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怔了怔，扭頭看沈亦柏，訥訥道：“所以你昨晚看我情緒很差，幫我報名了禪修嗎？”

    “工作原因我現(xiàn)在不?能?帶你出遠門旅游散心，這里剛好可以讓你遠離城市喧囂，在這里待兩天?，看看你心情可不?可以好一點?！鄙蛞喟氐溃骸岸衣犝f寺廟的一株前幾年枯死的古樹今年開花了，我看網(wǎng)絡(luò)圖片很美，正好帶你去看看?！?/br>
    溫檸即便心情低悶，聞言還是有?點好奇，她抿抿唇，問：“什么花？”

    “你應(yīng)該會喜歡?！鄙蛞喟仄^瞧一眼她如粉色玉蘭一般嬌妍濃迤的臉蛋，道：“玉蘭花。”

    *

    沈亦柏將車子停在了睢寧寺不?遠處的一處略顯粗糙的停車場上，那里已經(jīng)停了幾輛車，應(yīng)該都是前來參觀寺廟的香客。

    從停車場到寺廟還要?走一段寂靜的山野林間，溫檸跟沈亦柏并排走著，一開始兩人沒有?牽手，路過一處濕漉生了青苔的古老?窄橋，沈亦柏站在橋頭朝她伸手，溫檸看他一眼，把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過了濕漉的窄橋，沈亦柏大?手也沒松開她的手。

    進了寺廟，沈亦柏帶她去報道處簽到，各自把簡便行李放進了休息的禪房，兩人又在寺廟里面碰面。

    沈亦柏帶她去看了那株據(jù)說有?三百年歷史的玉蘭花樹，漆黑粗糙的樹干是曾經(jīng)枯萎飽經(jīng)滄桑的模樣，但眼下頂上散開的枝干卻綴著無數(shù)粉白相間的玉蘭花，像是一頂巨大?的蘑菇花房，每朵花都鮮活葳蕤，顏色動人。

    “好漂亮?！睖貦幯鲋^看著那一株玉蘭花樹輕聲?說道，歷盡滄桑的樹干像是行將就木的鮐背老?人，然而樹干之?上卻是隨風浮動一派生機的粉白花蕊，一靜一動、一生一死的映襯，將枯木逢春這個詞展示的淋漓盡致。

    這里不?止沈亦柏和?溫檸，玉蘭花樹周圍圍了不?少?男男女女，有?些女生蹲在地上撿地上掉落的玉蘭花用來穿手串，有?些女生合掌閉眸對著樹干嘴唇翕動，像是在許愿。

    “不?想許愿嗎？”沈亦柏問她。

    溫檸輕輕搖頭，“我不?喜歡許愿的?！鼻Ъ鸦勖磕甓紩o她過生日，她在十幾歲的時候還會天?真的對著蛋糕許下愿望，可后來愿望從沒實現(xiàn)，即便是很小很小很容易實現(xiàn)的愿望，但都沒有?，所以久而久之?，溫檸對許愿便提不?起?來興趣了。

    還有?人不?斷往這株枯木逢春的玉蘭花擠過來，沈亦柏握著溫檸手腕將她帶到外?圍圈，他大?手摸著溫檸的腦袋，“檸檸，有?時候真的想把你重新養(yǎng)一遍，你看你年紀輕輕，卻老?氣橫生?！?/br>
    溫檸仰頭看沈亦柏，張了張唇，沒出聲?，等垂了視線，才抿唇輕聲?道：“我本來就很沒趣的?！?/br>
    “是我不?好，說錯了話?！鄙蛞喟匾娝p抿的唇，微彎了下身體，視線保持跟溫檸低垂的視線平齊，他大?手握住溫檸的手，往自己臉上打了一下，深邃的眸注視著溫檸灰暗的桃花眼，“剛才不?是說你沒趣，我是想讓你開心點，不?要?總是愁眉苦臉。”

    溫檸的手真真切切被沈亦柏抓著，往他臉上落了一巴掌，她嚇了一跳，雖然力道不?重，但她仍覺得這樣不?好，努力縮回手，“你沒有?錯，你說的是實話而已。”

