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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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商珉弦不聽。 他執(zhí)拗地只堅持一個邏輯,就是只要安安的尸體沒有撈到,那就不能證明他已經(jīng)死了。 趙言卿拍著桌子說:“你這是詭辯?!?/br> “安安是車庫里的一條噴火龍?!鄙嚏胂艺f:“沒有尸體,你不能肯定他死了,同樣就不能否定他還活著。” 趙言卿看他像看一個神經(jīng)病。 商珉弦垂眸不語,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失魂落魄之下的狂想,是連一根稻草和浮木都抓不到的絕望。 可他已經(jīng)懶得尋找任何理由彌補自己的邏輯漏洞。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安安的了解那么少,他以前從不關(guān)心安安來自哪兒,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像一張白紙,上面空無一字。 他連安安的一點余音都抓不到。 盛夏很快過去了,商珉弦在某天第一次造訪安安的小房間,房間很小,甚至有些逼仄,通風(fēng)也不怎么好,只有一扇小窗。 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有一個很大的玩偶,是一個綠色的恐龍。管家說那是安安剛住進之后的某一天,自己從外面抱回來的。 綠恐龍就放在床上,像人一樣枕著枕頭,安安靜靜地躺著。 商珉弦忍不住想象安安一個人在這個房間時,抱著玩偶睡覺的模樣。 他打開小房間的窗戶,發(fā)現(xiàn)外面的窗臺上放了一個小碗,里面還剩幾粒栗米。過了不一會兒,有小鳥飛過來停在碗邊,熟門熟路地進食。 這是安安喂的小鳥。 他在床上躺了下來,聞到一點桃子香味,是安安的味道,已經(jīng)很淡很淡,很快就要消散不見了。 安安在他身邊的時候,也是很淡很淡,淡得像一條影子。 而他離去之后,這個影子反而越來越清晰。 南洲的初秋都會下雨,溫度和濕度都與春天十分相似,這總讓他想起初遇安安的那個下雨天。 那天大雨滂沱,他被困在雨里。安安過來給他撐傘,他們一言不發(fā)地走了一段路。 回頭望去,安安在他的生命里也是這樣,只是一言不發(fā)地陪他走了一段。在這之后,商珉弦的世界仍是無休止的雨天。 商珉弦的食欲逐漸下降,胃部經(jīng)常隱隱作痛,最終發(fā)展成了消化性潰瘍。 他依舊照常工作,繼續(xù)做出那些沒有任何差錯的決斷,別人看著他,似乎沒有什么不一樣。 只是他開始長時間地自言自語,所有人都說他大概是瘋了。他經(jīng)常坐在露臺的椅子上,自己和自己能聊到深夜。 傭人經(jīng)過,偶爾能聽到一些殘言斷句。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聲音,連風(fēng)都不回應(yīng)他。 夜深人靜時,商珉弦常如游魂一般在別墅里四處晃蕩,最后總會停留在安安住過的那個小房間的門口。 他把頭抵在門板上,希望能聽到里面的呼吸??墒菦]有,里面只有安靜,讓人發(fā)狂的安靜。 他在小房間門口站了很多個夜晚之后,才終于在垂死的秋蟬聲中承認,安安真的不在了。 這年秋風(fēng)將盡的時候,商珉弦在靜山墓園給安安立了一個衣冠冢。 