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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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薩德想讓你成為最有價值的、gaea計劃唯一的樣本,是你害死了他?!?/br> 宮紀看到了一個母親憤怒又無能為力的瞬間,迷霧一樣的冰藍燈河在她的眼底閃爍。 “謝謝你找我說話。”宮紀慢慢坐了回去,“我覺得你該服藥了?!?/br> 薄賽珂走后,松枝雅也從拐角里竄出來,手里托著斟滿的咖啡。 盒飯已經涼透了,被扔在一邊,兩雙干干凈凈的筷子搭在飯盒邊緣,一點輕微氣流就能讓它們骨碌碌滾下去。 宮紀凝視著那兩支顫巍巍勉力支撐著的竹筷。燈光將她的發(fā)梢和眼底映藍,她半側著臉,低垂著眼睛思考,側影肅靜。 “宮小姐,你怎么了?” 因為膽小,松枝雅也捧著咖啡杯,一直藏在遠處走廊的角落。他探出頭看到了薄賽珂和宮紀的對峙,卻沒有聽到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他艱難地將手里溫熱的咖啡遞過金屬窗格,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宮紀終于反應了過來,她抬手接過那杯被斟得過滿的咖啡,說:“謝謝?!?/br> 松枝雅也覺得宮紀那張臉孔像是要順著燈光海漂浮過玻璃——她終于變得安靜了許多,不再那么可怕,松枝雅也反而覺得不太適應。 下一瞬間,他的內心悚然一驚,覺得自己該去檢測一下自己有沒有得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宮紀象征性地啜了一口咖啡后便抬起頭,“可以同我說一下在眾人發(fā)現尸體時,薄賽珂說了些什么嗎?” “赫雷斯導師第一時間檢查了監(jiān)控——公共休息區(qū)的監(jiān)控覆蓋率已經很高了,卻還是沒有捕捉到兇手的蹤跡?!?/br> “為什么呢?”宮紀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松枝雅也。 “我不知道,我只能聽到一些零碎的消息?!辈A獾哪泻u頭,“他們同樣檢查了你病房周圍的監(jiān)控錄像,沒有發(fā)現任何異樣?!?/br> “所以,在案發(fā)現場,薄賽珂女士說——一定是蘭薩德在監(jiān)控上做了手腳,替你做了偽證?!?/br> “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斷言我就是兇手?” “嗯?!?/br> 宮紀思考了一分多鐘。 “我從她口中聽到一些我的過往。她會這么想,我也不奇怪?!睂m紀說:“我似乎傷害了她的家庭,而蘭薩德因為我殺死了一個和她的女兒擁有同等分量的人。” “我是gaea計劃的0號,你知道1號是誰嗎?”宮紀看向他,“我在聽到1號消息時候的身體反應不太對勁,那種感覺非常奇怪?!?/br> 松枝雅也猶豫了一下,宮紀見狀便繼續(xù)補充道:“在今年內,有沒有一具尸體進入第一實驗室?!?/br> 對面的少年思考著,最終點了點頭。 “他去了哪里呢?” 松枝雅也的目光游移到別處,最終說:“焚化爐?!?/br> 宮紀沉默了下來,松枝雅也感受到一座巍峨雪山正在他面前緩慢崩塌。 隨著這個話題的引述,他想到自己穿越長長甬道,去找蘭薩德簽字的那一天。 他懷里抱著文件,走出第一實驗室,窺見豐沛日光,在地面上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看到傳說中的蘭薩德。 她正在投喂一只三花貓,腳下還有一只橘色的貓咪在打滾。 松枝雅也已經在盡量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兩只流浪貓還是受了驚,噌得一聲竄進了灌木叢里。 蘭薩德用一種恐怖的眼神看了過來。 “您、您好。”當時的松枝雅也沐浴在蘭薩德的目光中,恨不得當場昏迷過去。他瞥了一眼蘭薩德腰間的槍,鼓足勇氣將簽名表雙手遞了過去,“這些是編號為d18-s346的實驗體,請您、請您過目?!?/br> 他的雙手舉過頭頂,良久,聽到蘭薩德嗤笑一聲。 “哪來的小孩?這么膽小怎么做生物學家?” 她隨便翻了一頁表格,取下別在活頁夾上的筆,隨手簽了名。 松枝雅也聽到水筆在紙張上滑動的聲音,他猛然抬頭,話到嘴邊反而軟了下來,“您、您是不是沒有看清楚,窗體里面還有、還有存在生命體征的人。” “我看得清清楚楚。”蘭薩德將窗體遞給他,“上了這個表格的人注定活不下來,現在還吊著一口氣的人聽起來反而更慘一點?!?/br> 她略略一低眼:“你是第一次做這種工作嗎?” 松枝雅也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去為那些‘存在生命體征’的人注射305室a1貨架102號藥劑,讓他們安樂死。”蘭薩德冷漠地將活頁夾平放在松枝雅也面前,“然后將這些尸體送進焚化爐。” 那一瞬間,本就在寂靜崩塌的雪山轟然倒下,雪山之下,自己倒在泥濘里,血rou橫濺。松枝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機械性地伸出手,手指還在微微痙攣。 蘭薩德手中的活頁夾硌在了他的手心里。 在淚眼朦朧中,他聽到了蘭薩德不耐煩的聲音:“怕什么?我十多歲就在干給實驗體安樂死的臟活?!?/br> 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做什么,眼睛驀然動了動,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松枝雅也安靜地留著眼淚,接過那張簽過名的死亡名單。 他的眼淚如一汪湖泊,沉沉落在哪些橫行紙業(yè)的炭黑的名字上。湖泊在人類千瘡百孔的身軀里晃動,如死不瞑目的眼球,倒映著一個人身體的虛偽和理想的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