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每想到一些事，他便覺得不忍心，更不知道這種縱容究竟是對還是錯。

    如果明知道他選的路是條披荊斬棘的不歸路，那么幫他，難道不是害他？

    他曾見過他狼狽至極的模樣，曾為他披上裹尸的氅衣，曾幾何時，他也想將他據(jù)為己有，想著只要他能好好活著，哪怕是永遠(yuǎn)將他禁錮在自己身邊也是好的，可他終究是做不到。

    “你真的知道嗎？”凌霄煜眼中帶著些許困惑與苦痛。

    沈清昀搖著袖子的手臂還沒放下來，就聽凌霄煜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他愣了愣，回憶了一下，接著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是知道的?！?/br>
    “知道什么？”凌霄煜又問。

    沈清昀眨了眨眼，歪了下頭，“我--”

    他剛剛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余下的話卻突然被俯下來的人打斷。

    凌霄煜的唇跟他的人一樣冷，俯身靠過來的時候，他能看到他睫毛下倒映著一片陰影。

    那令人安心又熟悉的氣息貼在耳畔，像是一束帶著花火的光，噼里啪啦在腦海中炸開。

    沈清昀懵了，甚至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明明很清醒，卻又好像是在做夢，腦子暈暈乎乎的，有些暈眩。

    他想徹底暈了了事，卻又暈不過去。

    腦海中渾噩一片，只剩下眼前俊俏的輪廓與炙熱的呼吸。

    “世子--”春華邊嚷便往這邊走，“世子你在嗎？”

    一聲世子，驚醒了不清醒的人。

    沈清昀慌張推了一下凌霄煜，卻因發(fā)軟的雙腿而險些栽倒，幸好被凌霄煜撈了一下。

    “……”沈清昀覺得，自己這一大把歲數(shù)，估計是白活了，竟然被個小崽子欺負(fù)了。

    他臉上有些熱，但卻強撐著沒跑，這個時候，跑不就是認(rèn)慫了？

    不就是親了一下，親一下怎么了？

    所以沈清昀不但沒跑，還無比坦然地與他對上視線，“你如果想找個人練手，我倒是不介意教教你，可是殿下，不是誰來我都會免費教的，想用我，得付學(xué)費。”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段話說的滴水不漏，但凌霄煜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他發(fā)紅的耳廓。

    “好，晚點兒來找我，給你學(xué)費?！?/br>
    沈清昀：“……”

    凌霄煜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看向走過來的人，“什么事？”

    春華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總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剛要說話，卻看沈清昀微微后退幾步，走的比誰都快。

    沈清昀一邊走一邊想，我這絕對不是逃跑，只是不想聽他們談軍務(wù)而已。

    --

    又是一夜無眠，清晨頂著兩個熊貓眼出現(xiàn)在飯?zhí)?，卻見失蹤了多日不來吃飯的凌霄煜出現(xiàn)了。

    “……”沈清昀覺得他是故意來給自己找不痛快的，因此氣鼓鼓的沒搭理人。

    望著飯桌上已經(jīng)擺好的棗糕，他的內(nèi)心得到些許安慰，并覺得不該跟他一般見識。

    他抓了一塊棗糕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吃的開心就快要忘了對面還坐著個人，結(jié)果這人沒眼力見，竟突然開了口，“昨晚睡的好嗎？”

    “……”沈清昀至此覺得，他就是來給自己找不痛快的。

    “好著呢！謝殿下關(guān)心。”

    凌霄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是呢！學(xué)費都忘了取，想必是睡的不錯?！?/br>
    呀！這廝長本事了，居然都會嘲諷自己了。

    “殿下，您是誠心給我學(xué)費的嗎？”

    凌霄煜傾身過來，“那得要看看，你是不是誠心教?！?/br>
    沈清昀語塞，低頭吃飯，不再多言。

    三番五次被個后生調(diào)戲，偏偏他還像個把持不住被美色.誘.惑的色胚，這也太憋屈了。

    他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看不得凌霄煜望過來的眼神，總覺得那眼神帶著些許炙熱，像是要將他燒著了一樣。

    他覺得現(xiàn)在越來越看不懂自己了。

    當(dāng)然，看不懂他的不止他自己，還有世子殿下。

    凌霄煜不懂沈清昀那撒嬌般的纏磨與不經(jīng)意的動作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只是那些越來越重的糾葛，叫他如同受了蠱，竟起了不想再放他離開的念頭。

    有時候他會泄氣的想，就這樣吧！

    哪怕拉著他再死一次也好，只要能跟他在一處就好。

    這一次，他會讓他沒有痛苦，他會抱著他，不會讓他形單影只，黃泉路上，他如果怨恨，那他就多說幾句抱歉，反正他心軟，總會原諒自己。

    可他又舍不得，舍不得讓他這么美好的人離開這人世間。

    “我吃飽了，走了?！鄙蚯尻雷旖沁€沾著棗泥的殘渣，卻匆匆起身要走。

    因為慌，居然連著站了三次都沒站起來，最后一次還被凳子腿絆了一下，幸好他反應(yīng)靈敏，才不至于又一次與世子來個親密接觸。

    “我與你一道走?！绷柘鲮线@時也站起身。

    “？”沈清昀皺眉，“殿下，我是去天沙營?！?/br>
    “嗯，我也是?！?/br>
    沈清昀：“……”

    直到兩個人坐上了一輛馬車，沈清昀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不明白世子這是何意。

    世子府的馬車各個都是一頂一的好，寬敞，華麗，大氣程度不輸給太子府，但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沈清昀竟然會有一種這馬車不夠?qū)挸ǖ腻e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