從此,他時常獨自造訪墓園,在失眠無法夢到安安的夜里,一呆就是一整夜。 在最后一場秋雨瓢潑殆盡之后,商珉弦才開始明白,安安離開帶來的后遺癥,會像胃痛一樣伴隨他整個人生。 疼痛像盤踞在時光年輪上的菌,一日一日擴散蔓延,燒不盡,吹又生。 他心里仿佛有看過千古之后的靜默和酸澀,在剛懂得什么是擁有的時候,就已經(jīng)失去。 秋天過去了,商珉弦開始了他的寒冬。 第18章 親眼看到你 我從前風(fēng)聞有你,現(xiàn)在親眼看到你。 ---《圣經(jīng)》 安安離開短短兩年,商珉弦卻仿佛孤獨了一個世紀。他對這個世界無比厭倦,所到之處全是連綿不斷的雨,不停將他淋濕。 他這臺機器,濕了這么久還沒報廢,大概是因為安安讓他長出了血rou。 他在安安離開后,發(fā)現(xiàn)自己時常產(chǎn)生惆悵的悲傷。對外界的每一次應(yīng)對都讓他感到疲憊,整個人似乎都在靠一種多年來形成的慣性活著。 時間過去兩年,商珉弦也漸漸放下那一絲僥幸。 可是安安留下的痕跡,始終彌留不散,把他人生中的每分每秒,都變成了侘寂凄愴的黃昏。 商珉弦有時候會被突如其來的絕望擊潰,整夜失眠,獨自面對漫長的漆黑和可以預(yù)見的未來。 他深知自己會老,會死,卻在余生都會淋一場名為“失去”的大雨。 永無晴日。 這兩年發(fā)生了很多事,商辰徹底退居二線,由商珉弦全權(quán)接班。 他在二十八歲的年紀,就接過這個商業(yè)帝國的權(quán)杖,成了商氏集團的掌舵人。算是南洲這幫二代中,接班最早也最順利的人。 趙言卿在孟書燈離開后,整個人幾乎脫胎換骨,結(jié)束了所有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也開始欣欣向榮起來了。像一個學(xué)渣突然變得刻苦,乘勝追擊,連商珉弦都對他刮目相看了。 這樣看起來,好像孟書燈的離開反而治愈了他一樣。 商珉弦都為他的改變感到詫異,有次兩人工作完私下相聚的時候,他問過趙言卿。 趙言卿看著窗外的燈,張了張嘴,說:“原來有人那樣愛過我?!?/br> 這句話,讓商珉弦也一同沉默了。 那天趙言卿喝得酩酊大醉,痛哭不止,哭著喊著要燈。酒店經(jīng)理得罪不起這位爺,把整個大廳所有的燈都開了。 可那么多燈,似乎還是照不亮趙言卿的黑夜。 轉(zhuǎn)眼,又入秋了。 這天,商珉弦和趙言卿一同出席一個聚會。 聚會舉辦人是司瀾滄,和趙言卿他們這種玩票性質(zhì)的投資不同,司瀾滄的主業(yè)就是娛樂業(yè)。他手下有國內(nèi)規(guī)模最大的娛樂公司,旗下藝人不說占了娛樂圈的半壁江山,但也差不了多少。 司瀾滄這天邀請的人很多,地點選了個很大的會場。到場賓客中,各行各業(yè)的人都有,但是基本都跟娛樂圈沾點邊。導(dǎo)演、制片、編劇、投資人,從家喻戶曉的明星,到剛冒頭的新人。 總結(jié)下來,就是有文有武,有雅有俗。 現(xiàn)場也很熱鬧,這邊喝酒聊天的,那邊彈琴合唱的,還有獻藝表演的,隔壁廳還開了棋牌室供人消遣。 主打一個雅俗共賞,歡聚一堂。 司瀾滄也戴眼鏡,但是跟斯文一點都不沾邊,眼神極具壓迫感。他看到商珉弦和趙言卿,就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三人找了位置坐下來閑談。 這邊說著話,司瀾滄還不忘招呼其他人,轉(zhuǎn)頭對著一旁也閑坐著的幾人,笑道:“干坐著沒意思,隔壁開了棋牌室,可以過去玩玩。” 有幾個出了名愛打麻將的,一聽說都坐不住了,起身就準備往隔壁去,其中一人隨口說道:“莊清河也在那邊玩兒呢,你們可別跟他坐一桌?!?