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結(jié)束，江敏指揮了?一下：“泊謙，你把弟弟meimei送回去，爺爺奶奶坐我們的車。你車子開慢點啊，注意安全，路上可能結(jié)冰?！?/br>
    周泊謙比了?個?ok的手勢。

    周維揚走在他?后?面?。

    棠昭默默地跟在周維揚的身后?。

    她瞥一眼四下，確認沒有人注意到她，悄悄地走過去，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周維揚，對?不起啊……”

    周維揚沒留神她，拿著?手機看天?氣預(yù)報呢，正要問句對?不起什么，忽的想起剛才那一出?，其?實他?的脾氣早就消了?，眼下看她怪可憐的，他?就很想拿喬。

    他?手插兜里，冷冷地挑一下眉：“棠昭，我記住你了??！?/br>
    “你還是第一個?敢踹我的人?！?/br>
    棠昭看他?那驕矜又冷酷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說出?“你死定了?”。

    她慌忙說：“那你、那你還是不要記住我好了?。”

    女孩子的手指還攥著?他?的衣袖，小聲地說著?：“我不是故意要踢你的，我剛才就是有點生氣，就沖動了??！?/br>
    周維揚有點想笑，但拿喬呢，也還是得演一演：“所以你到底為什么生氣?！?/br>
    她低著?頭：“我就是不喜歡你說我和泊謙哥哥?！?/br>
    出?于羞赧，羞愧，并不想聽他?怎么回答這句話，棠昭將?手提袋一把掛在他?的手腕上，聲音軟軟地說著?：“總之這個?圍巾是給你的，不許你給別人，也不要再開那種玩笑了??！?/br>
    周泊謙正好過來，插了?句嘴：“什么玩笑？”

    棠昭悶頭走到前面?去了?。

    周維揚掂了?掂手里的袋子，心情不錯地勾了?勾唇角：“沒什么?！?/br>
    -

    回去路上，周泊謙跟周維揚說了?件事，他?說明天?昭昭要拍最后?一場戲，拍完就殺青了?，你也一塊兒去吧。

    周維揚想都沒想，語氣堅決：“不去?！?/br>
    “爺爺想讓你去，要么你就躲在外面?別回家，”周泊謙笑了?下，“不然他?會想法設(shè)法把你抓回去?！?/br>
    默了?默，周維揚問：“在哪兒拍？”

    周泊謙：“故宮?！?/br>
    他?又安靜了?會兒。

    周泊謙調(diào)侃了?句：“別把主意悶在心里，說出?來我好幫你出?謀劃策啊?！?/br>
    周維揚說：“我就非去不可是嗎？”

    “你怎么總對?家里那么多的意見，我也是這么長?大?的。”

    他?含諷刺的笑，應(yīng)一聲：“所以我也想知道啊，你不累嗎？”

    周泊謙說：“爺爺也是為你好?！?/br>
    周維揚看他?，沉吟少頃：“咱倆不是穿一條褲子的嗎，你應(yīng)該跟我同仇敵愾，明天?給我打掩護吧。”

    周泊謙果斷拒絕：“沒有什么應(yīng)不應(yīng)該?！?/br>
    棠昭在旁邊假裝休息，其?實一直安靜地聽著?。

    周延生有點過于擔心他?孫子了?。

    長?孫還行，從小不用人cao心，小孫子呢，太紈绔，離經(jīng)叛道，也不知道要渾到哪一天?。

    愁啊，怎么能不愁？

    所以他?就想趁著?自己還能拍、還能講，常常把周維揚帶在身邊，想教他?掌鏡。

    可是周維揚不喜歡。

    他?沒當導演這事，倒不是說真?的沒多大?藝術(shù)造詣，有一個?重要原因，他?很煩有些?沒天?分還擺架子的演員，沒耐心調(diào).教這類人，一場戲拍個?一遍兩遍過不了?還成，三遍四遍還演不好就煩了?，十遍八遍還在那打太極的話，他?想把人摁死。

    導演這類工作，光有審美還不行，得有耐心。

    周維揚沒有，所以他?一直不喜歡去片場，到后?來也是。

    某些?大?牌們架子一端，說是現(xiàn)世的清朝主子也不為過。

    他?不敢說自己多天?真?純粹，但周維揚想盡可能活得簡單一點。

    他?做不了?官，不會酒桌逢迎。做不了?演員，長?相不夠柔韌可塑。也做不了?導演，不夠細膩耐心。

    也不怪他?爺爺成天?擔心他?。

    這么想著?，手里飛鏢已經(jīng)扔出?去好幾個?了?。即便心不在焉，也中了?好幾個?靶心。

    坐在客廳里，周維揚回過神，發(fā)現(xiàn)棠昭正一臉欽佩地看著?他?。

    他?說：“玩嗎？我教你?！?/br>
    她搖搖頭：“我看你玩就好?！?/br>
    還剩三個?。

    周維揚閉一只眼瞄準，又丟出?去一個?。

    砸得挺準的，但是靶心已經(jīng)扎了?好幾個?，密不透風，于是剛飛出?去那個?就被撞地上了?。

    “周維揚，你想考軍校嗎？”棠昭冷不丁地問了?句。

    周維揚緩緩地轉(zhuǎn)頭看她，有些?吃驚：“你打聽我??？”