    沈亦柏不?放她的手，反而微微用力，將溫檸拽進懷里，他大?手箍住溫檸纖細的后腰，腦袋低垂，下巴壓在她柔軟單薄的肩膀上，他緩聲?道：“下午兩點開始坐禪禪修，我下午要?回市區(qū)一躺，跟學(xué)生有?個會要?開，要?離開你一會不?能?陪你，但這里來參加禪修的女香客很多，只要?你不?出寺廟，這里會很安全，我會在晚上八點趕過來，你自己可以嗎？”

    溫檸被他摟進懷里，只輕輕地掙了下，掙不?開，便放棄了，她臉靠著沈亦柏寬厚溫熱的胸膛，他身上好聞的淡淡木質(zhì)香飄進她鼻尖，她點點頭，“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沒事的。”

    *

    兩點整，坐禪開始，溫檸穿著寬松舒適的長袖長褲坐進禪堂，隨便找了一個蒲團坐禪，周圍都是來禪修的男女香客，溫檸沒有?四處打量，坐下后聽著主持的開示閉上了眼。

    坐禪兩小時結(jié)束，溫檸跟隨其他女香客去吃齋飯。

    齋飯都是稀松平常的蔬菜，清一色的蘿卜土豆茄子，沒有?半點葷腥，但一點都不?難吃，好吃到出乎溫檸意料。

    齋飯結(jié)束后，便繼續(xù)回禪堂開始坐禪。

    溫檸并不?適應(yīng)禪修，她打坐的過程中摔倒了兩次，抿唇過后又自己坐正了，也有?其他香客相繼笨拙地摔倒，或者跟左右說悄悄話說坐的腰疼屁股疼，也有?打坐睡著的，溫檸親眼瞧見主持從蒲團上下來，親自喊醒了佝僂在蒲團上呼呼大?睡的香客。

    溫檸收回視線，繼續(xù)閉眸打坐，卻因為腦袋里在想千佳慧的事，想的太入神，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下來。

    坐禪在就九點鐘結(jié)束，興許是因為她打坐著眼淚掉的太多，被主持喊住說了幾句話，才讓她回禪房休息。

    溫檸剛出禪堂，就見禪堂外?面的院子里站著沈亦柏。

    寺廟不?點明燈，提供光亮的是廊下掛著的數(shù)盞蓮花燈，光線不?太強，但溫檸看得清沈亦柏，他還是下午那聲?白襯衣西裝褲，幽暗燈光下，他身姿挺拔，面朝著她，溫和?地笑，“發(fā)什么呆？九點半要?回禪房休息，我們只有?半個小時的說話時間?！?/br>
    禪房這里男女不?同住，沈亦柏雖然也報名了禪修，但他休息的禪房跟溫檸的禪房相隔有?點遠。

    溫檸挪動步子走過去，“你在這里等很久了嗎？”

    “學(xué)生耽誤了一會，八點多到的?！鄙蛞喟匾娝呓?，轉(zhuǎn)身跟她并排往寺廟其他殿宇走。

    兩人走了一會，又走到了那株玉蘭花附近，雖然不?及白天?圍觀的香客多，但眼下坐禪結(jié)束來圍觀的香客也不?算少?，沈亦柏沒有?帶著她靠近玉蘭花，反而繞到玉蘭花正對著的殿宇，他附身，從西褲口袋拿出了一方西裝手帕巾墊在階梯上，轉(zhuǎn)身朝她，“這里離你的禪房近，就在這里聊一會?！?/br>
    溫檸沒意見，她坐在沈亦柏給她墊的那方手帕巾上，余光看見應(yīng)該是有?潔癖的沈亦柏不?拘小節(jié)直接坐在了階梯的石板上，兩條西褲包裹的長腿隨意地大?敞著。

    她輕輕收回視線，坐在寺廟里的廊下，借著頭頂光線微弱的蓮花燈看著院中央的那顆枯了三年今年再度開花的玉蘭花，上面粉白相間的玉蘭花姿態(tài)淡雅又濃艷，在夜色下發(fā)著朦朦朧朧的微光，漂亮極了。

