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去……”他低聲想解釋。

    剛出口幾個字，就聽傅聞璟冷冷呵斥，“別跟我解釋?！?/br>
    車輛很快回了營地。

    日落是看不到了，今晚的安排是圍著篝火烤rou。

    熊熊火焰中，眾人團團圍坐，火堆上架著半扇牛肋排，一陣陣烤rou的香味彌散，不時有油脂滴下去，滴上燃燒的木柴，發(fā)出刺啦的響聲。

    眾人吃著烤rou，搭配烤饃和水洗過的蔬菜，喝著山里人自己釀的米酒，剛喝不覺得，喝到胃里才像吞了口火，從里到外熱起來，齒頰卻留香。

    傅聞璟沒有碰烤rou，只吃了烤饃和米酒。

    沈良庭坐在他對面，嘴里的rou烤過頭，焦了一面，一口咬下去，是泛濫的苦味。

    篝火晚會照舊是聊天，歐陽宇準備了一份問卷讓他們回答，他把紙和筆拿出來，并介紹說，“這套題叫做普魯斯特問卷，是從前法國貴族沙龍的流行游戲，經(jīng)作家普魯斯特回答后而名聲大噪，后來搖滾歌手大衛(wèi)·鮑威、詩人金斯伯格等都回答過。題目涉及價值觀及人生觀等各方面，很適合加深對別人或?qū)ψ约旱牧私?。我們今天也借這套題來探討一下?！?/br>
    蔣國昌用小刀片著牛心，“這個問卷我五年前就做過一次，也是一個采訪，但現(xiàn)在再讓我回答答案就完全不同了。每個人每隔一段時間都可以回答一次，算是對自己當前生活狀態(tài)的一個記錄。”

    歐陽宇轉(zhuǎn)向蔣國昌，“既然蔣董熟悉這些問題，不如就從蔣董開始吧?！?/br>
    “行，就讓我拋磚引玉一下?！?/br>
    這套問卷一共28個問題，蔣國昌回答得很完整，對每個問題的答案都做了細致的解釋，惹來許多發(fā)散的討論。之后輪到沈良庭，歐陽宇問，“你認為最完美的快樂是怎么樣的？”

    因為山中夜晚寒冷，沈良庭一張口，就有一縷白氣泛起向天空散漫開去，“事情做成時最快樂?！?/br>
    傅聞璟坐在他對面，在沈良庭開口后就一直看著他。

    “你最大的恐懼是什么？”歐陽宇繼續(xù)。

    沈良庭假裝沒注意到傅聞璟的注視，仰頭喝了半碗米酒，用手背擦了擦才說，“我怕一事無成的活，更怕碌碌無為的死?！?/br>
    歐陽宇覺得沈良庭這話說的很豪邁，“沈總是凡事都要求一個意義的人，但世上無坦途，總難免遇到挫折，我可不可以認為沈總很害怕失?。俊?/br>
    沈良庭頓一下才笑著說，“不至于，盡力而為吧，就算不能盡如人愿，起碼回首過去時不用后悔。”

    “說的好，那我們繼續(xù)，現(xiàn)在還在世的人中你最欽佩的是誰？”歐陽宇問。

    “不止一個，我從很多人身上都學到了東西，讓我受益匪淺。”

    ……兩人一問一答過了十幾個問題。

    “下一個問題，你這一生中最愛的人或東西是什么？”

    沈良庭頓了下，長長的眼睫在篝火的映照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沒有立刻回答。

    “是選項太多，很難選擇嗎？以前很多人會說他們的父母或者伴侶?！睔W陽宇說。

    沈良庭這才抬起眼說，“以前我或許會說是我的公司、是我工作的伙伴，但現(xiàn)在有一點變化。因為我得到了一個很特別的東西?！?/br>
    “哦？是什么？”

    “我曾經(jīng)在生日時許過一個愿，希望有一天能閃著光走向一個人?！?/br>
    “這是暗戀嗎？”歐陽宇露出驚訝的樣子，“原來不管什么人在喜歡的人面前都這樣不自信?！?/br>
    “是吧，”沈良庭笑了笑，“我之前定過一個目標，如果我達到了，就在那天告白，不管成不成功都可以，不會有遺憾。”

    “后來呢？你成功了嗎？”

    “后來，”沈良庭唇角微抿著勾起，“我運氣好，沒有等到做什么，就實現(xiàn)了?！?/br>
    “這么說還是雙向暗戀，”歐陽宇一下覺得節(jié)目的話題性來了。沈良庭，人帥錢多還癡情，青梅竹馬陪伴一路，從一無所有到名利雙收，最好女方還是灰姑娘人設(shè)，還有比這更夢幻的嗎？

    “能說說對方是什么樣的人嗎？”

    沈良庭想了想然后搖頭，“很難形容，只要他想，他可以是世界上最好相處的，但實際上并非如此。我覺得他像深林中的霧或者冬日里的陽光，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卻很難捕捉?！?/br>
    “有點特別。”歐陽宇見沈良庭在有意隱藏對方是誰就不勉強，“良庭今天說的話跟我對你的印象截然不同，我從前覺得你是理智冷靜不會被情感左右的工作狂。畢竟你年紀這么輕，就坐到了這樣一個位置，在背后一定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br>
    “其實如果能成為一個有電就能工作的機器人會更好，這樣效率一定很高。”沈良庭順著開了個玩笑，“很可惜，我是人類，到處都是bug，一不小心就宕機，還得定期花時間靠睡覺和三餐來保養(yǎng)充電?！?/br>
    眾人都笑起來，氣氛輕松活躍。歐陽宇把矛頭換了一個人，“那傅總呢？”

    “你想問什么？”傅聞璟也像沈良庭一樣喝了口米酒，轉(zhuǎn)頭看向歐陽宇，目光幽深，“最完美的快樂？”

    “是。”歐陽宇又說，“讓我猜一猜，是三年前成功讓利星起死回生嗎？這是傅總事業(yè)上的一個里程碑吧。”

    傅聞璟搖搖頭，“要我回答的話，是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