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倒是周邊散落了一地木門和柵欄的殘骸,大多數(shù)都是牧聽舟心情不悅后“不小心”用匕首劃破的地方。 牧聽舟身上的偽裝已經(jīng)褪去,露出一頭柔軟的銀發(fā)與晶亮的赤瞳,冷著一張臉, 一動不動。 郁長留垂著眸,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桌案前的那杯逐漸冷卻的茶盞。 只有李修緣抓耳撓腮地坐不住,時不時地朝郁長留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惜后者完全不看他一眼。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啪地一下把茶盞擱置在桌案上,粗聲粗氣道:“你想怎樣?明明是你先過來的吧?明明也是你先動手的吧?怎么現(xiàn)在反倒是你在這生氣了?” “放我走?!蹦谅犞劾淅涞?,“難不成這就是你們檀若寺的待客之道?!” 李修緣嗤笑一聲:“現(xiàn)在放你走,到時候夜半你不還是會偷偷溜進來?” “……” 心思被無端猜了個準(zhǔn), 牧聽舟心底暗罵一聲, 一時有些語塞。 “那你就不怕我現(xiàn)在就拆了你這破寺廟?!” 李修緣聳聳肩:“你拆, 反正我早就想翻新一下了, 到時候賬本就直接送到聿珩那邊了。” “你他娘的——”牧聽舟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和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啊?難道不是你先前昭告三界,說聿珩已經(jīng)變成了你的侍寵了嗎?讓侍寵付銀子,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李修緣打趣地笑了下:“你說是吧,長留?” 郁長留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掃了他一眼, 李修緣一頓,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不準(zhǔn)跟他講?!蹦谅犞圪康爻雎暣驍? 臉色都沉了下來,重復(fù)了一遍,“不準(zhǔn),跟他說?!?/br> 這兩人指尖的事情頗有些復(fù)雜,李修緣見真的把人惹火了,連忙擺手:“沒說沒說,我都還沒說呢。” “我都好長時間沒同聿珩聯(lián)絡(luò)過了……對吧,對吧長留!” 郁長留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深幽的眸子望向牧聽舟:“不知牧尊主今日而來所為何事?” 牧聽舟瞥了他一眼:“說了,給人求塊長生玉——不是我說,這位兄弟,你真的有點奇怪,我做什么你都要問上好幾遍?!?/br> 他瞇了瞇眼:“既然已經(jīng)得知了我的身份,還不滾遠點?別在這礙了我的眼?!?/br> 李修緣瞪著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心覺有些不妙:“等——” 郁長留應(yīng)聲打斷:“牧尊主口中的那位兄長,到底是何人,隱瞞身份前來檀若寺,又居何心?” “……還是說,你本意不在此?” 唰地一下。 郁長留稍稍偏頭,一枚鋒芒畢露的長刃匕首堪堪擦著他的臉側(cè),沒入了身后的竹窗之中。 一道清晰的血痕陡然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 牧聽舟那一擲,確確實實是想殺了他。 見郁長留面不改色,抬手抹去了那道血痕,他玩味般笑了,歪著腦袋道:“你這和尚倒是有些奇怪,要說是個還未入道,身上卻流淌著至純劍氣。明明是個薄情寡義的和尚,手腕上偏偏又套著壓制心性的佛珠……” 他猛然間湊近,像是要將他整個人看穿:“你到底是誰?” 郁長留眸色一暗,被牧聽舟清晰地捕捉,他恍然地啊了一聲,又笑道:“你認識我。” 這是個陳述句。 “倒不如說,我們應(yīng)該先前見過?” 牧聽舟思忖片刻,都沒想出來自己有殺過什么佛修。 由于一些事情,他向來與佛修之間的關(guān)系向來是見著了恨不得就躲得遠遠的,此次只能算是個意外。 還是說這個人,是像李修緣一樣,半道出家改道修了佛道,因為一些變故? 難不成是因為一些由他引起的變故? 牧聽舟手上造的殺孽太多,一時間竟猜不出來為何他能從這么一個小小的和尚身上感受到一股不滿之意。 算了。 不想那么多了。 此行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找到龍涎佛果的位置。 恰巧此時李修緣出來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先前還說我呢,你們兩個說話也別這么唇槍舌劍的,傷了和氣多不好?!?/br> “舟舟師弟,我們倆也有好久未見了,今日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坐下喝喝茶敘敘舊?!?/br> “不就是一枚長生玉嘛,我多的是,明天給你刻上一枚?” 李修緣站起身,順帶著想要扯一扯郁長留的衣角,被他輕描淡寫地避了過去。 李修緣:“……” 你們這師兄弟一個個的到底要鬧咋樣?!難不成他是什么洪水猛獸嗎?! 李修緣內(nèi)心咆哮著,臉上還掛著笑,朝牧聽舟道:“長留是更偏向于云游在外的散仙,也是不久前才抵達的檀若寺,我先將他安置下來,回頭便來找你?!?/br> 牧聽舟巴不得他麻溜離開,眼不見心不煩,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目送著兩人消失在門后的背影,他又等待了些許時間,才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站了起來。 人界想來靈氣稀薄,他此行封印半身修為,原本有十成十的把握不會被人看穿,可邪門的是他竟然連寺門都未曾踏入,就撞見了李修緣。 倒不如說更邪門的是他身邊那個叫郁長留的散仙…… 此人方才躲過他匕首時的身手,還有那雙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所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