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周維揚剛才出了門,就把靶場的光榮戰(zhàn)績拍了個照發(fā)給他哥,雖然沒說別的,一副求夸夸的姿態(tài)。 然而周泊謙只回了冷冰冰幾個字:你也該看看書了。 嘖,真是沒勁。 不愧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周家人。 周泊謙又說:昭昭想嘗嘗烤鴨,你有時間帶她去吃個飯。我最近在忙論文,顧不過來。 周維揚敷衍地回:我又不想吃。 周泊謙:人情往來,不要不知分寸。 周維揚腹誹,真行,現在這家里誰都能來指揮他兩下了。 他說:敢情做這些就是為了加個人情分?你跟你這未婚妻還挺生分。 周泊謙沒顧他的揶揄:她一個人在北京不容易,平常拍戲也都是一個人,別的演員還有助理,爺爺要忙著統籌大局,根本管不到她,我們當然要把她照顧好,不然怎么和方阿姨和棠叔叔交代? 周維揚扶著太陽xue思考片刻,手機在手心里轉了兩圈。 他最后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為這件事,周維揚第二天課間去了一趟藝術班。 周維揚沒竄過班,也沒等過人,他想找誰的話,通常一個電話過去,人自會屁顛顛去見他。 不過對嬌氣包可不能這么做。 所以難得主動一回,候在了她的教室門口。 周維揚隔著窗戶,一眼看到了棠昭。 課間鬧騰騰的,她遺世獨立一般,坐在重重人影間,周遭的一切如電影的抽幀畫面,都成了女主角的慢速背景。 周維揚站在走廊上,背靠扶手,看了會兒少女身影。 骨架纖弱、姿態(tài)平靜。馬尾下面細碎的發(fā)梢落在纖白的頸側,被鍍了一層金色光圈,圣潔而動人,不生氣或者犯傻的時候,看著挺寧靜斯文的。 她的氣質,就如泱泱濁世里總令人緬懷的那一點純與凈,清波漾漾,光明坦然地流淌在正午的日光中。 周維揚給她發(fā)了條消息。 幾秒后,棠昭聽見震動,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137****9999:出來。 棠昭看窗外。 周維揚站在那兒,無視人來人往的眼風,銳利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穿過人群落在她身上,氣焰囂張。 棠昭立刻看一眼陳婳。 她在睡覺,還好。 棠昭沒立馬回復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走出教室。 她到了周維揚跟前,腳步沒停又往前,到拐角無人處。 周維揚跟過去,懶得多一個字廢話似的,開門見山問她:“你要吃什么烤鴨?” 棠昭被噎了一下。 “你來就問我這個?” 周維揚斂眸看她:“是啊,我也納悶呢,爺特地等你半天,看你在那兒磨磨蹭蹭,還莫名其妙看你臉色,保不齊還得搭上頓飯,我閑的?!?/br> “……” 棠昭嘴皮子不利索,說不過他。 她稍稍低著頭,感受一股清新的穿堂風落在他們的身上,聲音很輕,像在咕噥:“我又沒要跟你吃,我跟泊謙哥哥說的。” 少年忽然眼睛一彎,笑出了聲,是真覺得好笑的笑:“泊謙哥哥?” 棠昭皺眉不悅:“很好笑嗎?” “泊謙哥哥在寫論文呢,沒空陪你,我代勞,想吃什么?” 棠昭沉吟一會兒,溫聲開口道:“周維揚,我說心里話,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招惹我可以嗎。你應該知道你自己多招搖吧,我不想成為眾矢之的?!?/br> 他那雙好似濫情的桃花眼就那么近距離盯著她。 像在說什么狎昵情話,吐露的卻字字譏誚。 “進家門不跟我走一條路?上學不跟我坐一輛車?吃飯不跟我一張桌子?