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瑞看著少女清澈的瞳仁，“......”

    “我知道三殿下誦經(jīng)念佛，香囊里面放的是?檀香，扇墜的里面繡了一些心經(jīng)，不過我的字跡拙劣，刺繡沿著字跡繡的，不大好看?！?/br>
    她邊說著，商濯已經(jīng)翻到了扇墜的里側(cè)去，的確如她所說，沿著字跡繡的。

    字跡確實(shí)有些不好看，不過她的繡工了得，補(bǔ)足了不少。

    商瑞摩挲著心經(jīng)刺繡的紋路，再仔細(xì)看，她的字跡落筆之處，有些兄長的影子。

    商濯的字跡是?大越第一名師所授，很早年間?，商濯的字跡廣為流傳，有不少人重金求字。

    他的筆墨走勢難學(xué)?，遲瀅卻能?學(xué)?得兩三分?，想必是?兄長手把手教過的了。

    思及此，商瑞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

    “殿下喜歡便好?！卑]并沒有察覺到男人的心思，她想到前段靈珠說的話，問了商瑞，“殿下，我聽說二殿下已經(jīng)不再搜查宮闈，就連出?宮也不需要?詔令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問了一會(huì)依舊沒等到商濯的回答，阿瀅又喚了他一聲。

    商瑞說，“人的確是?撤走了，未免是?個(gè)圈套，姑娘不如再觀望幾日?！?/br>
    阿瀅聞言想了想，的確是?有那?么些可能?，她道，“好。”

    “那?再叨擾殿下幾日?！?/br>
    “不說叨擾。”

    阿瀅用過了膳食，跟著靈珠前去歇息。

    商瑞回了書房，他身邊的人捧著阿瀅給他做的衣衫，“屬下去處置掉？”

    “慢?！鄙倘鹂粗律?，“留下罷。”

    “可是?...萬一日后惹出?什么事端，這可怎么辦？”下屬言辭計(jì)較。

    商瑞卻道，“不過是?一件衣裳罷了，能?有什么問題。”

    下屬還要?再勸，商瑞抬手制止，即使?轉(zhuǎn)移了話茬。

    “叫人盯著公主?那?邊的動(dòng)?向?！?/br>
    商珠回去沒有多久，她思前想后，最后還是?寫了一封信，讓下面的人帶過去給商央，永、定兩州牽連的事情盤根錯(cuò)節(jié)，劉家還在被查，太子的喪禮一結(jié)束，商央又被送回了宮殿禁足，到現(xiàn)在都沒出?得來，能?指望得了么？

    不管能?不能?指望，她眼?下要?多方試試了。

    只是?，這封信箋還沒有遞到商央的手上，就已經(jīng)被人給攔截，擺到了商濯的書案上。

    他看完了信箋，商珠并沒有寫什么，不過是?在信上給商央致歉，不應(yīng)當(dāng)時(shí)常對他不恭敬，冒犯他，希望他大人不記小人過，能?夠摒棄前嫌。

    雖說沒具體講些什么，但也足夠讓商央明白，商珠此時(shí)此刻的服軟到底是?為了什么。

    定然是?為了聯(lián)姻一事。

    商珠從踏進(jìn)長信殿的那?一刻起，商濯就知道了。

    “看來，商瑞還真是?給她提供了一個(gè)好主?意?！鄙体研殴{裝到，遞給一旁的人，吩咐按照原計(jì)劃送到商央的手上。

    “三殿下這些年看似恭敬，實(shí)則很有成算?！?/br>
    “他自幼便是?這樣的人，何曾變過。”商濯嗤笑，不過是?隨著年歲的增長，學(xué)?會(huì)隱藏鋒芒了而已。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讓商珠去親近商央，不過是?想借力打力。

    “殿下是?想將計(jì)就計(jì)。”

