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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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房便是最外間的廂房。 喬氏對著圖冊選了幾套配飾,等待掌柜的取來時看了眼秦楨,道:“今日正好也來了,就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您前些日子才讓人送了配飾給我,日日換著戴都要戴上小半個月,我就不湊熱鬧了?!鼻貥E笑了笑,垂眸翻動著圖冊,翻了好一會兒瞧見一支桃花狀的流蘇簪子,指著它道:“小橋應(yīng)該會喜歡這個?!?/br> “少夫人還是了解小姐?!闭乒竦奶と霂恐?,身后還跟著幾位抱著匣子的小廝,道:“這支沈小姐前些日子來就已經(jīng)訂走了?!?/br> 秦楨挑了挑眉,不再言語。 喬氏聽掌柜的這么說也笑開了。 誰會不愿聽到小輩相處融洽的話語呢。 聞夕回來時,秦楨正在替沈希橋挑選玉佩,余光瞥見她在外頭焦急踱步,尋了個理由和喬氏說了聲后走出去。 “怎么了?!鼻貥E問。 聞夕看了眼外頭來來往往的人群,往里間走了幾步,刻意降低音量道:“奴婢適才送玉佩前往璙園時,遇到了冬至那日賭石的公子,拉著我非要問清那日指點他的人是誰?!?/br> 秦楨皺了皺眉,沒想到還會有這件事,“你說是你就行。” “說了,但是他不信。”聞夕忙道,頓了頓,又補充:“或者說是那位公子的好友不信,我跑出璙園時見他們也跟上來了。” 秦楨啞然,側(cè)眸瞥了眼鋪子門口,并未看到有男子的身影,確定沒有男子走入首飾鋪中時,才道:“他們并沒有跟上來,若是日后再見到,躲著就是了?!?/br> 聞夕點了點頭。 但為了以防萬一,秦楨還是停在這兒多看了些許時候,耳邊響起交談聲時,她還以為是聞夕在說些什么,回過眸來才意識到是廂房內(nèi)傳來的聲音。 秦楨不愿偷聽他人言語,正要邁開步伐離去時,再次響起的聲音令她停頓在原地。 “不過是入府一年無子嗣而已你擔心什么,遠得不提就說近的,沈國公府的那位入府三年不也一兒半女都沒有,你有何好擔心的。” “你這話說的,我和她處境可不同,她有婆婆護著,沈夫人在誰敢瞎說什么?!?/br> “也是?!迸宇D了頓,“不過你說這沈夫人也是奇怪,沈家的子嗣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若不是知曉秦楨是她的侄女,還以為她想沈家絕后呢,那秦氏也不是她的親侄女,竟然寶貝至此?!?/br> “去去去,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好聽了?!?/br> 第16章 談?wù)撀暫鲞h忽近,又顯得有些飄忽不定。 垂在身側(cè)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戳向嬌嫩手心,印下道道月牙兒紅痕,她喉嚨不知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艱難地滑動著。 子嗣,子嗣,沒有圓房,何來的子嗣。 除了那夜之外,沈聿白再也沒有碰過她,就連其他夫妻間習以為常的牽手也未曾有過,更別說是更為親密的肌膚之親。 秦楨最初的時候也想過子嗣的問題,也曾幻想過和他擁有一兒半女。 可隨著時間流逝,她便知曉了,沈聿白不會碰她,她也不會擁有自己的孩子,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期待。 聽聞身側(cè)響起的腳步聲,秦楨思緒回籠,拉住了作勢要上前敲門的聞夕,微微搖了搖頭便往回走,也不管里面還在說著些什么。 微薄背影望去,挺拔而僵硬。 聞夕緊忙跟了上去,擔憂地看著神色平靜的主子,瓢潑大雨來臨前的平靜也不過如此。 秦楨走到西廂房門口,耳邊響起熟悉的溫聲細語,預(yù)備推開門扉的手頓在半空中,遲遲未落下。 她并不在乎別人對自己指指點點,但卻接受不了別人說道喬氏,喬氏對她的好,是她這輩子也還不清,怎么還能因為她而受到別人的指點。 