    “第一次打坐體驗怎么樣？”

    “不?太好。”溫檸坦白著搖頭，“坐太久坐的腿麻摔了好幾次?！?/br>
    “這很正常?！鄙蛞喟仄^看她，昏暗光線下，溫檸那張漂亮臉蛋像是渡了一層柔和?的光，他溫聲?道：“今天?聽主持念經(jīng)有?沒有?什么心得體會？”

    “只記住主持講的一句話?！睖貦幓貞浀溃骸捌料⒅T緣，一念不?生?！?/br>
    “知道是什么意思嗎？”沈亦柏笑著問。

    “應(yīng)該是要?讓人放下所有?已知的欲望得失，什么都不?要?想，久而久之?，就能?窺見自我本我?！?/br>
    沈亦柏緩聲?道：“等你真的做到這句話，檸檸，你的心就徹底靜下來了?！?/br>
    溫檸低頭看自己無意識牽扯的雙手，她低聲?道：“今天?念經(jīng)的主持在打坐結(jié)束后喊住了我?！?/br>
    “主持說了什么？”

    “他只說了一句，說……心束縛太緊會不?舒服?！睖貦庉p聲?道：“我打坐的時候想到了我媽，不?知道眼淚什么時候掉下來了?！?/br>
    “所以其實我今天?下午其實心一點都不?平靜?！?/br>
    溫檸自顧自說完，又抬頭看向沈亦柏，“當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被你母親送過來禪修？方便告訴我嗎？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事的?！?/br>
    “我們之?間沒有?什么不?方便的，檸檸，只要?你想聽，我知無不?言?！鄙蛞喟厣焓?，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溫檸的指尖，問她：“想聽生活上的還是工作上的？”

    溫檸遲疑片刻，“工作上的吧。”生活上的事情太過私密，她不?想追問沈亦柏的隱私。

    “那一年是來京大?教書?的第二年，我?guī)Я藘蓚€研究生，那兩個學(xué)生好學(xué)性?格聽話，也不?反叛，研究課題做實驗很積極，腦子也活躍，我?guī)麄儙У妮p松，但有?一次我外?出跟同事開會，那兩個學(xué)生在實驗室做課題研究，實驗室的設(shè)備突然出現(xiàn)問題，導(dǎo)致出了化?學(xué)事故，實驗室一瞬間爆炸，兩名學(xué)生來不?及反應(yīng)，被爆炸波及到了，當時他們沒帶護目鏡，全臉皮膚被高?溫灼傷混溶，一雙眼睛也全都失明——”

    沈亦柏現(xiàn)在說起?，語氣跟他平常的斯文平和?截然相反，顯然那件事在他心里仍占據(jù)著一定位置，他道：“學(xué)校很快出了調(diào)查報告，是實驗室設(shè)備出了問題，學(xué)校愿意承擔責任，承擔相應(yīng)醫(yī)藥費和?補償費，但學(xué)生家?長不?滿意，追到學(xué)?？摁[很久，我身為兩個學(xué)生的導(dǎo)師，需要?出面安撫——”

    溫檸光是想想光應(yīng)付兩個重傷學(xué)生的家?長就頭疼，她忍不?住追問道：“然后呢？”

    沈亦柏唇角逸出一點不?那么輕松的笑，“兩個年紀正好學(xué)業(yè)有?成前途光明的學(xué)生在我的帶教期間出了事情，我身上也擔著責任，那兩個學(xué)生家?長憤懣無力的情緒無處發(fā)泄，找到了我?！?/br>
    溫檸此時隱約記起?來一點，當時她考研初試通過后，在網(wǎng)絡(luò)上搜索沈亦柏的名片時，好像是有?相關(guān)新聞報道了一篇跟沈亦柏牽扯到的化?學(xué)事故。

