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裴應淮沒有搭理他,站起身,先前落在外袍上的細碎石墨屑瞬間被襲來的長風吹散。 “你來做什么?” 徐清影登時揚高音調(diào):“我來做什么?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裴應淮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徐清影后知后覺地壓低了聲音,眼神止不住地往他手腕上瞟:“哪有像你這樣治病的?萬鹿山上什么珍貴草藥沒有,特意為人跑了一趟不周山秘境也就算了,你現(xiàn)在……你又不是什么杠精鐵骨,再這么放血總歸會吃不消的?!?/br> 裴應淮默了一瞬:“我心里有數(shù),別在他面前提?!?/br> 徐清影翻了個白眼:“我當然知道不會在他面前提,不是我說你,你難不成就準備一直這樣下去嗎?” 裴應淮:“沒懂,說人話?!?/br> “……” 這已經(jīng)不是徐清影第一次吐槽他這副性子了,面前這人他相識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先前徐清影總覺得他這人古板無波,比起一個人更像是塊石頭,平日里油鹽不進,嚴格把控自身與旁人的那道界限。他自己不會越過那道界限,也不會允許旁人過界,這也是為什么徐清影總是捉摸不透他的原因。 但自從裴應淮修為有損后,徐清影總覺得他好像有哪些地方變了。 那道界限開始變得模糊,他像是開始終于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了興趣,甚至就連這種放血煎藥的事情眼睛眨都不眨地就干了。 ——雖然只是為了特定的某個人。 “我是想問,你到底想和他發(fā)展成什么樣的關系?道侶嗎?”徐清影嘆了口氣,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知道你的身上或許背負著旁人根本無法想象的重擔,日后必然會要離開的。你走的時候,想把他也帶上嗎?” “如果你還是不明白,那我就再問得直接一些——如果你消失了,你想讓他怎么辦?” - 牧聽舟進屋后,站在柜門前猶豫了一會,還是從衣襟里掏出了那面碎鏡。 景良聽見動靜之后,慢慢浮現(xiàn)了出來,睜開一只眼瞟他:“做什么?” 卻見牧聽舟直接拉開了柜門,二話不說就想將景良丟進去。 景良:“??!” 牧聽舟露出了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我和我?guī)熜纸駜阂律?,總帶著個電燈泡也不是個事兒,麻煩您老在柜門里待上一日了。” 景良:“……” 還沒等他臟話爆出口,眼前唯一的光源啪嗒地一下合上了,外面?zhèn)鱽砹四谅犞矍昧饲霉耖T的聲音:“良兄,你好生待著,想吃什么東西跟我說,我到時候帶回來,你就能看著我吃了?!?/br> 牧聽舟心中趕著下山自然也沒想那么多,衣服胡亂地脫了滿地的,裴應淮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幕。 他默不作聲地彎下腰跟在牧聽舟的身后撿了一地的衣裳,將其擔在了竹架上,抬頭時正好看見牧聽舟整理束腰時有些苦惱的模樣。 他無奈道:“過來?!?/br> 牧聽舟一邊抱怨一邊走上前:“九重天的衣服里三重外三重的也太麻煩了吧?!?/br> 裴應淮將束腰扎緊后就顯得他的腰更細了,這身衣裳是裴應淮昨夜就準備好的,不同于素凈的道服,上身是一襲赤色繡云紋的窄身勁衣,襯得身子優(yōu)雅卓然,下身則是踏著一雙墨色長靴。 牧聽舟的面容本就張揚明艷,墨發(fā)垂肩,唇角微翹,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意氣風發(fā)的不羈感。 他這個人穿著打扮向來很講究,艷麗又不俗氣,在銅鏡前轉(zhuǎn)了一圈,滿意地彎了眉眼。 轉(zhuǎn)過身時,就看見身后的男人站在原地,那雙又黑又沉的眸子靜靜地落在他身上,仿若想要深深地將他刻進眼中那般,從未挪開過。 牧聽舟像是從這視線之中讀出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上前兩步湊到裴應淮的身前,琢磨起他此刻的神情來。 可裴應淮并不想讓他看清,側(cè)身淡淡道:“既然收拾好了,那就準備下山吧。” 他沒走兩步,就被拽住了手腕,身后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笑:“師兄,我都沒著急呢,你急什么?” 牧聽舟攔住他,沒使多大的力氣便將裴應淮拽了回來,那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感受著掌心下微微緊繃的肌rou,另一只空閑了的手垂在身側(cè),慢慢握住了裴應淮的手。 他師兄指腹上的劍繭就明顯厚了很多,牧聽舟在他食指上摁了摁,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藏于其中:“你還沒說我今天好不好看呢?!?/br> 裴應淮的喉結(jié)滾了滾,反手握住他作亂的手,笑了下:“有這么夸自己的?” “我這是在說實話!” 牧聽舟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眸光卻下移,落在了那張薄薄的唇瓣上。他徐徐湊近,臉上的神情鎮(zhèn)定自若,此時內(nèi)心的擊鼓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能聽見。 可就在兩人的距離差之毫厘時,一只大手橫插進兩人之間,直接抵在了牧聽舟的額頭上,將他推遠了幾分。 裴應淮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現(xiàn)在像是個什么情況嗎?” 牧聽舟不明所以:“像什么?” “像是我在無良地誘拐哄騙天真小少爺陪我一起墮落?!?/br> 牧聽舟撲哧一下笑彎了腰,收回了手,拍了拍裴應淮的肩膀:“行了,不鬧了,再遲可就真得人擠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