正當秦楨猶豫沉思之時,緊閉的門扉被人從里邊拉開,喬氏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眼眸中含著笑意的喬氏在睨見秦楨低落無言的神色時愣怔了下,不疾不徐地掃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聞夕,問:“好端端的,怎么出去了躺心情如此低沉?!?/br> “被人撞了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而已?!鼻貥E神色自若,慢條斯理地回復(fù)著。 一切都恰如往常,除了心情看似不佳之外沒有任何意外。 “可有受傷?”喬氏聞言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上下打量著她好一會兒。 “不過是踉蹌了下,并沒有大礙?!闭f著秦楨微微停頓須臾,適才傳出討論聲的廂房響起陶瓷砸落地面撞出的清脆響聲,她眸光落在門扉上小會兒,上前接替田嬤嬤的位置,邊挽著喬氏的手邊往外走,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小橋的新頭面您已經(jīng)挑好了?” 喬氏又上下看了一會兒,確定她并無大礙才頷首道:“已經(jīng)定下了,你可有稱心的?” 秦楨搖頭。 稱心的配飾沒有找到,不稱心的事情倒是遇到了。 她現(xiàn)下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好在喬氏還有其他需要采買的新春年貨,也沒有在首飾鋪中多做停留。 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許久未上街采買年貨的喬氏遇到哪兒都覺得新鮮,哪兒都想要去看看,也未親自買過年貨的秦楨慢慢地也被勾起了興致,漸漸地忘了適才的事情。 走著走著,竟然從永樂街道正大門入口處走到了盡頭。 望著街道盡頭販賣的春貼,喬氏也沒了再逛下去的心思,她回眸看了眼身后跟著的丫鬟小廝們,各個手中都提滿了大包小包的,便道:“時候也不早了,回——” “楨兒!” 雀躍的高呼聲打斷了喬氏的思緒。 秦楨循聲望去,只見一道身影朝她橫沖直撞地奔來,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誰知下一瞬就被抱了個滿懷。 “你上街怎么不派人告知我。” 奔跑而來的周琬鬢角發(fā)梢微微凌亂,稍顯不顧形象。 她瞧見一側(cè)滿面笑意的喬氏,稍稍福身行了道晚輩禮,“許久沒見,夫人安好?!?/br> 喬氏抬手扶上她的手臂,掠了眼神色間染上欣喜之意的秦楨,道:“我正好逛累了想要回府歇下,楨兒若是沒有事情就留下來和世子妃一道逛逛,你們出閣后也許久沒有一同上街了?!?/br> “多謝夫人?!辈坏惹貥E開口婉拒,周琬道。 喬氏揮了揮手,領(lǐng)著一眾下人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永樂長街中,秦楨失笑地抬手整理著好友揚起的發(fā)梢,“怎么還是如此風風火火的,要是哪日又崴到腳踝半個多月無法出府,你又要唉聲嘆息多時了?!?/br> “你還說我。”周琬語氣嬌嗔,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她的手腕,“這些日子你又做什么去了,怎么喊你也不出門,章宇睿也忙得不著家,我要不是知道你好端端的在國公府,都要跑去大理寺問問沈聿白,你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如他的意。” 聞言,秦楨淡淡地笑了下,清亮的眼眸并無笑意,“或許哪日我消失了,就如他的意了?!?/br> 周琬手中正拿著丫鬟遞來的香囊,垂眸尋著好友纖細腰肢間的可系縫隙,聽她這么一說皺眉道:“呸呸呸,不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什么消失不消失的,要消失也得他消失?!?/br> 秦楨被她的話逗樂了,“好,不說這種話。” 給她系上香囊的周琬甚是滿意地抬起頭,手心中散著清淡的桂花香,“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日后他可有給你道歉?” “他后來給我送來御賜的和田玉。” “那他還稍稍有點良心?!?/br> “但是我沒收?!?