云杉，樹形高大，密密匝匝地形成了一堵高墻。

    溫柚停在公園中央的小廣場上，平常這兒都擠滿了跳廣場舞的阿姨，今天卻尤為空曠靜謐。

    季予川心里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預(yù)感。

    特?意把?他從?家里叫出來，這是要徹底攤牌了。

    男人站姿閑散，輕飄飄地道：“以?前說過很多次的話就不用再說了哈。”

    溫柚：“你又沒聽進(jìn)去。”

    “我聽了。”季予川說道，“咱倆都單身，像朋友一樣處處怎么了？你別想?太多?！?/br>
    “你就當(dāng)我想?太多吧。”溫柚笑了笑，“表哥，其實(shí)?你人挺好的。”

    季予川：“發(fā)卡就免了?！?/br>
    “我還沒說完?！睖罔制届o道，“可?惜你從?來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給?我的，很多都是我不需要的?！?/br>
    季予川：“你就隨便?收下唄，反正也不妨礙什么。”

    “妨礙的?！睖罔终J(rèn)真?道，“我有喜歡的人了?！?/br>
    季予川嘆氣：“又是這個(gè)?！?/br>
    溫柚換了只?手拿傘，冰涼的指尖攥起，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坦言相告：“我喜歡他很久很久了。那個(gè)人就是云深學(xué)長??！?/br>
    ……

    她聽見淺淺的倒抽氣聲，破天荒地在季予川放浪不羈的臉上看到了震動?的神?情。

    “他媽的?！彼R了句臟話，“我哪兒不如他了？”

    溫柚：“你哪兒都不如他?！?/br>
    話音落下，她似是覺得這話有點(diǎn)太過分?了，改口道：“你有你的好，只?不過，我更喜歡他那樣的?！?/br>
    季予川依然不太能接受，苦笑道：“你喜歡他很久……我也喜歡你蠻久了，從?初中開始?！?/br>
    “不一樣?！?/br>
    溫柚鎮(zhèn)定得就像風(fēng)雨不摧的勁樹，一雙眼清亮透徹，直視著季予川，緩慢又誠懇地說，

    “你雖然喜歡我，但是如果沒有我，你也可?以?喜歡別人，和別人在一起?！?/br>
    “我卻不同?！睖罔譅苛讼麓浇?，“如果沒有他，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br>
    ……

    時(shí)間在滴瀝的雨聲中飛快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季予川忽然弓了弓身，似是想?笑，又笑不出來：“真?是敗給?你了?！?/br>
    溫柚眨眨眼：“你還好吧？”

    “還行……好吧，不太好，我想?打人?！奔居璐偹阈Τ鰜砹?，聲音聽起來有點(diǎn)荒涼，“那咱們以?后?，就認(rèn)真?做朋友，不對，做兄妹。”

    “嗯嗯?！睖罔中α讼?。

    不知想?到什么，她聲音忽地放輕，像秋末微弱的蟬鳴：“其實(shí)?，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他，還多虧了你?！?/br>
    季予川沒聽清：“你說什么？”

    溫柚搖頭：“沒有?！?/br>
    那年她才十?三歲，剛上初一。

    還是個(gè)半大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喜歡，只?是習(xí)慣在人群中追尋那個(gè)人的背影，好像看到他就會開心，和他擦肩而過的話，晚上睡覺都會做好夢。

    秋天的一個(gè)午后?，聽說初三1班和2班要打班際籃球賽，溫柚放學(xué)后?早早拐到籃球場，占了個(gè)絕佳的觀賽位置。

    溫柚從?小個(gè)子就高，加上生了一雙奇異的藍(lán)眼睛，讓她在人群中漂亮得很醒目。

    比賽即將開始，一個(gè)穿白色球衣的男生突然走到溫柚面前。

    “你是溫柚吧？”男生盯著她笑，“我是你表哥季予川，你還記得嗎？”

    溫柚依稀記得有這么個(gè)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季予川得意地沖身旁的同學(xué)道：“看到?jīng)]，這是我表妹?！?/br>
    說著，他把?肩上背的雙肩包取下來，讓溫柚幫他拿著。

    溫柚搖了搖頭，季予川根本不管她拒絕，徑直把?包掛到了溫柚肩上：“你就幫哥哥背一會兒。”

    十?四五歲的少?年，有著幼稚的虛榮心，炫耀漂亮meimei的方式就是讓她幫忙拿著他的東西，越折騰她他就覺得自己在她面前越有存在感，這一點(diǎn)，直到很多年后?，季予川都沒有改過來。

    溫柚背上有自己的書包，只?得把?季予川的包背在前面。

    季予川的包比她的包重多了，里面有很多書，還有他打球要用的毛巾、水杯等物，溫柚仿佛變成了季予川的倉庫管理員，他比賽打著打著就會跑過來，一會兒問她要毛巾，一會兒問她要水，在眾目睽睽之下，可?勁兒地折騰溫柚。

    溫柚手里抓著一堆季予川的東西，累得滿頭汗，都沒有時(shí)間看她想?看的人，只?能從?一疊疊1班學(xué)姐們的叫好聲中，知道他頻頻得分?，碾壓了2班的所有人。

    短暫的暫停時(shí)間，季予川又走過來問溫柚要水喝。

    他的同伴與他勾肩搭背，羨慕他羨慕得不行。

    溫柚那時(shí)的性?格還比較軟，不敢生氣，只?小聲抱怨道：“表哥，好重啊，我不想?拿了?！?/br>
    季予川：“還有十?分?鐘就結(jié)束了?！?/br>
    他喝完水，又把?水杯交給?溫柚。

    溫柚剛抓住，就見一只?白凈修長?的手臂從?側(cè)旁伸過來，拿走了她手里的水杯。

    “季予川，你知道你們班為什么一直輸球嗎？”

    一道清冽又張揚(yáng)的聲線在溫柚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