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算怎么跟我井水不犯河水?” “……” 棠昭又是一陣沉默,這回過了很久才又出聲,聲音柔軟,帶勸誡的意思:“陳婳很喜歡你的,她準備好久的情書,謄了三遍,到今天都很難過,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周維揚沉沉道:“看明白了,這是替人置氣呢?!?/br> 她沒說話。 “你知道每個月有多少人跟我告白么?從這兒排到八達嶺,我是皇帝?建個后宮怎么樣?!?/br> 棠昭倏然被他冷颼颼的一句話講得釋懷。 愛情是勉強不得的。 好強大,又好冷漠的真理。 “烤鴨?”他又冷冰冰問一句。 她淡淡:“不吃?!?/br> 周維揚閉了閉眼,像是耐心到了極限。 劉備三顧茅廬,總算請出個諸葛亮,他這熱臉貼冷屁股兩次,什么也沒撈著,還被一頓教訓。 “行,你愛吃不吃?!?/br> 周維揚轉身就走,心說他要再第三次來討閉門羹吃,他就是孫子。 - 周末,棠昭在京郊拍外景戲。 今天的行頭減輕了許多,就簡簡單單地做了個編發(fā),妝容也清淡。 她要演的是一場哭戲,在車里一直醞釀情緒。 月迎的心上人是個將軍,因為眼見他捕獵過程中受了傷,她又不敢太明目張膽地去關心,只能在皇阿瑪身后握著小手絹默默飲泣。 她得演出驚慌失措、心疼和暗戀的委屈。 拍感情戲的時候,棠昭覺得自己是遲鈍的,她對十七歲女孩的心理的揣摩,堪堪缺那一點點力度。 愛情經驗在她這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演不好少女的心動。 棠昭讓自己沉浸在臺詞的字里行間,鉆研劇本沒有松懈。 周延生來得比較早,棠昭是由老宋送到片場來的。 一場皇帝帶家眷去野外圍獵聚餐的戲,來的演員多,片場熱熱鬧鬧的。 棠昭下了車,遙遙望了眼周延生導戲的位置。 卻陡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腳步頓了下。 高個的男生坐在凳子上,一身輕盈休閑的裝束,背倚著一棵樹,長腿敞著,低頭環(huán)胸,像是在睡覺。 今天是大好的晴天,一地青草將他映襯得明亮而倜儻,身上有一道閑閑的貴氣,蓬勃的少年感撲面而來,格外吸睛。 盡管不是很喜歡他這副玩世不恭的氣質,難抵美□□人,棠昭的視線也忍不住在他的身上粘連了幾秒。 自從上次拒絕他的吃飯邀請之后,兩人就沒怎么說過話了。 不過他們本來也沒什么話聊。 除了棠昭,旁邊的演員也注意到他,忙拉著人問:“周導旁邊那誰啊,看著好帥,演員嗎?我好像沒見過。” “我看看——???他你都不認識啊,那不是周二公子么,怎么有閑情逸致來探班啊?!?/br> 旁邊的制片路過發(fā)水,說一句:“場記病了,讓人拉來充壯丁了?!?/br> 挺稀奇的,棠昭確實是第一次在片場看到周維揚。 他就那么敞著腿,散漫不羈地坐著,一看就是被周導揪過來的,滿臉寫著不高興。 不知道是不是注視會讓磁場相吸,周維揚好似察覺到被人盯著似的,也撩起眼皮望過來。 棠昭連忙低頭。 等戲的時候,柳樹下一把竹藤椅,是演八阿哥的演員的“御用”寶座。 空曠的場地,座位沒那么多,棠昭站著背詞實在有點累了,見人不在,她便借坐了一會兒。 八阿哥回來之后,看到座位被人占了,臉色就有些微妙了。 棠昭看他過來,立刻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 這男演員二十幾歲,在校期間拍過一部小有名氣的電視劇作品,斬獲一批粉絲。 算是個小明星吧。 棠昭進組之前就聽說他牌挺大的,旁邊的經紀人送水過來,還得幫他把瓶蓋擰好。 男人喝水的時候也在睨著棠昭,他喝完一口,忽的抬手,礦泉水瓶“啪”一下砸在她舉在手里的劇本上。 棠昭茫然看他。 那男生坐著,架子真跟個王爺似的,“誰在捧你啊?” 她愣?。骸笆裁矗俊?/br> “你哪個公司的?” “我沒有簽公司。” “沒簽公司周老能用你?哪個金主在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