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他心底糾結,一邊尋思著為何祁蕭然能一眼將他認出,而裴應淮不能;另一邊又在想裴應淮這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舉動……到底有沒有將他認出來? 牧聽舟這才恍然發(fā)現,他對眼下的現狀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暗暗咬牙,覺得自己不能再處在這么被動的位置上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再說了,若是裴應淮真的記不得他也沒事,大不了他們兩個從頭開始,只要他還記得就好。 思以至此,牧聽舟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低垂著眉眼,順從地道:“大人,夜深了,我來替您更衣?!?/br> 說罷,青年上前一步,輕輕扯住了男人的衣袖,將黑金色蟒袍長衫給褪了下來。 纖細蒼白的手指勾著金邊束腰,靈巧地解開了飾扣,啪嗒一聲。 ……卡住了。 牧聽舟:“……” 他不信邪,又用上了另外一只手,擰了擰那束腰的搭扣,卻無意間又將腰帶收緊了幾分,卡得更死了。 足足忙活了大半天,牧聽舟都沒能找到重新解開束腰的方法,他頭都不抬,硬是和這條腰帶杠上了。 一只手貼著他的小臂擠了進來,在牧聽舟怔楞的瞬間,慢條斯理地在他指尖觸及的地方隨手一解,那擰巴成一團的束腰便輕輕松松地解開了。 與此同時,頭頂響起了一道聲音:“你是看我不喜,想勒死我嗎?” 牧聽舟:“……” 他緊緊咬著牙關,耳廓通紅,硬生生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大人說笑了?!?/br> 裴應淮低低地應了一聲,順勢抓住了他的手指,在掌心中把玩了起來:“還是說……故意在欲拒還迎?” 牧聽舟閉了閉眼,忍了又忍,冷笑了聲:“怎么會的?!?/br> 裴應淮很快又接話:“噢,那就還是不喜歡我,企圖勒死我唄?” 男人抬起手,指腹捏住了青年耳畔垂下的一縷碎發(fā):“還是說,妖族口中的祭品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你是串通好打入九重天內部來殺我的?” 牧聽舟無言片刻,拂掉了他的手,側頭道:“大人想得可真周全,可惜都不是?!?/br> 他聲音難得柔和了幾分:“真的不是,我是很單純地仰慕仙尊大人,是心甘情愿的?!?/br> 也不知是不是這句話把男人哄好了,在那之后他都沒有再糾牧聽舟的毛病,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被牧聽舟將衣物褪去只剩下了一件里衣。 此刻牧聽舟也有點眼皮子打架了,奔波了一天,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早就將他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地攥著裴應淮的衣襟,道:“大人,您先睡下吧,我在一旁看著您。” 他還想多看看他。 多看看三十五年后的他。 下一秒,他疲軟的身體猛地被一個力道拉入了冰冷的懷中,驚呼聲淹沒在了唇齒間,牧聽舟神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一氣呵成地拉入了被褥之中。 那只手摁在他的后腦殼,裴應淮將人壓在了懷中,言簡意賅地開口:“睡。” “什么事明日再說?!?/br> 不知是不是這懷抱太過熟悉,牧聽舟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紅了。鼻腔之中縈繞著清雪般的味道,冷寂又淡雅,冥冥之中那緊繃的神經終于松緩了些。 他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之中,呼吸逐漸變得沉緩。 不知過去了多久,身旁的男人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眸,貪婪的目光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落在懷中青年的身上。 那模樣,仿若在皚皚白雪中煢煢孑立走了大半輩子的人,終于在暗無天日的世界中找到了那抹生機與光亮。 近乎□□的目光掃過青年的五官,無意識縮緊的懷抱使得青年有些難受地蹙了蹙眉。 裴應淮的指腹細細地描摹著他的臉頰,輕聲道:“瘦了。” 而后又似是自言自語:“無礙,養(yǎng)養(yǎng)便能回來了?!?/br> 他終于將人攬入懷中,胸膛與胸膛之間嚴絲合縫,他微微屈身,臉側貼著牧聽舟的臉頰蹭來蹭去。 熒藍色的靈力如水般,在男人的趨使下化為了在空中化為了鎖鏈的形狀,無聲地扣鎖在青年纖細的腕骨上。并未浮于表面,而是緩緩地,堅定地,融進了他的骨血中,融進了他的神魂里。 裴應淮閉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一片波濤洶涌,聲音喑啞,一次又一次地喊著:“舟舟,舟舟,舟舟……” 他像是即將溺死的人,在最后之際終于抓住了浮木,緊緊地抓住,再也不會松開手。 替身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生以來, 這還是牧聽舟第一次睡得這般安穩(wěn),一覺睡到了天亮。 天色尚早,朦朧的晨光透過窗沿暖洋洋地傾灑在床榻上, 照得牧聽舟微微瞇起雙眸, 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依舊身處于那片黑暗和死寂之中。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 身旁位置的溫度還尚存溫暖,顯然昨夜和他睡在一起的男人剛起來不久。 牧聽舟揉了揉眼睛,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發(fā)型下了榻,沒找著鞋, 只好光著腳踩在冰涼涼的地面上,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扉。 這里的樓宇早就物是人非,牧聽舟只身單薄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周遭冷清一片, 甚至連個侍奉的人都沒有,牧聽舟又不識路,想要打聽裴應淮的去處尤為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