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公爺爺一出門，小學(xué)生們放的學(xué)就必須得幫忙。傍晚放學(xué)要賣鹵菜呢，他們不過去，過來頂班的楊婆奶跟人吵起來怎么辦。

    光吵也就算了，他們真正怕的是楊婆奶脾氣一上來，直接把鹵菜鍋扣人腦袋上，那可大發(fā)了。

    雖然這事兒他們從來沒見楊婆奶干過，可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覺得她要真做了，也沒任何好奇怪的地方。

    這就是楊婆奶獨特的氣場啊。

    下午最后一堂放學(xué)鈴聲一響，江海潮他們就趕緊沖過去幫忙核對名單遞裝好的鹵菜和豆腐。

    她抬頭核對人身份時，驚訝的發(fā)現(xiàn)校門口旁邊蹲著個人，面前擺著個銅腳爐。

    她有心搞清楚到底是誰當(dāng)了學(xué)人精，拿他們?nèi)ツ甑姆椒⊕赍X?？筛嗟娜擞窟^來，她一時也顧不上了。

    一刻鐘后，人潮散開。校門口漸漸寥落，蹲在銅腳爐后面的人也站起來，拎著角度轉(zhuǎn)過身，晃晃蕩蕩地朝他們這邊走。

    他太瘦了，那銅腳爐就跟有千斤重一樣，拽得他半邊身子都傾斜。

    王明明！

    他什么時候干這事兒了？

    楊桃看大姐的反應(yīng)特別奇怪：“大姐，是你讓他賣烘山芋的呀?！?/br>
    江海潮更驚訝了：“他真開始賣了？他哪兒來的山芋？他家種山芋了？”

    虞凱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大姐，我們今天早上不是煮的山芋燙飯嗎？婆奶奶上個禮拜去西山換的山芋?！?/br>
    其實她也可以直接拿錢去買，但西山人更加喜歡圩區(qū)的人拿大米過去換，省得他們還要跑下山去再買一趟大米。

    江海潮已經(jīng)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婆奶奶怎么過去的呀？”

    她知道虞凱說的人是楊婆奶，因為上個禮拜天婆奶奶跟她在一起呀。

    但楊婆奶又不會騎車，她難不成靠著兩個腳板拖板車一路走到西山，又一路返回頭？

    媽呀，好辛苦的。她寧可楊婆奶叫個拖拉機，最多花點錢唄，能省好多事兒。

    但想想也知道楊婆奶絕對不可能叫什么拖拉機。她沒自己挑擔(dān)子，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好在楊桃沒賣關(guān)子，直接給了答案：“婆奶奶是騎三輪車過去的，換了一車山芋?！?/br>
    王明明過來是為了拿烘山芋給他們吃：“甜的，已經(jīng)熟了，很好吃?！?/br>
    江海潮卻擺擺手：“行了，你自己吃吧?！?/br>
    他們一伙10來個人了呢，一腳爐烘山芋才多少？都給他們吃了，他還賣個屁錢。

    王明明還想堅持：“有的，還有呢?！?/br>
    楊婆奶不耐煩了：“行了行了，讓你拿回去就拿回去。還杵在這兒干嘛？作業(yè)寫了嗎？一個學(xué)生一點學(xué)生樣子都沒有！”

    媽呀！在場的所有小學(xué)生都嚇得一縮脖子。

    校園里沖出個人來，當(dāng)完值日生的李濤過來拽王明明的胳膊：“走啦，走啦，我要去敬老院燒鍋了。你還剩幾個山芋啊？正好，換飯吃。曹奶奶才講想吃山芋呢，說山芋甜?！?/br>
    他說話時竟然還主動幫王明明一塊拎銅腳爐。

    江海潮感覺自己像看電視時錯過了，中間不知道多少集，簡直瞠目結(jié)舌。

    怎么劇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一步了？

    李濤和王明明啥時候這么熟了？好像朋友一樣。以前沒聽說過他倆關(guān)系好啊。

    虞凱發(fā)揮了自己曾經(jīng)江湖包打聽的特長，給大姐做解釋：“扒稻子殼啊。敬老院燒鍋用的是稻子殼，王明明烘山芋也是用的稻子殼，就熟了唄?！?/br>
    江海潮估計真正的原因是他倆爹媽都靠不上，屬于同病相憐那種，誰也不會瞧不起誰，剛好能湊一處。

    也好。

    書上說，人是社會動物，都怕孤獨，要抱團取暖。

    江海潮在心里琢磨著，那她也可以在敬老院問問看，有沒有人愿意給襪子訂珠子？

    為了配合服裝店的公主風(fēng)格，他們連襪子都是改的，要在襪子邊上鑲上那種一層層蕾絲花邊，這個可以直接走縫紉機。但是釘小珠子和亮片，就只能靠手工縫了。

    她記得，王明明的針線活不錯。

    這活兒，他能干。

    第132章

    生日能打折

    結(jié)果江海潮跑了趟敬老院，回到馮雪家時，整個人恍恍惚惚。

    大家都驚訝極了。

    難道怪獸攻打地球，奧特曼失蹤了嗎？

    不然究竟能發(fā)生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能夠讓班長（大姐）如此反應(yīng)？

    江海潮重重地嘆了口氣，心情特別復(fù)雜：“有個奶奶好厲害，雖然腿腳不太好了，路走多了就腿痛，但是耳聰目明，現(xiàn)在自己都能穿針。她也要給襪子上縫珠子?！?/br>
    這怎么了？也沒啥呀。他們湖港的老頭老太太除非動不了，有哪個是閑的呢？總歸都能找出點事情做。

