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默了默，正要?接著問下去。

    棠昭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刺人的話?：“你已經(jīng)有了預(yù)判，硬要?給我貼上?標簽，那我說?什么都是錯的，對嗎?！?/br>
    最?后?，她說?：“霍老師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演員，很高興能和?他有合作機會，但今天這份禮物真的不是給他的，不要?亂猜哦?！?/br>
    暗中，周維揚沉默地看著她，臉上?帶一點薄薄的笑。此時此刻對她，眼?中除了賞識也只有賞識了。

    高貴的黑天鵝走出鎂光燈，一張被盡管放大也無可挑剔的臉正端著漂亮的笑，和?大家揮手打招呼，整個流程下來沒有絲毫磕絆。

    回程的車上?，棠昭的身上?多了件西服。

    工作人員沒有隨他們?一塊兒走，車里?只有棠昭和?周維揚兩個人。

    她搓了搓有點冰冷麻木的手臂，在他的衣肩上?嗅到一點苦苦的煙草味。

    “我什么時候成你司機了？”周維揚問。

    因為剛才出來的時候，棠昭的粉絲指著她的車說?那車里?是不是有個帥哥。

    她笑笑：“你也見識過了，他們?真的會亂傳緋聞，我只能這樣說?嘛?！?/br>
    周維揚無聲地勾了下唇角。

    也就她仗著寵愛有這犯上?作亂的本事，給他個顛倒黑白的身份。

    “說?著不能傳，跟霍桉不也傳了？”

    他嘲弄一般說?著這話?時，車里?正好切到了馮宇橋的歌，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搖滾歌手，歌曲叫《燕尾蝶》，也是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歌。

    棠昭已經(jīng)很多年不聽了。

    她看向周維揚，說?：“他是他，你是你，你們?不一樣?！?/br>
    他語氣微冷，說?：“跟他可以，跟我不行?？”

    棠昭認真地說?：“當然不行??！?/br>
    歌曲的基調(diào)偏低沉，到間奏的時候，兩人就都沒有再說?話?了。

    他沉默開車，面容冷峻。

    十分鐘后?，到酒店樓下，周維揚給她遞了個東西。

    一張新刻錄的《閃光的日?月》藍光碟，棠昭一低眸，看到了海報上?青澀的自?己，她怔怔無言，心神被拖回往日?時光。

    他說?：“這是最?完整的版本，你應(yīng)該沒看過?！?/br>
    棠昭抬手接過，她確實沒看過導演剪輯版的，一時沒有說?話?，只捏著光盤盒子翻來覆去看了兩眼?。最?后?，她問一句：“有什么不一樣嗎？”

    他緩緩偏眸看她，說?：“有我親你的地方?！?/br>
    棠昭默然，身上?本就搖搖欲墜的西裝不慎滑落。

    “跟吳星杭沒關(guān)系，你初吻給我了?！?/br>
    棠昭被他淡淡語氣弄得面頰發(fā)?熱，一抬頭對上?他笑意闌珊的唇角，許久，低喃一句，“我知道?！?/br>
    周維揚見她發(fā)?愣，把西裝拿走，輕抬下頜：“進去吧，我抽根煙就走?！?/br>
    棠昭遲疑了兩秒鐘，作為交換似的，也給他送了一份手邊的禮物袋。

    一副假面留給了鏡頭和?同事，唯獨一點點溫存，還能獻給她的好朋友。

    棠昭友好地笑了一笑：“周維揚，生日?快樂啊，這個領(lǐng)帶是給你的。”

    看她拎了一路，糾結(jié)了一路，甭管這禮物是不是給他的，周維揚都不稀奇了。

    他把禮物從盒子里?取出來，一只手快速地解開了自?己的領(lǐng)帶：“幫我系上?？”

    第35章 暗日長13

    棠昭驚了下, 脫口?而?出一句：“開什么玩笑啊，你自?己不能系嗎？”

    周維揚說：“我還是不是壽星了，就提這么點兒要求也要被駁回?？”

    他說話時腦袋微微側(cè)著，朝她的方向, 眼眸清亮, 仍然是淺淺的琥珀色, 在燈下，里面映著兩片白色光圈。

    他纖長的指骨間纏著那片上好的綢布，他的心?思顯然不是在領(lǐng)帶上，也沒?有展開細看，就盯著她：“就幫我打個領(lǐng)帶, 不行？”

    棠昭默然片刻，然后幅度輕微地、搖了搖頭。

    周維揚看著她, 好一會兒, 她身上的香水氣息彌漫, 落到他唇邊，“棠昭。”

    他輕輕地喚她, 千頭萬緒到嘴邊, 變成低低的一句：“你后來親過別人嗎？”

    棠昭驚訝到瞳孔一縮，趕忙刺他一句：“老板, 今天沒?喝多吧？”

    他說：“娛記什么都?能問, 我問一句就生氣。霍桉能跟你傳緋聞, 我不一樣，我不行。”

    周維揚語氣嘲弄：“你才是我老板吧, 我得對你唯命是從, 是不是？”

    她說：“我有沒?有和別人接吻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

    “八卦一下也不行？”

