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昨晚他自己沾上的水,今早拉著她過來給他上藥。

    礙于當(dāng)時沾上水的情形，沈彌不情不愿。

    昨晚也不知道是誰，那么囂張。

    但還是被他拉來了。

    一層藥膏擠在?她?指尖,在?他手臂上化開?。

    涂完藥后,周述凜才?松開?握住她?的手腕。

    她?今天要去劇組。那兒本來事情就忙,離不開?她?，因為這場意外的緣故她?才?在?家休息了兩天。

    周述凜先送她?過去。在?抵達(dá)時,他看向她?，啟唇問道：“你在?這兒忙些什么？”

    沈彌沒有同別人暴馬甲的習(xí)慣，想了想,她?只是含糊了下：“就是一點劇本的改編工作。我還挺喜歡的……”

    不是喜歡的話,沈家千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做一點小?工作,這點說不通。

    周述凜眉梢輕挑,了然地?點點頭。

    沒有多說，只是道：“多注意安全。”

    沈彌應(yīng)了聲?？匆娡饷胬世是缛?,想到上次的雪玫瑰,有些遺憾。可?惜留不住，冬天也要過了,都沒給她?能再收一朵的機會。

    她?都想不到,他周述凜怎么會這么多哄人法子的。

    沈彌遺憾地?收回目光，拉開?車門下車。

    周述凜的長?指在?西?裝褲上不緊不慢地?輕點,目送她?進(jìn)去后，才?讓司機開?車。

    -

    周沈兩家的合作案最終落進(jìn)了他的手中。

    今天沈柏聞會來周氏，自然也是由他負(fù)責(zé)對接。

    開?會開?到了中午，中場休息時周述凜才?看見陸起?的那條信息。示了下歉意后,他走去窗邊給陸起?回了電話過去。

    “怎么回事？”

    陸起?將情況說了一遍，又嚴(yán)肅道了聲：“八九不離十。藏得夠深,又足夠隱蔽，還真不好查。”

    話一句一句落進(jìn)耳廓，周述凜面色逐漸沉下，胸腔里似被丟進(jìn)了一?；鸱N，以至于?怒火越燒越旺，于?胸膛里翻滾。

    他強行壓制住，沉聲交代道：“發(fā)給我。”

    他于?窗邊站了會，握緊了手機，等待信息傳輸。

    沈柏聞起?身走過來找他。這里離其他人有些距離，方便他們說話。

    周述凜回過身，斂住情緒，輕一頷首，“爸。”

    沈柏聞笑了笑，看向他右臂，“傷好點了沒有？”

    之前他對周述凜不太熟悉，偶爾的相處間難免有些客套。但?這次的事情著實是叫他改了觀。相比上次見面，這次他十足的春風(fēng)和煦，態(tài)度也親昵。

    看得出?來，他這是打心底接納了這位女婿。

    周述凜頓了下，都有些受寵若驚。“好多了，彌彌每天都在?盯著上藥?！?/br>
    沈柏聞點點頭，也放心了些。

    正好說到此事，周述凜也不打算瞞著他。見他眉目微肅，沈柏聞笑意淡去，心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緊接著，便聽他道：“爸，這次玻璃事件，不是意外。”

    沈柏聞的臉色隨之變了。沉吟須臾，問：“怎么說？”

    “是人為使然。”

    與他對視，沈柏聞忽然有個很不可?置信的猜測。猜測浮現(xiàn)時，他心底都發(fā)起?了抖。

    他咬緊牙根，很輕地?問出?聲：“是，含景？”

    周述凜頷首。狹長?的鳳眼中并?沒有太多溫度。

    既然決定要做，沈含景自然也是藏好了所有痕跡，她?并?沒有要玉石俱焚的打算。要不是查的人多了點心眼，還真不一定能揪出?她?來。

    他點下頭的一剎那，沈柏聞心中猛然一墜。嘴唇翕動，卻?愣是出?不了半點聲。瞳孔之中，是難以置信的震動。

    沈柏聞不自覺地?低眸去看他受傷的手臂。那天如果不是他的話，那些玻璃碎片全部扎進(jìn)毫無防備的沈彌身上，還不知會是個什么場景。

    原以為是意外，卻?不想會是人為。還不是別的人，是他待如親女養(yǎng)大的孩子。

    上次的事情他們已經(jīng)讓她?走了。沈家養(yǎng)她?二?十幾載，她?卻?回過頭來恩將仇報。不管她?的那些理由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她?動到了沈家，動到了沈彌，這都是事實。

    他對她?失望至極，但?就跟攔著他的符嵐所說的一樣，他能罰她?什么呢？

    思慮多時，最終也只是讓她?離開?沈家。沈家這棵樹，再也與她?無關(guān)。

    她?的心思是多是少，全都自己留著吧。

    他自問已經(jīng)足夠?qū)捜?，?她?呢？并?沒有感念半點！

    看周述凜的傷勢，就可?見其下手之狠。

    ——她?這何止是心思多了些，簡直是惡毒如蛇蝎！

    他的呼吸氣得都粗重?了起?來，強行壓了許久都無法平息，“她?怎么敢？！”