    商濯并不應(yīng)聲。

    昭潭收了話茬，“眼?下已經(jīng)確認(rèn)了遲姑娘在長信殿中，殿下想要?何時(shí)動(dòng)?手?！?/br>
    商濯的人一直在盯著長信殿，雖說商瑞手底下的人做事十分?隱蔽，將阿瀅藏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商濯依舊找到了蛛絲馬跡。

    比如長信殿的吃食，進(jìn)出?的人員。

    商瑞并不常在長信殿，他宮內(nèi)的小膳房卻一直在動(dòng)?火，真要?是?下人們的膳食，還輪不到在主?子的宮中動(dòng)?，況且膳食都是?用的最好的，包括法?華殿的人，即便是?新來的，也在商濯手底下人的掌控當(dāng)中。

    “你說，這是?他的算無遺漏？”商濯話里有幾分?譏誚。

    昭潭覺得，“三殿下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算到殿下的搜查?！?/br>
    “遲瀅好不容易冒出?頭，可不要?把她嚇回去了?！蹦腥藫P(yáng)起薄唇。

    這就是?不動(dòng)?手的意思么？

    “表面的人全都撤離，扯得干凈一些，暗地里增派人手，但不要?讓商瑞發(fā)現(xiàn)了。”

    “屬下明白?！?/br>
    那?頭的商央收到信以?后仔細(xì)瞧了，他把信箋燒毀，長燭的火舌很快就卷著信箋瘋狂燃燒，火光的影子在他的臉上跳躍著。

    “沒有想到，真是?天?助我也?！?/br>
    “淳安公主?走投無路，轉(zhuǎn)而來求殿下，這是?殿下的好機(jī)會(huì)?！苯l(wèi)恭喜他道。

    “是?，我本?來就不會(huì)讓商珠與吐蕃聯(lián)姻，若是?商濯的親meimei嫁過去，商濯有了助力，那?我該怎么辦？”

    劉家被查得如此厲害，借著器械庫，多少人被處置了，眼?下在大牢里出?都出?不來，就等著秋后問斬呢。

    “商珠往日里與商濯親厚，日日在皇后跟前，必然知道不少事情?！?/br>
    “殿下英明?！?/br>
    商央命人研墨，很快便寫了回信讓人送過去。

    信箋到了半路，依舊被商濯的人給攔下了，商濯看過了信箋，再送到商珠的手上。

    阿瀅不知外面風(fēng)雨，在長信殿住了一些時(shí)日，她已經(jīng)開始盤算出?去后，該如何離開汴安，身上的銀錢還夠不夠，應(yīng)當(dāng)如何租賃馬車，希望路上不要?出?事。

    不知道阿叔阿嫂還好不好，她的小公馬長高沒有？她應(yīng)當(dāng)買一些汴安的特色吃食回去讓他們也嘗嘗。

    汴安的郎中不錯(cuò)，問問郎中有沒有什么比較好的膏藥，能?夠帶回去給阿叔敷敷腿，說不定阿叔還能?站起來。

    商瑞自夜幕降臨從法?華殿回來，一見到阿瀅的面，她便開始追問，“這兩日宮門的宵禁要?更松了一些，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見到少女臉上期待回答的神色，商瑞盯看了半響，他忽而輕笑，“遲姑娘是?在長信殿待膩味了么？”

    阿瀅說不是?，“眼?看著就要?過年關(guān)了，我想著快些回去和家中的親人過年節(jié)?！?/br>
    “遲姑娘不是?孤女？”

    阿瀅搖頭又點(diǎn)頭，“我家中雙親很早便不在了，但是?在嶺上還有叔嫂，對我很好?！?/br>
    的確是?能?夠看得出?來，對她很好，要?不是?很好，阿瀅也不會(huì)一直念叨要?回去了。

