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九重天上若是想要靈氣凝聚為實不會很復雜,但這里是人界,靈氣稀少得可憐,竟然還能匯聚如此濃厚的實形…… 李修緣神色微斂,眸光落向了一旁桌案上橫平豎直地躺著幾塊樸素的紫檀木盒的殘骸。 木盒之外包裹著層層陣法與結界,此刻卻被人用暴力拆解成碎片狀,強行將里面的物什給取了出來。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你現(xiàn)在想要如何?” “……” 裴應淮垂著眸,漫不經心地回答:“那就先將他們的神魂分開吧。” “既然相當陰溝里的老鼠,那就正好,分出幾瓣神魂在老鼠上也會很樂意的?!?/br> 李修緣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覺得一陣熱血沸騰。 可就在他正準備躍躍欲試沖去地牢將人分解時,冷不丁地又聽見裴應淮道了一句:“魔主又出現(xiàn)了?!?/br> “我懷疑樂陽洪背后有人指使?!迸釕摧p嗤出聲,“畢竟以他的腦袋,想要混進幽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修緣的笑僵在了臉上,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你說啥?” “當年,當年牧延師弟不是——!” “嗯。”裴應淮道,“舟舟當年年幼,下手穩(wěn)不住分寸是難免?!?/br> 他手中盛著一碗湯藥,輕輕地將熱氣吹散:“那就再殺一遍好了?!?/br> 李修緣沒由來地心底一陣發(fā)冷,他有著愣怔地看著裴應淮,出聲開口:“聿珩,你……” 他后知后覺地才發(fā)現(xiàn),裴應淮腕骨上的那串佛珠不見了。 裴應淮倏然出聲打斷:“那就勞煩你去一趟地牢了?!?/br> 隨即也不去看他的表情,端著藥湯與之擦肩而過。 獨留李修緣苦著臉杵在原地,半晌后沒法子了才長嘆一口氣,揉了揉雜亂無章的腦袋,朝著地牢走去了。 -- 裴應淮回來的時候,牧聽舟已經醒了。 他肩上披著干凈清爽的長袍,坐在床榻上,目光遙遙順著窗沿的縫隙落向了遠方。 柔順的銀發(fā)乖巧地搭在肩后,凌厲又精致的面容上還帶著大病未愈的蒼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仿若一只易碎的蝴蝶。 這只易碎的蝴蝶在看見進來的人后,一開口便嘩啦碎了一地。 “讓你進來了?檀若寺的臭和尚是連門都不會敲了?”牧聽舟一開口便是明嘲暗諷一通。 裴應淮身形微頓,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理會他渾身的尖刺,將湯碗放在一旁:“趁熱喝?!?/br> 牧聽舟咧了咧唇角,想都不想譏諷道:“誰知道你們這群佛修安了什么好心,能來救我?” “說吧,九重天許了你們什么好處?” “總不能是李修緣突然善心大發(fā),丟棄那一地九重天的道修不管不顧,跑過來救我一個魔頭吧?” 砰地一聲。 裴應淮將手中的碗擱置在桌案上發(fā)出一聲沉響,他目色微沉,直直地望向牧聽舟,聲音冷冽:“既然知道是一眾人,在寡不敵手的情況下,師父有沒有教過你遇事切記勿要逞能?” “……” 牧聽舟被訓得一下子懵了,隨即反應過來想要反駁,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力反駁。 他只能也冷冷地回擊:“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是我的誰?” 剛開口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始終迷迷糊糊地記得,在最后一刻是有一個人將自己救了起來,身上有一股讓人莫名寧靜的味道。 當時李修緣早就被他灌醉倒地不醒,那剩下的也只有一個人了。 先前的兩句不過是想要詐一詐他,牧聽舟始終不相信自己會有那么好的運氣,能因為一壺酒就與李修緣和解——這兩人一定是在其中打什么別的主意。 但哪曾想,這個叫郁長留的竟然真的生氣了。 他在氣什么? 牧聽舟莫名其妙,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原以為眼前這人即將暴露,牧聽舟不由得提起了心——但他靈脈空空,就連匕首都摸不出來了。 誰知郁長留看了他半晌,最終只是輕嘆一聲。 “你在此先歇息吧,想走便走,無人會攔你?!?/br> 在牧聽舟呆愣的這段時間里,郁長留退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臨走前還又添了一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喚我就好。” “……?” 牧聽舟的目光緩緩移向桌案上的那碗湯藥,里面正散發(fā)著nongnong的異味,但隱約也透露著一股清草藥的味道。 外袍順著他姿勢的力道滑了下來,牧聽舟指尖蜷縮著攥著長袍,赤足站在地上,恍惚間才發(fā)現(xiàn)周遭的環(huán)境。 小屋之中被收拾得極為整潔,桌案連同家具一起被擦拭得整潔無比,宛同嶄新的一樣。足下踏著的木質地板也被率先細心地用靈力暖熱,踩在腳下并不會有刺人或是冰涼的感覺。 被褥被曬得暖洋洋的,埋進去都有種軟乎乎的感覺。 或許他表面功夫能做足了戲,但在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地方,牧聽舟第一次開始懷疑真的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就將人救下,又毫不吝嗇給他這些重金難尋的珍貴草藥嗎? 牧聽舟有些茫然,伸出指尖點了兩滴湯藥沾進嘴里。 結果苦得眉頭都皺起來了。 ——但意外的,這股湯藥有很好地被他受損的靈脈給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