    “你……被學(xué)生家?長帶頭網(wǎng)暴了嗎？”溫檸幾乎可以預(yù)料到那兩名學(xué)生家?長逮著沈亦柏會有?多難纏。

    “嗯，當時網(wǎng)絡(luò)輿論情況嚴重到學(xué)校為了安撫情緒再次波動的兩位家?長，先暫時停了我的職，我對于停職一事不?介意，網(wǎng)暴也只維持了一段時間，那兩名學(xué)生從醫(yī)院醒來后，在朋友的幫助下上網(wǎng)傳了一段音頻幫我出聲?，網(wǎng)暴當即停止了，但我始終對那兩名學(xué)生愧疚難當?！?/br>
    沈亦柏漆黑的眸靜靜地看著溫檸，“他們年紀只比你大?一點，如果不?是實驗室事故，本該有?美好的人生，再加上當時我生活上也遇到問題，雙重壓力下，那段時間失眠嚴重也酗酒，母親擔心我，便趁著我停職期間，讓我來了這里?！?/br>
    “禪修可以靜心?！鄙蛞喟氐溃骸芭d許是母親拜托過寺廟住持，主持當時跟我說，世上萬物皆有?因果，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因果，即便今日沒有?這個果，他日也有?其他的果，強行背負他人因果只會讓自己的修行寸步難行?！?/br>
    “他們經(jīng)歷的因果是他們必須要?經(jīng)歷的修行，而我的修行不?能?因他們的因果暫停?！鄙蛞喟仫枬M指腹輕捏她的指尖，徐徐道：“你跟你母親也是一樣，檸檸，你母親想讓你成為有?錢人的妻子，或者想讓你成為一只人人愛慕的玫瑰，是她的修行，但是你的修行是長成你自己想長成的樣子，一只玫瑰一顆大?樹亦或者一顆雜草，只要?你想都可以?！?/br>
    “主持說的很對，你的心束縛地太緊，為他人想的太多，你不?會快樂，這個他人包括你的母親?！鄙蛞喟匕淹嬷鴾貦幍闹讣?，幾秒，似乎覺得兩人坐的相隔甚遠，他起?身朝溫檸身側(cè)挪了挪。

    “……這里是寺廟，我們坐太近不?好?！睖貦幉?信佛卻對寺廟抱有?濃厚敬意，擱在平常，她一點不?在意沈亦柏離她多近，但此刻在這里，她還是有?所顧忌，她輕聲?說了一句不?敢去推沈亦柏便打算起?身挪遠一點。

    “不?論在寺廟內(nèi)還是寺廟外?，我們都是夫妻。”沈亦柏長指從她的指尖摸索到她纖細手腕，扣住不?放，不?讓她費力挪動，他溫聲?安撫道：“佛祖不?會介意一對夫妻只是坐在他的寺廟談心?！?/br>
    溫檸手腕被握住，動不?了，她沒再掙扎。

    沈亦柏開始輕輕摩挲她的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滑如羊脂玉，他道：“你自己要?想明白，還要?不?要?一味地聽從岳母的話從不?過問自己的想法和?意愿，你這一生是要?活成岳母希望你變成的樣子，還是要?活成你自己本來的樣子?！?/br>
    溫檸長久地沉默著，不?遠處玉蘭花下的女香客快要?走光，她才輕輕點頭，“你說的，我會仔細想?！?/br>
    “檸檸，你的乖順真的很可愛?！鄙蛞喟乇〈揭莩龅Γ滩?住夸道，片刻，又問：“想知道我二十七歲那年生活上遇到的難題嗎？”

    溫檸大?致能?猜到一些，但她還是覺得隱私，搖搖頭，說：“不?要??！?/br>
    沈亦柏眸黑著，大?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等你以后想知道，我再告訴你，好了，快九點半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見。”

    “明早見?！?/br>
    隔天?是早上五點起?床禪修，溫檸洗漱過后在禪堂里看見了同樣來參加禪修的沈亦柏，他見了她，特意在她身側(cè)的蒲團打坐了下來。

    禪堂要?求寂靜，溫檸只朝他點頭，沈亦柏微微頷首。

    禪修到早上七點，去吃早齋，吃完早齋，坐禪一個小時繼而開始聽主持的開示。

    溫檸其實還是不?太適應(yīng)打坐，她坐的腳麻差一點又要?摔下蒲團，一只大?手扶住她的手臂，緊接著她耳邊響起?一聲?很低的笑，“能?堅持嗎？”

