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下雨了,我來接你?!迸釕囱鲱^望著他,如是說。 他朝著圍墻之上張開雙臂,細密的雨點落在了他的長袖之上,留下了暗色的水漬。 不知怎的,牧聽舟莫名覺得這一幕好像下劍堂后在門外等著接他家長。 有些羞恥。 白狐貍從喉嚨中發(fā)出一聲應答,后腿一蹬,跌入了裴應淮的懷中,被他完完全全地籠罩在了油紙傘下。 尖利的爪子扒拉著男人的衣袍,牧聽舟順勢想要往上爬,湊近告訴他趕緊遠離不遠處的青年,哪曾想從喉嚨中竟只能發(fā)出輕輕的嗚咽聲,聽上去像是甜膩的撒嬌。 牧聽舟:“……” 氣死。 他裝死一般將腦袋埋入裴應淮的懷中,一動不動了。 他感覺到腦袋被輕柔地拍了拍,像是知道他在擔憂什么似的,低沉磁性的嗓音響在頭頂:“慌什么?” 雨水落下的涼意被裴應淮完完全全地隔絕在了外面,牧聽舟這才感覺到有不斷的暖意從對方身體上傳來。 牧聽舟怔愣地抬眸,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個漆黑深邃的眸中。 他的手下意識搭在裴應淮的手臂上,哪知爪子鉤住了一角,嘩啦一下,直接將整潔的衣袍 不遠處的景良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裴應淮睜大了眼睛,他上前一步喊道:“阿淮……” 景若平搶先一步擋在了他的面前,將景良的身形護在身后。 他臉上重新?lián)P起了淡淡的笑意:“道長,這是您家的狐貍呀?!?/br> “方才跟了景良一路,我還以為是什么阿貓阿狗呢?!?/br> 牧聽舟氣得齜牙咧嘴磨著爪子。 你他娘的才阿貓阿狗! 要不是他現(xiàn)在靈力不足沒法化形,否則早就把這群都干趴下了! 他這副狐假虎威搖頭晃腦的樣子戳到了裴應淮的點,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可這抹笑意在觸及前方的青年時蕩然無存。 并沒有搭理景若平,裴應淮只是冷然一瞥,將小狐貍的腦袋重新塞回了懷中。 “走了,回家?!?/br> 牧聽舟:“……”你媽的。 他憋屈地窩在裴應淮的懷里,一路回到木屋前,他掙了兩下,跳了出來。 “不是說放風到中午?”他沒好氣地問道。 裴應淮將油紙傘收了起來,立在墻邊,認認真真道:“這不是下雨了,要是毛毛打濕了會感冒的?!?/br> 牧聽舟一時語塞,無言以對,只好跳到一旁沉思去了。 他重新理了理思緒,想起方才兩人的對話,只覺得一陣荒唐。 他?裴應淮?竟然會喜歡吃糖葫蘆?? 以牧聽舟對他的了解,還不如直接告訴他今兒太陽打西邊升起來的更實際些。 看起來冰鑒鏡在這個幻境之中自動補全了一些設定。 ——比如說裴應淮是半道出家成為的道士。 ——比如說前身身上的傷跟這兩兄弟脫不了干系。 …… ——還比如說景良與裴應淮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關系…… 牧聽舟心底忽地陡升起一絲惱意,連帶著看一旁端坐著的裴應淮都不爽了。 他爪子隨意一呼,想要將桌案上的茶杯掀到男人身上,誰知站起來得太猛,一時腳歪,啪嘰一下踩進了旁邊的硯臺上。 硯臺在空中翻滾了一下,落下的漆黑墨汁完完全全將牧聽舟浸沒,白狐貍瞬間變成了一只黑狐貍,滴答滴答地落著墨點。 裴應淮:“……” 牧聽舟:“……” 牧聽舟:“……看什么看?!” 他抖了抖身子,直接將未干的墨汁甩得到處都是,離他最近的裴應淮自然在劫難逃。 還沒等裴應淮反應過來,他又飛速跳到了地上,一股腦地直接往門外沖去。 裴應淮一把將桌案推開,稍行靈力,整個人身形一閃,眨眼間就出現(xiàn)在了門外,眼疾手快地一撈,將肇事逃逸的罪魁禍首撈進了懷中。 “放開!” 牧聽舟喉嚨之中發(fā)出警告的低吼,內心的煩躁近乎飆升到了極點。 只要看到裴應淮這張臉,他就能想到方才景良提及他時,親昵的稱呼還有羞澀的神情。 無奈裴應淮一直不撒手,牧聽舟掙了幾下掙不開,索性不掙了,罵道:“滾遠點,別煩我!” 雨點伴隨著涼意打進內屋,裴應淮無聲地嘆息一口氣,將門嚴嚴實實地關上,才放開了他。 一放開,牧聽舟嗖地一下竄了出去,連帶著身上的墨汁一起,弄得內屋里面亂七八糟的。 裴應淮:“……” 裴應淮無奈地道:“偷襲我不成反倒自己生氣了?我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 其實牧聽舟自己也不知道這份惱怒從何而來,他站在木柜的頂端俯瞰下去,基本上整個內屋之中都掛滿了黑色的爪爪印,簡直不堪入目。 他自知理虧,有些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種陌生的情感來勢洶洶,打得牧聽舟猝不及防。 他回首想了想,在真實世界之中,裴應淮從來沒有與身邊的什么人產(chǎn)生過多的交集過。 這個人好像游離于三界之外,讓人觸不可及。 可就是這么觸不可及的人,在每一次他被師父罰的時候都會站在他的身邊。 也正是這個旁人看來不可高攀的人,總是能在他在九重天挑釁的時候將事端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