/br> 那塊和田玉,現(xiàn)下被她放在了宣暉園庫房中,賬本上登記的也是沈聿白的物品。 把玩著臨街攤鋪團扇的周琬聞言頓時看向秦楨,澄亮的暖陽落在她微顫的眼睫上倒影著光暈,對她的態(tài)度感到不可思議。 炙熱的眸光與暖陽相較著照耀秦楨,她也任由那道巡視的目光在身上掃視,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團扇把柄上的流蘇,溫柔的就好像是在撥弄這些年來繁雜的思緒。 時至今日兩人相識也有九年之久,這九年的時間中,周琬見證了秦楨的動心,也看著她得償所愿嫁給沈聿白。 誰都說好友是使了手段嫁入了國公府,可周琬十分清楚,她不會如此。 比起嫁給沈聿白,秦楨更多地是希望他事事順遂,他心悅的人也恰好心悅于他,兩人執(zhí)手相伴相守此生。 三年前秦楨收到婚書之時,連夜尋到周琬,兩人待在她的房間整晚,好友才下了決心收下這份婚書。 周琬還記得她出閣那日,那雙不自覺顫抖的手心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雙眸中盈溢著令人看著便歡喜的神色,現(xiàn)在竟然說出了‘我沒收’的話語。 她細細地打量著秦楨的神色,試探性問道:“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聞言,秦楨愣了下。 良久后才說:“我不知道,只是覺得累得慌?!?/br>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團團棉花那般,沒了勁兒。 剎那間,周琬就明白了。 不是不喜歡,而是心寒。 秦楨將團扇遞給聞夕,示意她給商販支付銀錢,“不說這個,說著心中悶得厲害,閑逛的心情都沒有了?!?/br> 曾幾何時提到沈聿白時她滿心滿眼都是歡喜,現(xiàn)下倒變成了這幅模樣。 說是閑逛實則兩人相遇前各自都在永樂街道待了許久,該看得也都已經(jīng)看過,再逛時也不免得有些恍惚,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無趣’時,霎時間笑出聲。 不約而同地朝著徽樓的方向走去。 徽樓是永樂長街最高的酒樓,就算是下半夜前來這兒也能遇見燈火通明之狀,往來的人影也是絡(luò)繹不絕,是寂靜深夜中唯一一道喧鬧場所,是以也是眾多不喜尋花問柳之地的世子子弟深夜把酒言歡的好去處。 門口迎客送客的小廝步履匆匆,秦楨隨著小廝穿過人流前往二樓的方向,踏上臺階時忽而聽聞周琬提起兩位女子的姓名,她微微抬眸朝著東邊的方向望去,恰好與那兩位女子的視線相撞。 視線對上的剎那間,兩個女子眸中閃過些許慌亂,緊接著就是些許尷尬,匆匆點頭打了個招呼后便離去了。 周琬狐疑地盯著那兩道慌忙的身影,“怎么一看到我們就走,有誰在身后追她們嗎?” 秦楨微垂的眼眸往上掀起,不疾不徐地拾級而上,道:“也許是在談?wù)搫e人的話語被人聽見,覺得尷尬吧?!?/br> “???”周琬怔忪,頃刻之間反應(yīng)過來,若不是秦楨下手攔住她她就追上去了,凝眉問:“她們說你什么了?” “沒什么。”秦楨道,說她的話不過是些閑言碎語而已。 若是閑言碎語能夠淹死人,她都活不到現(xiàn)在,怕是才來到國公府時就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就在想要抹平周琬皺起的眉梢時,余光瞥見鶴一快步流星地朝著她們的方位走來,秦楨眼眸環(huán)視四周,廂房處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并無第三人。 周琬也看到了他的身影,“沈聿白也在這兒?” 秦楨搖搖頭,自己對于他的行蹤是一無所知。 鶴一拱手向兩人請安,側(cè)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大人和世子都在廂房中,兩位夫人也可移步前往。” 聞言,秦楨了然地側(cè)眸睨了眼周琬,知道應(yīng)當是章宇睿的意思。 周琬并沒有當即應(yīng)下,而是看向了身側(cè)的人兒,用眼神詢問她是否要過去。 秦楨頷了頷首,身側(cè)的人霎時間笑開了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