    江海潮似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但她不要錢，她問她要訂多少襪子的珠子，就能吃一次鹵rou?！?/br>
    老奶奶當(dāng)時滿臉渴望，一直強調(diào)：香啊，好香。

    她拄著拐杖出去溜達的時候，剛好碰上家公爺爺開鹵菜鍋。

    那個香味哦，勾了她的魂。

    她一輩子能吃苦，都八十幾歲了，頭回曉得自己竟然這么饞，眼睛看著鹵rou都挪不開。

    可敬老院窮的很，能保證大家一日三餐吃飽就不錯了，哪兒來的閑錢給老人買鹵rou？

    她親戚的小孩過來看她，她說想吃鹵rou的事，結(jié)果也沒任何人肯給她買。

    不知道是舍不得掏這個錢，還是怕她吃壞了肚子給自己惹麻煩。

    所以身無分文的她，只能一天天念叨著，怎么也吃不上鹵rou。

    小學(xué)生們聽得面面相覷。

    一塊鹵rou而已，只是一塊鹵rou，怎么就好像變成了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及了。

    人老了，真的好可憐啊。想做一點點事情都好難。

    馮雪嘆氣，很有大隊委的范兒：“所以，我們一定要孝敬老人?！?/br>
    她決定了，她要多陪陪她的家公爺爺和婆奶奶。至于爺爺奶奶，嗐，太遠了，他們也不缺孫子孫女兒。

    其他人紛紛附和，接二連三點頭。

    江海潮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因為她的第一想法是：人要沒錢真的好慘啊。想吃塊鹵rou都得求爹爹告奶奶，好話說盡還求告無門。所以，一定要趁自己有能耐的時候多掙錢啊。

    跟大家一比起來，她好不孝啊。

    小伙伴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么想好像沒錯呀。沒看到老奶奶自己最后也想明白了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干脆自己掙錢買鹵rou吃。

    周偉想到了件事兒：“那以后襪子怎么辦？”

    “公主日記”衣服賣的貴，但給的添頭也不少。比方現(xiàn)在，買一件衣服是送兩雙襪子的。

    同樣的襪子，在縣城買不到現(xiàn)成的，全是用素襪子找人加工滾上一層層的蕾絲花邊再縫珠子。

    以前這手工活就是王佳佳她mama，還有高強他大媽這些人搭手干了。

    但現(xiàn)在她們把精力放在做衣服上，那襪子的事肯定得重新找人。

    小伙伴們一聽，感覺此事的確不能耽誤。原本送的襪子，你好不賴賴的不送了，顧客會感覺很不舒服的。

    可找人做的話，該找誰呢？

    馮雪和盧艷艷這兩個大隊委很有集體主義觀念，認為可以作為勤工儉學(xué)的項目，放在雛鷹少先隊里，由同學(xué)們自己領(lǐng)回去做，好歹賺個零花錢。

    江海潮十分懷疑：“你們確定？”

    不是她看不起大家伙兒，她自己針線活都亂七八糟。農(nóng)村小孩會用灶臺燒飯不稀奇，但說多擅長針線活的，那真少得可憐。

    畢竟飯要天天吃，衣服不要天天縫啊。誰的衣服掉了個扣子破了個洞，當(dāng)媽當(dāng)奶奶的有空時隨手就給縫了，用不著小孩非得自己動手。

    盧艷艷信心十足：“這活又不難，練兩次不就行了嗎？誰家還沒縫紉機呢，他們帶回去讓mama把花邊給走好，負責(zé)縫珠子就行?！?/br>
    江海潮干脆放手：“那我不管，你們自己看著辦。反正一雙還是一毛錢的加工費?！?/br>
    她看大家激動的模樣，決定還是同步前進，把他們也帶上不歸路吧，“這個加工可以包出去，從中賺差頭，但你們要負責(zé)承擔(dān)責(zé)任。誰發(fā)下去收上來的襪子出了問題，那損失得自己受著。”

    楊桃聽到“差頭”兩個字，先笑了：“那我們成了修遠大媽收菜了。”

    別看一家家的抽頭少，這么多人家累在一起，一天也能凈賺好幾十塊呢。

    江海潮點頭：“就是這么回事，反正具體怎么做，你們自己來吧。”

    陶靜突然間反應(yīng)過來：“那我們是不是就變成資本家了？社會課老師不是說了嗎，資本家榨取工人的剩余價值?！?/br>
    哎呀，這么一講，他們好邪惡啊。

    江海潮用力瞪她：“那你要不要當(dāng)資本家？”

    要，當(dāng)然要。

    哪怕一雙襪子她只賺一分錢，那100雙也是一塊錢啊。又不用她動手干活。

    而接活干的人，還會感謝她呢。

    江海潮說不管就真不管，主要是她實在沒精力再盯這么瑣碎的事兒。

    對她來說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一方面得盯著冬裝的工期，確保立冬前冬裝必須得上柜。另一方面要加快推秋裝，在天寒地凍之前能賣多少，趕緊賣掉多少。

    為了這個，她禮拜六中午看到?jīng)坝慷鴣淼目ɡ璷k選手時，都二話不說，直接推給了五年級的大隊委，自己咚咚咚跑去縣城了。

    可憐的學(xué)妹風(fēng)中凌亂，差點沒追著柴油車跑。

    怎么能把她一個人丟下呢？她明明一切行動聽指揮的。

    江海潮只心虛了不到三秒鐘，就一門心思琢磨到了縣城之后，下一步應(yīng)該怎樣提高銷售力度。

    唉，還是電視臺反應(yīng)太慢，到現(xiàn)在領(lǐng)導(dǎo)也沒點頭跟著一塊做卡拉ok大賽的事兒。

    要說傳播范圍，那現(xiàn)在肯定是電視壓廣播不知道多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