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長留還沒說話，牧聽舟便懶懶開口：“他不是?！?/br>
    “……”少年躊躇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認(rèn)錯(cuò)人了，我見小師傅一身袈裟，俠士您腰間別著萬鹿山的玉牌，誤以為你們是萬鹿山的客卿……”

    牧聽舟輕笑一聲，上下掃視了眼：“眼力還不錯(cuò)?！?/br>
    他手一揮，東粼劍身顫抖了一下，飛回了他的手中，牧聽舟耍了個(gè)漂亮的劍花，將靈劍收了回去。

    他瞥了眼那少年，只見他在看清東粼劍后雙眼直冒光，他登時(shí)生出了幾分欺騙小孩子的愧疚感。

    但這份淺薄的愧疚感在郁長留平淡的眼眸中煙消云散，他聽見身旁的男人淡淡地開口，像是在詢問他今日吃什么一樣輕淡。

    “阿延?！?/br>
    牧聽舟：“嗯？”

    郁長留：“要?dú)?？?/br>
    他的聲音古板無波，不帶一絲波瀾，成功地讓牧聽舟怔愣了片刻。

    牧聽舟：“嗯……啊？！”

    他猛地扭過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cuò)了，微張著唇瓣，一時(shí)間有些語塞：“你，你說什么？”

    郁長留沉靜地道，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話是多么驚世駭俗：“這里臨近獸王谷，傍晚時(shí)分會有驚潮的獸群，再往里面深入便是獸王的洞xue，或許阿延想要的東西就在其中。”

    牧聽舟聽得一愣一愣的，緩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他并不隸屬于任何宗門，而在這種聚含著無數(shù)珍奇寶藏的地方，每一個(gè)人都有可能是敵人。

    ——簡而言之的說，同行的人越少越好，畢竟誰也不知道誰會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道理牧聽舟都懂，他腦海里甚至都想好該怎么打發(fā)掉這個(gè)萬鹿山的少年了，卻不曾想郁長留一個(gè)佛修竟然率先開口。

    牧聽舟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倒是那萬鹿山的少年率先反應(yīng)過來了。

    他臉色倏地煞白，也明白了這個(gè)道理：“我，我不會跟你們搶任何珍寶的，真的！”

    “我雖然隸屬于萬鹿山，但，但我不是劍修，我是一名醫(yī)修！”少年急急忙忙道，為了證明此事還掏出了自己的小藥包，“我本來，本來不想加入秘境的——因?yàn)槲覍W(xué)藝不精，再加上只是醫(yī)術(shù)，但，但師父一直勸說我來試試，我便過來了?！?/br>
    “真的！我不會覬覦任何寶物！”

    藥修……

    牧聽舟正沉思著，就聽見耳邊陡然傳來一道聲音：“此人是萬鹿山現(xiàn)任掌門的關(guān)門弟子，芮星宇?！?/br>
    難怪。牧聽舟摸了摸下巴，思忖著，世間藥修確實(shí)罕見，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身份。

    他不露痕跡地睨了眼身邊的“大石墩”，忽地笑了，撞了撞他的肩膀，語氣親昵道：“你也是，嚇唬小朋友做什么，要是他信以為真了怎么辦？”

    少年眼睛紅紅的，一邊又磕磕絆絆地為自己解釋，慌張得要命，牧聽舟看得心底直發(fā)笑，他抬手摘下了帷帽，露出了帷帽后面那張平平無奇的路人臉，卻在此時(shí)此刻讓少年心生出了幾分安全感。

    “小孩，你也是，慌什么勁——喏，看看這個(gè)。”他拎著郁長留的手腕抬了起來，他腕骨上帶著的那串沉冷佛珠碰撞在一起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他可是佛修，你有見過佛修殺人嗎？”

    哪怕牧聽舟這般擺弄著郁長留，后者也沒有半點(diǎn)生氣的模樣，原先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甚至還染上了幾分無奈的神色，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口氣。

    芮星宇被他唬得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對面的這兩人一個(gè)是佛修，另一人腰間還掛著他們?nèi)f鹿山的玉佩。

    他猶豫了好一會，才小聲地問他是不是可以離開，結(jié)果看見面前的兩個(gè)人竟已經(jīng)轉(zhuǎn)身準(zhǔn)備先行一步了。

    牧聽舟算計(jì)著時(shí)間，扭過頭疑惑地問：“你不走嗎？這里天色將晚，會有獸潮噢?！?/br>
    芮星宇大驚失色，原本他一個(gè)藥修落得這般孤身一人的境地就慌得要命，前后又被嚇唬得直接傻了眼，一聽見有獸潮拔腿就跟上，那模樣像是現(xiàn)在身后就有野獸追著似的。

    牧聽舟收回視線，想要悄悄碰碰身旁男人的手背，指尖無意間觸及了他的那串佛珠，又被凍了一個(gè)激靈。

    ……

    即便是一觸即離，那觸感也有些不太對勁，牧聽舟借著帽紗的遮掩，垂下了頭，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那佛珠上的“不對勁?！?/br>
    不知在什么時(shí)候，那原先完好無損的珠子上竟然生出了一道淺淺的裂縫。

    何澤明

    第七十四章

    這裂縫是什么時(shí)候出現(xiàn)的？

    牧聽舟心存疑惑, 又感覺像是方才兩人跌落時(shí)無意間劃到的，否則為何這般明顯。

    “在看什么？”郁長留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自然也就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牧聽舟頓了頓, 道：“你的這個(gè), 裂開了。”他指尖朝下, 指了指他腕骨上的那串佛珠。

    郁長留瞥了一眼，輕描淡寫道：“無礙?！?/br>
    既然當(dāng)事人都不甚在意了，牧聽舟也沒多說什么。

    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湊近了些許, 低聲問道：“郁兄，你方才怎么裝得這么像，差點(diǎn)連我都要信了。”

    郁長留長睫微斂，遮住了眼底的冷寂, 溫聲應(yīng)道：“倒是阿延，這紅臉唱得不錯(cuò)，你若是想要帶上他，其實(shí)還有很多更簡單的辦法?！?/br>
    他話中有話, 誰知牧聽舟根本沒有往那處想, 沉思了會道：“說的也是, 我這不是靈機(jī)一動嘛, 直接接了你的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