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讓他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嗎？”

    焦體腳步頓住了。

    天道露出了自他出現(xiàn)以來第一個表情——他眉宇緊蹙，眸中露出了些許痛心，輕柔地?fù)嵘狭四谅犞鄣陌l(fā)頂。

    “阿淮，我今日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徒弟了，你要讓我再失去一個嗎？”

    天道，不，應(yīng)該說是郁清名嘆息了一聲：“你劈開了幽冥的邊界，從此之后三界便融合在了一起，你應(yīng)當(dāng)擔(dān)起這份責(zé)任。”

    “我先前便同你說過，舟舟這孩子決定的事情，哪怕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與其在那個時候想盡辦法制止他，不如隨他去吧?！庇羟迕f，“他想要往前走，便走吧。只要我，你，我們?yōu)樗伜没貋淼穆肪蛪蛄?。他這孩子向來聰明，定能找到回家的路?！?/br>
    “你要好好活著，活到他回來為止。”

    焦體幾不可察地抬了抬頭，眸中露出了星點光亮。

    “至于……”郁清名目光掃過被定在一旁的戚清凌，“你隨意處置了便好?！?/br>
    焦體終于有了回應(yīng)，他搖了搖頭，抱緊了懷中的人。

    郁清名頓了一下，驀地笑了：“行，那你等舟舟回來了，讓他來決定?！?/br>
    -

    牧聽舟進(jìn)入的是戚清凌的記憶，也只能看見他所看見的。

    在那之后，戚清凌被短暫關(guān)押在了地牢之中兩日，再度重見天日時，裴應(yīng)淮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先的樣子……

    不，有些不對了。

    牧聽舟恍惚地看著一襲黑袍的男人，如果說從前的裴應(yīng)淮是千山雪上無法用溫度融化的冰，那如今的他就是萬丈深淵下驚不起半點波瀾的死水，哪怕是看戚清凌的眼神，也是不帶一絲情感，輕飄飄地掃落。

    在那段記憶之中，他透過戚清凌的眼睛，看見了那殺神一樣的男人，用僅恢復(fù)三成的實力，將大半個妖族屠殺殆盡。

    那一日，天空落下的雨都已經(jīng)成了血紅色。

    畢竟倘若沒有這群妖族，裴應(yīng)淮也不會在那一日，失去他的愛人。

    收尾工作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戚清凌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的, 他在這三十五年間被裴應(yīng)淮折磨得不成人樣，唯獨只有地火發(fā)生時的那一段記憶還完好無損。

    牧聽舟貪婪地注視著記憶之中裴應(yīng)淮的圖像，看著他將祁蕭然收入麾下, 看著他用短短的三年時間將三界一統(tǒng), 看著他將剩下的妖族趕盡殺絕……

    鳳凰則在一旁嘖嘖贊嘆：“這小子的性格可真狠啊?！?/br>
    不光手段狠, 對自己也狠。鳳凰捫心自問，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這種性格的人了。

    直到兩人將戚清凌的記憶全部看完，鳳凰轉(zhuǎn)頭瞥了眼身旁失魂落魄的人，它聽見牧聽舟喃喃道：“是我錯了?！?/br>
    鳳凰：“怎么, 看著你道侶的樣子后悔了？”

    “……”

    牧聽舟輕聲應(yīng)了一聲：“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原來只有他一個人是離了裴應(yīng)淮就活不下去的。

    他深呼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壓下內(nèi)心涌上來的一股沖動，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裴應(yīng)淮拽到身前一把撲過去, 張口死死咬在他的肩膀上，新鮮的血液從傷口處流淌出來，被他吞入腹中，融入骨血。

    再次睜眼時, 他眸中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淡淡開口：“夜深了, 該歇息了?！?/br>
    鳳凰心下了然, 隨即斷開了精神連接, 牧聽舟眼前一陣眩暈，再度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回到了原先的地牢之中。

    戚清凌的鎖鏈嘩啦一陣響，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神色晦暗：“你們, 對我做了什么？”

    牧聽舟執(zhí)起身旁的燈籠，重新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鬣狗一樣蠕動的戚清凌，嘆息出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其實，我知道我?guī)熜诌@個人，吊著你這條命是想等我來解決。我也知道這個時候把你殺了并不是一件明智之舉……但是沒辦法啊戚族長。”

    “我只要一想到你對我?guī)熜殖鍪謺r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彼p聲開口，語調(diào)柔和，就連望著戚清凌的眼神都無比溫柔。

    這平靜湖面下掀起波濤浪涌的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戚清凌狼狽地抬頭，恰好看見了他唇角揚起的一抹笑意，倏然睜大了眼睛。

    阿宣和阿良這才如夢初醒，雖然始終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狀況，但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族長出一點事——！

    锃的一聲，寒芒陡然在兩人眼前閃過，兩人甚至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只察覺到脖頸側(cè)一涼。

    牧聽舟向來出手利落干脆，既然從一開始就目標(biāo)明確，倒不如先把身后這兩個礙眼的東西給解決了。

    在鳳凰靈力的加持下，青年黑色的瞳眸之中像是燃起了赤色的火焰，出刀時不帶一點猶豫，一擊斃命！

    那傷口直奔脖頸的命脈出，出血量驚人，殷紅的血液飛濺在牧聽舟的臉側(cè)，平白給秀麗的面容平添了一股惑人的瑰麗感。

    牧聽舟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的匕首，身后兩具尸體應(yīng)聲倒下，瑩瑩燭火映照出他眼底的滔天怒火與鋒銳殺意。

    即便是這樣，他的臉上依舊是不帶什么表情。

    戚清凌瞬間一愣，隨即像是看見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一樣，渾身都在顫抖。

    抖著抖著，他就癲狂地笑出了聲：“一模一樣，真的是一模一樣——！”

    “牧尊主，你有見過裴應(yīng)淮那時候的表情嗎？就和你現(xiàn)在臉上的表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