    她借著他大?手的力道坐直身，扭頭看向沈亦柏，興許是他不?是第一次禪修，他打坐姿勢極其端正，不?亂分毫。

    溫檸瞧著他，一雙清澈的桃花眼底有?什么在蠢蠢欲動。

    沈亦柏俊美的面正對著她的鵝蛋臉，他讀懂她眸底欲說還休的情緒，他啞然失笑，壓低聲?：“走?！?/br>
    溫檸的眼神在那一刻很輕微地亮了下。

    是從千佳慧成晉安合謀算計她那天?起?第一次有?了點光。

    沈亦柏干脆利落從蒲團上起?身，順帶著將溫檸拉起?來，前方主持看過來，沈亦柏帶著溫檸朝主持鞠了個躬，便禮貌又安靜地帶著溫檸從禪堂退了。

    “禪修不?是一件輕松事，半途退出的人大?有?人在?！鄙蛞喟乜礈貦幉?自在的神態(tài)，他解釋道：“主持也不?會強迫人禪修，一切遵循個人意愿，所以什么時候退都可以，只要?保持安靜，不?要?弄得禪堂糟亂不?堪就行?！?/br>
    溫檸不?安的心稍稍松了口氣。

    沈亦柏問她，“寺廟后山有?瀑布，水流湍急，很壯觀，想去看嗎？這個時間點，那里應(yīng)該還沒有?人?！?/br>
    “好。”

    溫檸便又跟著沈亦柏繞過寺廟走向后山。

    今天?天?氣仍舊不?好，太陽久久不?見，山里樹林高?高?矗立，綠意深幽，更顯昏暗。

    溫檸跟沈亦柏穿過一片低洼溪水便到了那道瀑布面前。

    瀑布跟沈亦柏說的一樣，景色格外?壯觀，流水擊打石面的“嘩嘩”聲?不?絕于耳。

    “可以在這里把你不?開心的事喊出來，你心情會好很多?！彼髀?聒噪，沈亦柏湊近她說道。

    溫檸扭頭看沈亦柏，沈亦柏單手插進西褲口袋，眸光溫和?蘊含鼓勵，她扭過頭，看向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低了低頭。

    千佳慧的欺騙算計一直在她心里久居不?下，她情緒始終悶著，接收到沈亦柏眼神鼓勵的那一秒，一股從未有?過的沖動浮上心頭，溫檸挪動腳步，踩上了一個小石塊，她看了眼離她還有?段距離的瀑布，又往前挪了一個石塊。

    隨著越來越靠近瀑布，石塊也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濕漉，甚至瀑布飛濺出來的水滴都能?砸到溫檸身上。

    擱在平日，溫檸不?會靠近這些石塊一分，這種?行為不?淑女不?溫順，但眼下瀑布的水流濺到她身上，她也不?覺得自己行為放縱。

    沈亦柏沒有?出聲?阻攔她，看她步伐堅定一點點靠近瀑布，最后站在離瀑布最近的一個巨大?石塊上，她用雙手做出喇叭形狀放在嘴邊，開始放聲?大?喊。

    他站在一側(cè)，看著石塊上快被瀑布飛濺的水滴淋濕的一抹纖瘦身影，他唇邊逸出一抹欣慰的笑。

    她性?子壓抑太久，情緒壓抑太久，需要?一場肆無忌憚的釋放。

    大?喊大?叫是最簡單卻又最解壓的事情。

    二十分鐘后，全身被瀑布濺濕了一大?半的溫檸被沈亦柏打橫抱著下了山，回了那片建造粗糙的停車場。

    甚至都不?能?說是停車場，更像是一片空地被當?shù)厝Τ鰜砉﹣硗舷慵腊莸南憧屯７跑囕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