    商瑞沉思片刻，想到近些時(shí)日離開的人，不知是?何意。

    要?試探商濯的意思很簡單，只要?把遲瀅放出?去即可。

    若是?真的不在乎了，她便會(huì)毫無阻攔離開汴安，若是?一個(gè)圈套，她很快就會(huì)被人給拿下來。

    瞧著少女靜立于一旁，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有些莫名的頓悶。

    很快，商瑞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給姑娘答復(fù)。”

    “好。”有信便好，阿瀅拍著手，笑得露出?潔白的貝齒。

    幾乎一整夜，阿瀅都沒有睡著。

    她覺得應(yīng)當(dāng)能?夠離開了，便收拾了細(xì)軟，原本?也沒什么物件，她當(dāng)初逃離比較輕便，拿的東西都是?一些很輕巧值錢的珠釵首飾，想著一路上能?夠典當(dāng)了好度日。

    眼?下，商瑞讓丫鬟給她備辦的衣衫，阿瀅并不打算全都帶走，帶兩身輕便的就好。

    靈珠瞧著她收拾細(xì)軟，在旁邊勸道能?不能?不走。

    “姑娘，奴婢還想著伺候您一輩子呢?！?/br>
    阿瀅聽了直直笑，“為何？”

    “你如何能?伺候我一輩子，你是?皇宮里的人，我不過就是?一個(gè)黎民百姓罷了?！?/br>
    靈珠要?是?跟著她走，她不是?要?給靈珠付酬勞么？她一窮二白，自家尚且吃不飽穿不暖，如何能?夠再給她付酬勞。

    “姑娘就沒有想過要?成為汴安人么？”靈珠與她說，不斷說著汴安的好，這里貴人多，在宮里的賞賜也多。

    阿瀅疊著她的衣衫，“汴安如此好，你還想著要?跟我去塞北吃苦？”

    “塞北炎熱，無論是?什么都比不上汴安，不過，我覺得很好，雖說賺的錢少了些，東西也比汴安要?便宜?！?/br>
    “在宮里也有不好的地方，想要?過得順?biāo)?，需得命好碰上好的?子?！膘`珠直嘆氣，幫著阿瀅一起收拾。

    阿瀅讓她歇著，非要?自己收拾。靈珠讓她多帶些衣物回去，她偏是?不要?，嫌棄麻煩。

    “什么樣才算是?好的主?子，我瞧著三殿下很是?不錯(cuò)?！睉?yīng)當(dāng)算是?一個(gè)很好的主?子了吧？

    “三殿下是?好，可將來...”

    阿瀅聽不明白，轉(zhuǎn)過臉去，“怎么了？”

    靈珠神神秘秘湊到她的耳邊，“姑娘就沒有想過留在宮里成為主?子？奴婢瞧著三殿下對姑娘不錯(cuò)，或許..”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遲瀅給打斷，她收拾東西的動(dòng)?作也停了下來。

    “三殿下天?潢貴胄，我們之間?云泥之隔?！彼v道。

    “可是?...奴婢跟在三殿下身邊伺候多年，真的覺得殿下對姑娘很不一樣，殿下并不在乎身份，他...”

    阿瀅再次打斷她，“曾經(jīng)有一個(gè)人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br>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不屬于自己的，還是?不要?癡心妄想的好?！?/br>
    那?種難受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品嘗第二次了。

    汴安的皇城的確奢華，不單是?吃食，就連碗筷碟盤多是?一些金銀玉器，地墊用鵝絨，能?不好不奢華么？

    靈珠見到她臉色微斂起，最后也不說了。

    次日，阿瀅一早便起來了，原以?為她很早了，沒有想到商瑞更早，他從長信殿的小佛堂出?來，手里拿著一本?佛經(jīng)，想必剛念好經(jīng)出?來。

    阿瀅瞧著他的動(dòng)?作，先朝他請安。

    商瑞把佛經(jīng)交給手底下的人，“姑娘同樣晨安，今日姑娘起得好早?！?/br>
    “我心里記掛著事，睡不安穩(wěn)?！卑]徑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