    棠昭無辜搖頭：“沒沒，不小心聽到的?！?/br>
    他?眼里沒什么笑意，勾一下唇角：“那還真?是挺不小心的?！?/br>
    棠昭沒有辯解。

    “你想考哪個?大?學?。俊?/br>
    周維揚又接著?丟飛鏢，往旁邊空處扎：“國防科技大?學，聽過嗎？”

    棠昭沉吟片刻：“嗯，可是好遠啊?！?/br>
    他?仔細地想了?想，又說：“也不一定，國防軍工類的專業(yè)都可以，看我分數(shù)吧。”

    “那好。”她淺淺地一笑，“北京也有好多?！?/br>
    在這份高興里，她確認似的，接著?又問：“你會出?國嗎？”

    周維揚說：“不會。”

    棠昭笑眼彎彎：“嗯?！?/br>
    他?看著?她的笑。

    “你很開心？”

    棠昭的理由很正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希望我們靠得近一些?，不要斷了?聯(lián)絡(luò)啊?！?/br>
    周維揚看著?她低斂的雙目，淡笑不語。

    電影頻道在放《藍色大?門》，少男少女的故事，棠昭曲著?腿坐在沙發(fā)上，聚精會神地看了?會兒電影，杏色襪子的花邊軟趴趴地貼在白?皙的腳踝上，正好擋住踝骨。

    飛鏢丟完了?。

    他?沒去撿，也不想玩了?。就懶倦地坐在那兒陪她看了?會兒電影。

    周維揚不是很喜歡文藝片，太催眠了?。看了?幾分鐘就沒了?耐心，正要說句回去休息，棠昭的話搶在他?前面?，她還挺有勁的：“我去把燈關(guān)了?吧，這樣有電影院的感覺，這是我最喜歡的青春電影?！?/br>
    “……嗯?！?/br>
    關(guān)掉燈，她坐回來，不知道是黑燈瞎火摸不清路還是故意的，棠昭坐得挨他?很近，她甫一坐下，周維揚就感覺軟軟的東西貼在自己腿側(cè)。

    低眸一看。

    家里暖和，她穿了?條短短的睡褲。

    坐下后?，褲子就上滑。身上最白?皙的地方之一，少女細膩的肌膚貼在他?的質(zhì)地粗糲的牛仔褲上。

    棠昭的感受比他?更鮮明。

    但她沒有立刻彈開，那樣會顯得很尷尬。于是就慢騰騰地挪動，一下，兩下，三下，哈，分開了?。

    周維揚沒看電視，視線就垂著?，盯著?她微妙的挪動。

    挪出?去也就五公分左右，還是挺近的。

    不過能明顯感覺到她舒了?一口氣。

    即便黑燈瞎火，也能看到那一片雪白?，白?到在黑夜里反光。往下的膝頭，微微泛粉。

    周維揚不由地動了?下喉結(jié)，而后?慢慢收回視線。

    棠昭看著?電影，又跟他?搭話：“你覺得，我們以后?會變成什么樣的大?人啊？”

    他?接茬說：“有錢人。”

    棠昭嫌他?不正經(jīng)，撇了?撇嘴巴。

    過會兒，打量她片刻，周維揚認真?地想了?想：“應(yīng)該會有很多人喜歡你吧?！?/br>
    棠昭的眼睛亮了?下，她不關(guān)心有多少人喜歡她，只是天?真?地問一句：“那我喜歡的人也會喜歡我嗎？”

    周維揚捕捉到什么八卦似的，一挑眉：“你喜歡誰?。俊?/br>
    棠昭大?驚失色，“沒誰。”

    見她正錯愕于自己的口無遮攔，他?輕笑著?，沒逼問下去：“說真?的，概率不低。”

    她抿好嘴巴，決定不再泄露什么。過會兒，小心翼翼地問他?：“你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去故宮嗎？”

    周維揚沒說話，倒不是對?她冷酷，可能是已經(jīng)懶得搭理這個?話題了?。

    棠昭搬出?周延生的指示：“爺爺說，我可以使喚你做任何事?！?/br>
    他?冷靜拆穿：“他?逗你開心呢，少拿雞毛當令箭?！?/br>
    “……”

    “但是我一個?人拍戲好無聊啊，你一個?人在家也很無聊吧?！?/br>
    年少別扭的時候，最脆弱難堪的心事全在口邊轉(zhuǎn)圜，千折百回的，硬要把孤獨說成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