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只要拿到了這棵樹枝,做以媒介,就能將他從那無底深淵中帶回來?!迸釕搭D了頓,又說,“若是失敗了,興許也能為他鋪一條回家的路。” 牧聽舟雙目通紅,五指痙攣似的緊扣著他的手,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這句話:“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這有沒有用,就準備冒著生命危險去取一棵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樹枝?!” 裴應淮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或許是吧,或許就像你說的,我早就瘋了,只要能將他帶回來,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br> “……” 牧聽舟喘著粗氣,漂亮的眉宇擰巴在一起,心臟仿若被一個手掌狠狠捏住,哽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裴應淮看著他,忽地就有點后悔了。 他閉了閉眼,遮住眼底的心疼,深呼吸一口氣,將牧聽舟的手再度拂開,甚至還有心思揚了揚唇角:“倘若我運氣不是很好,可真就得麻煩你替我收尸了?!?/br> 裴應淮的目光落在了火山頂口處,又有點不放心地在牧聽舟身上多加了一層防護,盡量不去看他的神情,驅(qū)使著劍意緩緩靠近火山口。 倏地,身后響起了一道嘶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偏偏裴應淮從其中聽出了一股憤怒感。 “裴應淮,夠了嗎?” 他身形一頓,扭過頭,猛地一頓。 豆大的淚珠順著牧聽舟的臉頰滑落,浸入衣襟之中,留下了淡淡的印記。他無聲地落著淚,黑色的瞳仁中氤氳著霧氣,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他又問了一遍:“裴應淮,我問你,你夠了嗎?” 同去(已修) 第一百六十八章 裴應淮沉默地凝望著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無聲的對峙就此展開。 一如三十五年前,牧聽舟還是幽冥尊主時, 那冷著臉, 微揚下頜, 執(zhí)劍相向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紅著眼眶,手中空無一物,只剩下了一身倔強。 偏偏這個模樣, 讓裴應淮心臟如針尖扎入般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牧聽舟永遠是他唯一的例外,他已經(jīng)在他身上退步了千萬次,本想用這一次的機會逼一逼他。 但裴應淮現(xiàn)在突然就后悔了。 他輕聲嘆息了一口氣,本想率先退步——一如之前的千萬次那樣。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 先前一直站定在原地不動的牧聽舟忽地上前了一步。 他虛浮在空中,腳下踏著裴應淮的劍意,在男人略有些怔楞的神情下,走到了他面前, 吸了吸鼻子。 “你真的好煩。”牧聽舟輕聲道。 裴應淮垂眸望著他:“嗯, 我知道?!?/br> 牧聽舟又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br> 裴應淮點了點頭。 “什么時候知道的?” “在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br> 牧聽舟抿了抿唇, 似是有些沮喪:“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是我, 我染上風寒的那夜, 你也知道我去做了什么,對不對?” “嗯?!?/br> 牧聽舟又說:“你真的好煩?!?/br> 但這一次,還不等裴應淮接話,他又兀自開口說:“本來我, 沒想瞞你這么久的,我這一次, 也沒想離開你的,哪怕你不逼我,我也……” 我也什么呢? 捫心自問,他不也沒有找到很好的時機去告訴他嗎? 倘若今日不逼他一把,牧聽舟真的會說嗎? 他忽地有些生氣,一邊是氣裴應淮竟然這么了解自己,一邊又氣自己確實被他猜了個正著。 在裴應淮略有些驚訝的神色之中,牧聽舟倏然伸手推了他一把,猝不及防間傾身而上,狠狠咬在了他的薄唇上。 力道很大,那道牙印瞬間滲出了血,牧聽舟還覺得不夠,又張嘴咬了一口。 裴應淮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縱容著他咬完,拎著牧聽舟的領口將人拽離了些許:“你是小狗嗎,怎么還咬人?” 牧聽舟唇瓣上還沾著血液的濕意,舔了舔唇,毫不示弱:“你才是狗吧,還用這種幼稚的方法激我,就仗著,就仗著……” 他后面的聲音越說越小,但裴應淮還是聽見了。 ——就仗著我喜歡你。 男人呼吸驟然一窒,猛然將他拉入懷中,與他耳鬢廝磨,發(fā)狠般得不斷重復:“舟舟,我也喜歡你,我也愛你……待在我的身邊,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師兄真的經(jīng)不起第二次了?!?/br> “……” 牧聽舟別扭地抿了抿唇,很少被裴應淮這般狂轟亂炸,但男人將他摟得很緊,以一種要把他融進骨血之中的力氣,他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道:“嗯,不走了。” 裴應淮啞聲道:“不騙我?!?/br> 牧聽舟問什么答什么:“不騙你。” “……” 裴應淮深呼吸一口氣,瞌上了微紅的雙眸,真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他的長發(fā)垂落在牧聽舟的臉側(cè),有些瘙癢,正想說些什么,余光冷不丁地閃過一抹赤紅色。微微偏過頭,就看見不遠處一只小紅鳥正朝著他們飛來。 “等等——” 鳳凰撲扇著翅膀落在半空中,呆呆地望著臉上正抱在一起地兩個人,有些狐疑地看了眼火山口:“這里難道是什么新的約會圣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