    即便?他用著故作輕松的語調(diào)，她仍然感覺到他們之?間, 竭力維持的體面坍弛了下來。平衡桿的兩頭，有人往前一步，就再也平衡不了了。

    棠昭說：“要八卦也先說自?己啊，你這樣很冒犯?！?/br>
    “我？”他遲疑了片刻，低頭捋清了那節(jié)領(lǐng)帶，自?己纏緊了松斜的領(lǐng)口?，“你覺得呢，我總不能為你守身如玉吧?！?/br>
    這話?可以理解為，他吻過很多別的女人，也可能不止是吻。

    棠昭淡淡地說：“那這句話?也還給你，我的答案?！?/br>
    她講完，要推門下車，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有開鎖：“周維揚，你把車門打?開?！?/br>
    他低著頭，利索地綁好一個領(lǐng)帶結(jié)，全不在意她的焦灼，只是促狹地說著：“戒備心?這么強，好像我要把你怎么著似的。”

    無論她在媒體面前多么落落大方，到他身邊，一丁點的刺痛、糾葛都?讓她覺得難以招架。

    他們之?間沒?有正?兒八經(jīng)地發(fā)生過爭執(zhí)。她不會吵架，更不會跟他吵架。周維揚一直都?是很遷就她的。

    他掀起眼皮看她，對上她的神色苦楚，涼涼一笑：“我能把你怎么著?。俊?/br>
    棠昭握著車把手，回?視一瞬，被他眼神燙到一般即刻收回?，她輕抿著唇。

    “你自?己送的禮物，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綁好了領(lǐng)帶，棠昭緩緩地偏過頭去，遞上很敷衍的一眼，全然是給他這句話?的應(yīng)答。

    好看是好看，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心?情欣賞了。

    “挺好的。”棠昭說。

    周維揚順著這話?，也夸了她一句：“品味可以?！?/br>
    她語氣平靜，說：“讓我助理隨便?挑的，你喜歡就好?！?/br>
    “……”

    她的話?音落下后，車里便?安靜了很久。

    很快，棠昭聽見車鎖打?開的聲?音，沒?有遲疑，她推門下了車。

    -

    立春這天，《暗日生長》的劇組在北京吃了頓殺青飯。

    餐桌上觥籌交錯，周維揚還是沒?讓他們喝酒，她坐演員這桌，跟他視線都?碰不到一起。

    在酒店樓上的會所唱歌，棠昭以為周維揚沒?來下半場，直到她中途有點犯渴又不想喝酒，順便?出來透透氣，去前臺買水的時候，撞見了他和溫盈羽在轉(zhuǎn)角處說話?。

    兩人隔了些距離，會所太吵，她就聽見溫盈羽說了句：“不行啊解鎖不了，我盡力了我盡力了，總不能霸王硬上弓吧，換個小任務(wù)吧周總?！?/br>
    周維揚沒?搭腔，手里夾一根煙，就看著她敷衍地笑一下。

    室內(nèi)很熱，他脫了西裝掛在臂彎里。姿態(tài)很松弛，也很清醒，今天滴酒沒?沾，一點看不出醉態(tài)。

    也沒?要跟溫盈羽聊深的意思，他站那兒就為抽根煙。

    棠昭的腳步頓在那里，他們說什么倒是跟她沒?太大關(guān)系，主要是想避開他。

    但是周維揚的視線很快挪到了她的身上。

    他很敏銳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偏過頭，直直地看著她。棠昭避不開。

    “你們聊你們聊?！睖赜鹨岔樦囊暰€看見了棠昭，再回?眸見周維揚的眼色一沉，她很識趣，趕緊舉著雙手，笑嘻嘻地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

    棠昭路過周維揚，一句話?也沒?說。

    擦肩的一瞬，就聽見他沉沉地問了聲?：“看見領(lǐng)導連招呼也不打?？”

    棠昭沒?什么語氣地，快速說一句：“周總好。”

    周維揚沒?反應(yīng)，打?量了她一會兒，看她始終不肯跟他對視的眼睛，聲?音又更低了一些：“為什么老是躲我？”

    躲這個字，讓她擰一下眉，棠昭置若罔聞，繼續(xù)往前臺走?。

    周維揚款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后，腳步悶悶。

    在等水的時候，他就靠在柜臺上，目光淡淡望著她：“有那么討厭我嗎？”

    棠昭側(cè)著身，沒?有正?面對他，平平地搖了搖頭：“我不討厭你?！?/br>
    周維揚沒?說話?。

    而?后她側(cè)眸看他一眼，眼神平視過去，視線虛虛地望著他胸口?的襯衣扣，忽然想起徐珂說他是開屏孔雀，慢吞吞地吐出來一句：“我還沒?問你呢，你為什么老是跟著我啊？”

    這話?聽著還好，但對她這樣個性?的人來說，問出口?已然算是尖銳。

    周維揚笑了：“跟著你？”

    棠昭說：“也許你沒?有吧，可能是……我產(chǎn)生的錯覺。”

    她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他不回?答也可以。但沉默半晌，他還是答了句：“因為你以前走?到哪兒都?想讓我陪著?！?/br>
    棠昭喉嚨口?好似阻塞，呼吸艱難。她低了頭，回?避他的注視。

    周維揚低眸望著她，說：“養(yǎng)成習慣了?！?/br>
    棠昭說：“你也說了，是以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