/br> 商珉弦聽到這個名字,掀起眼皮,說:“莊清河?” 時隔兩年,他之所以還對這個名字有反應(yīng),是因為與安安相關(guān)。 他記得當年安安那事之后,沒幾天莊清河就出國了,眾人期待的莊家撕.逼事件根本沒有上演。 “對。”司瀾滄轉(zhuǎn)過頭,看向他,說:“他今兒也來了,一進來就扎隔壁打麻將去了?!?/br> 商珉弦沒再說什么。 司瀾滄卻繼續(xù)就著這個話頭聊了起來,笑道:“說起來真有意思,剛才第一眼見他,還以為他是娛樂圈的哪個新人,我還說想簽他來著,一聊才知道他是莊清河?!?/br> 說完,司瀾滄起身邀請道:“走吧,咱們也過去打兩把?!?/br> 進到隔壁廳,司瀾滄指了指,說:“喏,那個就是莊清河,在那打麻將呢。他牌技是真好,那桌人輸?shù)枚伎焐盗??!?/br> 他們說話的地方在大廳正中,距離司瀾滄指的那張麻將桌有點距離,得有二十來米。 會場裝飾得很有復(fù)古格調(diào),棋牌室和他們這邊隔著一個小小的門廊,墻壁卻是鏤空的。 門廊兩邊各放著一人高的花瓶,里面插著西洋玫瑰和孔雀尾。 隔著綽綽的人影和花影,商珉弦看到了坐在麻將桌前的莊清河。 莊清河卷著袖子,肩上披了一件絲綢印花外套,麻將桌頂上開著強光,照得他腕上的鉆表光芒四射。他嘴里叼著煙,看著像上世紀洋畫上畫的奢靡美人。 烏黑的頭發(fā)往后梳了起來,落下一縷搭在光潔的額頭上,一雙桃花眼美得無與倫比,左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商珉弦看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莊清河沒察覺遠處投向自己的目光,他歪坐在椅子上,懶懶地摩挲著手里的麻將牌。 這時他的上家不知打了張什么,莊清河似乎就等這個呢,眼睛貓似的一亮,嘩啦一聲把自己的牌推開,咬著煙笑道:“十三幺,按你們南洲規(guī)矩,是64番,一番660,總共42240。吼吼吼…” 桌上其他三人輸?shù)媚樁记嗔耍€是拿出手機轉(zhuǎn)賬。 莊清河身后從褲兜里摸出了個收款碼,往額頭上一拍,笑著伸頭對讓他們仨挨個掃。 “……” 商珉弦眼目俱空,看著那個合該死了兩年的人,在那里贏錢贏得風(fēng)生水起。 他提步朝莊清河走過去,沒多遠的路,他卻感覺自己好像走了很久。 莊清河這才察覺到了什么似的,抬頭正好和商珉弦對上眼。 商珉弦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么表情,但應(yīng)該是很嚇人的。因為幾乎就是一瞬間,莊清河笑容一斂,把拿在手里把玩的麻將一拋,起身就跑,二維碼都跑掉了。 商珉弦看出他逃跑的企圖,腳步驟然加快追了過去,并且伸出手攥住他的衣領(lǐng)。 但莊清河的外套是披在肩上的,直接來了個金蟬脫殼。 “莊清河!”商珉弦甩開他的外套怒吼,殺人的心都有了,開口就是雷霆震怒,將四周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莊清河聽了他這樣的語氣,更是沒命要逃。 “你給我站?。 鄙嚏胂以谒砗笞?,雙眼冒火的樣子把在場的人都鎮(zhèn)住了。 誰見過商珉弦這幅模樣?什么時候這人都是一副孤立絕塵的模樣,這會兒卻活像一只憤怒的大猩猩。 “保安呢?”莊清河一邊狼狽逃竄,一邊狂喊,嚷道:“保安!這有個人瘋了!沒人管嗎?” 商珉弦聽到他的話,氣得要吐血,腳下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