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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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對自己疏離,謝景諳眼里的光也跟著暗了一瞬,“阿練錯了,今日過后,你不再是大齊的辛將軍,不再是朕的臣子,你將會是我的皇后,大齊最尊貴的女子?!?/br> 說著,謝景諳完全不在乎殿里還有太醫(yī)、丫鬟等人,示意大太監(jiān)呈上一封明黃卷軸,抬手將其鋪展開來。 他的手秀窄修長,稍一彎曲就能看見上面的青色脈絡(luò),指節(jié)白皙,扣在卷軸上如玉一般泛著淺輝。 “阿練你看,這是立后詔書,” 談起立后,謝景諳沉冷的眉目舒暢開來,眉梢眼底具帶上了說不盡的笑意,恍若云起霧散后自天階灑落的一抹初陽,耀眼,純粹又熱烈。 詔書上墨字端正,朱章落拓,正是立后內(nèi)容。 謝景諳笑意不減:“可惜晚了三年,幸好也只晚了三年?!?/br> “陛下?!毙寥缇毶硢≈ぷ樱樕钒?,被謝景諳立她為后的瘋狂舉動氣到渾身發(fā)抖。 別的女子十五及笄定親嫁人,她十五領(lǐng)兵上戰(zhàn)場。 無他,就是因為當(dāng)初謝景諳說要立她為后。 她和謝景諳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謝景諳生來便是大齊的七皇子,而她是辛家不受寵的大小姐。 他為兄,她為妹。 后來,謝景諳當(dāng)了皇帝,她也封了將軍。 他是君,她是臣。 從始至終,她對他并無男女之情。 三年前及笄時謝景諳向她表明心意,發(fā)誓要立她為后,與她并肩大齊。 辛如練不喜后宮之爭,不愿困頓宮墻之內(nèi),得知謝景諳有此意后當(dāng)晚就收拾東西隨軍北上。 等謝景諳得到消息時,她已經(jīng)站到了西北戰(zhàn)場上。 以女子之身在外征戰(zhàn)三年,把辛將軍的名號打響九州各國。 原本以為隨著時間過去,謝景諳年少的歡喜會逐漸泯滅。 不承想如今少年羽翼漸豐,對她的心思半分未減,竟連立后詔書都提前擬好了。 謝景諳撫上她的臉,動作輕柔如視珍寶:“阿練,我已經(jīng)失去你三年了,你知道我親手把你從死人堆里拉出來,看著你渾身是血體無完膚時我有多害怕嗎?好在上天眷顧,把你還給了我,阿練,我身旁的位置已經(jīng)為你空置了十八年,答應(yīng)我,別拒絕我好嗎?” “陛下可是忘了,臣已嫁人?!毙寥缇毰拈_他的手,動作太大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她直蹙眉。 謝景諳心疼地反握住她的螢白指尖:“我的好阿練,嫁人不是嘴上說說就行,拜完了堂,進(jìn)了洞房的才叫嫁人?!?/br> 說到這兒,謝景諳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異色。 要不是當(dāng)初他的圣旨去得快,阿練恐怕真就和那不知道哪旮旯跑來的書生拜了夫妻。 想到書生,謝景諳唇角笑意更深:“再者,既然阿練說自己嫁了人,那你的夫婿如今在哪兒?” 他不會告訴阿練,那書生是他親手送到大燕敵軍手里的。 更不會告訴阿練,他最后一把火燒了戰(zhàn)場,連同那書生的尸首都燒了個干凈。 想搶他的阿練,一個字——死。 聞言,辛如練一怔。 當(dāng)初她和文叢潤成親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謝景諳。 昔日少年雖是大齊帝王,但手里并沒什么實(shí)權(quán),所以她在戰(zhàn)場上待上三年他也無可奈何。 三年后少年逐漸掌權(quán),受謝景諳調(diào)令,她不得不回京述職。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在外面躲了三年,還是躲不過這一天。 辛如練故意拖慢行程,想著找一個能讓謝景諳死心的方法。 正好途中救下文叢潤,他說以身相許。 受他啟發(fā),辛如練靈光一閃,覺得嫁人是個不錯的法子。 一個愿娶,一個愿嫁,兩人一拍即合,匆匆忙忙成了親。 只是沒想到堂還沒拜完,她又上了戰(zhàn)場。 再相見時,她親手殺了他。 辛如練閉了閉眼,掩去眼底的情緒。 直到現(xiàn)在,她都清楚記得文叢潤死去的最后一幕。 白衣,濃血,兩種極端的色彩不斷交織,身上的所有傷痛都不及他那時眼里的刺痛。 但如果能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毫不猶豫把劍刺過去。 作為將軍,她無法。 兩軍交戰(zhàn)之際,她不能受任何威脅。 作為妻子,她有愧。 默了許久,再睜眼時,辛如練眸中迸射出清寒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劈向詔書。 以往凌厲的掌風(fēng)此時軟綿無力,落到對面的詔書上驚不起任何風(fēng)浪。 按照平時,這一掌出去,立后詔書必然會支離破碎。 而現(xiàn)在,詔書完好無損。 辛如練看著自己的手,面上露出少有的驚惶之色:“我的武功……” “對不起,阿練對不起,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傷到了元?dú)飧?,?nèi)力和武功……”謝景諳眼底閃過一絲痛色,不忍再說,輕輕擁著辛如練:“阿練別怕,以后我來保護(hù)你。” 辛如練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硬生生掐出幾道血口,血線沿著指縫滴落在錦被上,像是烙出幾個洞。 沒了,她的武功沒了。 她現(xiàn)在就是個廢人,以后如何跨出這宮墻?如何帶兵打仗? 見辛如練如此,謝景諳的心也跟著揪疼,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像是要把她揉進(jìn)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