    給了他時間接受，周述凜默了下，直接表明立場：“她?動的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不了了之?！?/br>
    沈柏聞看著他的眼睛，微愣，又點頭，表示認(rèn)同，“是該這樣?！?/br>
    “我不打算私下解決，肯定是要拉到明面上來?！?/br>
    她?是公眾人物，周述凜抬手掐住的就是她?的命脈。

    他聲線淡淡，有一種抬手之間便定奪人命運的狠厲感。

    沈含景畢竟姓沈，與岳家有關(guān)，他動手之前與沈柏聞?wù)f一聲是他禮數(shù)周全。

    沈柏聞沉默地?聽著，都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抬手，握了下他的肩。

    “不用顧慮，她?與沈家無關(guān)?！彼曇粲行﹩?。

    可?能真的是受到了不輕的打擊，原先雖然年逾五十但?仍有幾分意氣的沈董，現(xiàn)出?了幾分頹然老態(tài)。

    周述凜頷首。

    這樣最好。

    許是自心底認(rèn)可?了這個女婿，在?他面前，沈柏聞的話也多了些。

    “彌彌從?未與她?相爭過什么，她?明明已經(jīng)過得足夠好，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非要和彌彌爭個頭破血流?！彼o了拳，虛虛瞇起?眼，回想著，彌彌沒有爭，那他們有沒有漏過什么東西?沒有給彌彌?！皬洀涍@個孩子，你就算是叫她?去爭，她?也不會去的。所以，我以為她?們之間不該有這么多機鋒?！?/br>
    彌彌會讓得叫人心疼。對于?平日?里的那些小?東西?，她?沒有野心，也不會想搶。

    周述凜：“人心不足。沈彌的存在?，對她?來說就已經(jīng)是威脅。沈彌可?以過得好，但?是不能過得比她?好?！?/br>
    他看得太透，連沈柏聞都怔然。

    一語道破。

    叫人直接大悟。

    沈柏聞有些可?笑地?“嗬”出?一聲。

    最虧的明明是沈彌，到頭來卻?是沈含景在?各種不甘。

    周述凜低著眸，他在?想沈柏聞的那句“彌彌從?未與她?相爭”，“就算叫她?去爭她?也不會去”，指腹輕輕摩挲。

    他忽而啟唇，嗓音微低：“彌彌是不愛爭，但?不是不想要。如果是真的愛她?，本也不該讓她?通過爭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是應(yīng)該自動捧進(jìn)她?的手心?！?/br>
    他好像已經(jīng)讀懂她?，才?能于?這時娓娓道來。

    沈柏聞深深望著他，眼眶忽然泛酸。

    誰能想象，是這么年輕的小?輩，在?教著他這些？

    “私以為，愛是多到將她?包圍，讓她?無須懷疑自己正在?被愛，而不是需要她?去多次尋找與反復(fù)驗證?！彼D(zhuǎn)動著手里的手機，淡淡同岳父聊著天，“彌彌的性格您應(yīng)該比我了解。她?哪里會去做哪些？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shù)多了，她?也就放棄了。”

    三言兩語間，他其實是幫忙剖析了他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變成這樣的原因。

    如果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會在?里面待得很好。就跟前天晚上睡在?他時常睡的位置一樣，她?睡得安然，一整晚都沒往他那兒挪動分毫，因為她?擁有得足夠多。

    想到這，周述凜不由提了提唇。

    而他今天之所以和沈柏聞提這些，也不是閑得發(fā)慌，只是她?的那些難過黯然，他們并?不知曉。

    沈柏聞的眸光黯淡下去，攥緊了拳頭。

    “她?對你們當(dāng)然有感情，不然不會放棄得這么痛苦。她?不知道走了多遠(yuǎn)的路，用了多少話去說服的自己，讓自己放手?！?/br>
    那天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是在?同他們說，也是在?說服她?自己。

    沈柏聞抬手捂了把?眼睛。他聲音嘶啞地?說：“你……做得比我好?！?/br>
    “從?小?到大，她?擁有的都不多?！敝苁鰟C微頓，低聲道：“我想多給她?點?！?/br>
    沈柏聞使勁在?壓著的淚意，還是壓不住地?滾了出?來。

    周述凜手機響了下，沈彌給他發(fā)微信說：【我看到沈含景了，她?好像來找人?！?/br>
    相比于?初識時正式嚴(yán)肅的信息，現(xiàn)在?她?會隨意自然地?找他了，動不動戳一下。

    ——正好。

    隔著距離，他沒有著急將查到的事情告訴她?，而是跟她?說：【我過來找你?！?/br>
    沈彌有些奇怪，但?也只是說好。

    想著他要來，她?心中一動，忽而彎唇。

    【空手來有點單調(diào)。】她?說著他的話，【周先生要不要考慮再帶朵雪玫瑰？】

    助理拿了東西?過來給她?，看見她?捧著手機笑，“咦”了一聲，狐疑問：“梔梔，你是不是背著我們談了個戀愛？”

    沈彌偏頭看她?，晃了下自己無名指，聲音輕揚：“我已婚?！?/br>
    助理不覺妨礙，“那就是跟你老公在?談戀愛?！?/br>
    沈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