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出一口氣，伸手鉗住白諾恩的下巴, 將人強行掰過頭來, 嘴唇覆了上去。

    白諾恩被喬沉手上的力道捏得有些痛, 他眉頭微動, 從毫無章法的吻中感受到了喬沉不安, 他收起手中的刀, 轉身環(huán)住喬沉的脖子，任由對方在自己的嘴唇啃咬。

    喬沉垂下的長睫在微顫, 一滴血珠從他的眼眶中涌出，掛在鴉黑的睫毛上。

    白諾恩被他親得喘不過氣, 微微睜開眼時看見對方睫毛上的淚水，退開了些距離，而后踮起腳吻上的喬沉的眼睛，替他抹去眼淚。

    眼皮上的酥麻觸感激得喬沉一顫, 他這才從恐慌當中回過神來，有了白諾恩就在面前的實感。

    他垂下雙手摟住白諾恩的腰，指腹在他的后腰摩挲，將頭埋進對方身體里, 感受那從隔膜服之下穿來的、獨屬于白諾恩的氣息。

    他都不敢想象, 要不是自己身體構造異于常人，隔了層膜也能聞見白諾恩血液的味道, 他怎么才能從人群中找到變換了容貌的白諾恩？是不是要等白諾恩出事、完全獻祭自己后，才能從別人嘴里窺探到白諾恩的蹤跡？

    雖然他說過“要死也要死在自己懷里”這種話, 但其實他心里沒底，從第三星系到中心城路上的鎮(zhèn)定都是強裝的, 他快要擔心死了。

    喬沉擁抱的力道逐漸加重，似乎想要將人揉進自己懷里，這樣對方就不能為了所謂的“大義”奉獻自身了。

    “我恨你?！眴坛廉Y聲甕氣地道，“我最恨被人拋棄了，我恨你。”

    你一聲不吭地走了，還想讓其他人攔住我，你就是想拋下我一個人，好去當自己的救世主。

    后面的話喬沉沒有說出口。

    喬沉深知白諾恩一直被愧疚感纏繞，覺得一切的開始源于自己，自己理應為了保護人類放棄生命。

    他一個人一聲不吭地承受了這么多，喬沉哪里還舍得再多說重話。

    白諾恩抿唇，抬手輕輕撫喬沉的后頸，像是在安撫一只大狗狗，輕聲道：“我不是要拋下你，我....”

    白諾恩噎住了，自己來地球之前，確實打的是用自己換取基地喘息的主意。

    他嘴唇動了動，正欲說話卻被喬沉打斷。

    “不許道歉?！眴坛撂痤^看他，吸了吸鼻子，“等我們回去，我要罰你一個月不能吃甜食、三個月不許進實驗室。”

    白諾恩一怔，他微微仰著頭，這個距離太近，近到他跌進了喬沉的眼睛里。

    喬沉不等他回答，搭在腰處的手滑下來，牽住了白諾恩的手。

    他整理好情緒，問道：“現(xiàn)在的計劃是什么？”

    白諾恩回過神來，道：“去我母親留下的老宅，那里有全域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接口?！?/br>
    兩人又換了一副面容，混在人群里回到了喬沉的車上，啟動引擎朝白家老宅的方向走去。

    中心城現(xiàn)在進入了禁戒模式，大街上的仿生人和類人體看似沒有任何異常，實際上在暗地中進行掃描，尋找白諾恩的蹤跡。

    “老板”手下的員工效率很快，喬沉和白諾恩才走出第二個街口，就遇見了抽檢的軍隊。

    穿著藍白色制服的軍隊將路過的車輛攔下，挨個進行身份檢測。

    隊伍為首的是一具軍用仿生人，它挺拔地站在檢測隊伍旁，監(jiān)視著手底下的類人體工作。

    地球被ai占領，作為戰(zhàn)敗者的人類離開此處，留在這里的半機械半人體的類人體，則變成了任何行業(yè)的歧視鏈底端。

    就像現(xiàn)在，即便類人體們失去了自我感知，ai還是會派一個仿生人來監(jiān)視挑他們的工作。

    隊伍通過得很快，喬沉降下車窗，一個類人體俯下身看進來。

    他舉著儀器，檢測光線將白諾恩和喬沉從上往下地掃描了一遍。

    喬沉忽然對一件事情很感興趣。

    他歪頭，對上那個類人體的眼睛，嘗試探測他內(nèi)心的心緒。

    有麻木、疲憊和勞累...還有訝異。

    喬沉將目光落到白諾恩身上，見到對方坐在副駕駛位上，毛茸茸的腦袋輕輕點了下頭，像是一個出于禮節(jié)的簡單問候。

    但喬沉知道，白諾恩阻斷了類人體與總部的連接，他會將他們放走，并且無法傳輸出任何對他們不利的信息。

    白家的老宅隱藏在中心城的邊緣處，為了確保安全，他們在最近的一處商業(yè)區(qū)丟下了車輛，從相對僻靜的路來到了這里。

    這是一座具有古老風格的宅子，不同于中心城冰冷的金屬建筑，這座宅子只有兩層、并且沿用了從前年代的風格，卻又不像郊外的爛尾樓，這里設計精細、維護得也很好。

    “這里被它們留下來，當作了...文化遺產(chǎn)，”白諾恩眉頭微斂，“其實也和中央廣場那座雕像一樣，是為了滿足它們對我母親的臆想?！?/br>
    不知為什么，那群機器對于某些人類特質(zhì)有極大的執(zhí)念，大到會特意耗費心思去拙劣地模仿，譬如信仰和東升西落的太陽。

    白諾恩輕輕勾了一下唇，似乎在表達自己的嘲笑。

    喬沉伸手與他十指相扣，道：“我們很快就會讓這種荒謬的事情結束了。”

    “好?！卑字Z恩點頭，他很快便破解開了宅子外面的識別鎖，推門走了進去。

    宅子內(nèi)的模樣一如百年之前，仿生人們將這里打掃得一絲不茍，甚至對需要定期保養(yǎng)的物件進行了保養(yǎng)，但卻依舊透露出一股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