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大他們快一輪了。”周馳淡然地說：“人總是從一個年紀走到另一個年紀，接著承擔每個年齡階段的責任和義務。把小變?yōu)榇?，把懵懂轉為穩(wěn)重，這是每個人都要走過的路程。我沒什么不能接受。”

    陸山霖若有所思轉頭看他，良久，不知道是出于安慰還是真心，“你這個階段很好，是男人的黃金時代。你也我見過最優(yōu)秀的alpha。能力強的我見多了，可是你這樣通透理性善良的，我第一次見?！?/br>
    周馳直勾勾地盯著他，左手扶上他腰，貼前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后解釋：“這里很陡，我走外一點，你注意腳?！?/br>
    陸山霖嗅著周馳身上隱隱約約的味道，點頭，靠內側謹慎攀爬。

    山體千瘡百孔，猶如一塊巨大的海綿吸附了所有的聲波。而擁擠在狹路上的勇者，像是被本能驅使的工蟻行路，正行進在錯綜復雜的蟻xue中，他們帶著對自然敬畏感，小心觀賞周圍。

    漸漸，戴上的防毒口罩和護目鏡，也無法阻擋刺激性氣體對眼睛和喉嚨的灼傷。眼眶涌出應激性的淚水，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中又越過一個山頭，偶然抬頭，被觸手可及的星河震動。陸山霖挪開了被水汽蒙上白霧的護目鏡，在這個短短的瞬間，星光清冷地落入眼睛。

    他們忘了硫酸濃霧，也忘了攀山疲累。今夜有兩條星途交匯，在這里，在山的頂峰，在此刻。

    走在后頭的向導手往前一指，“看?！?/br>
    藍光漸漸若隱若現(xiàn)地在空中彌漫的重重煙霧中舞動。一閃而過后，重又被迷霧吞噬。前方是陌生的爬山者，他們對視一眼，忽然腳程飛快地向前跑起來，盡管一腳深一腳淺。他們好似在奔向美好的地方。

    周馳仰望天空，隨后望著陸山霖發(fā)呆。

    “平心而論，宜珍火山的豐富程度不如bromo，但景色依舊是美的。除了一邊的火山湖，另一邊是枯樹與蕨類植物組成的森林，也很史前時代即視感?！毕驅Ыo他們介紹人文特色，提醒還要一截路要走，于是帶路在前頭指引。

    薄霧飄過，一切如夢似幻。

    陸山霖雙眸明亮，爬到頂只需要五分鐘左右了，頂端火山口會有一股股硫磺的煙味和煙霧，但當這股濃霧散去，眼前就是無盡的藍色，他驚訝，“下面還在滋滋冒煙……”

    周馳笑著說：“是硫磺。好像剛剛很多當?shù)厝速u這種硫磺的小東西，很精美，各式各樣?！?/br>
    “我們能不能買一塊做紀念?！?/br>
    “好像不能帶上飛機?！?/br>
    陸山霖失望點頭，接著向前走，完成最后勝利。周馳快步追到他身旁，一本正經地說：“我回國給你買?！?/br>
    “那沒必要呀，只想做個紀念。”

    周馳一想也是，胡亂買的沒有價值，左思右想提議：“那我們撿塊石頭回家吧。”

    向導再回頭想提醒幾句，發(fā)現(xiàn)倆高個子游客不見了，巡了好半天才發(fā)現(xiàn)他倆蹲在角落不知道在干嘛。他疑惑挪過去，才發(fā)現(xiàn)alpha雙手捧著一堆石頭，omega還在精挑細選。

    “周先生？你們……”

    陸山霖先抬頭解釋：“我們留個紀念?！?/br>
    “哎呀，你們真有趣。這里的石頭外面滿地都是，再說，你們不需要這么多吧？放幾個在口袋里吧?！?/br>
    周馳便一股腦往兜里塞，陸山霖拍拍手稚氣一笑，“它們不一樣?！?/br>
    凌晨四點，采礦人員已經在礦燈的微弱光線下開始不可思議的辛勞采集。那些佝僂的脊背，被燈光投影到空中，丁達爾效應形成的光幕效應下，影子顯得巨大而虛無，愈發(fā)顯得他們的身軀被少則六七十公斤多則上百公斤的硫磺原礦石壓彎，不堪重負。

    “和紀錄片里的一模一樣。”周馳張望著，和陸山霖收拾完石頭口袋重了不少，他領著omega往前走，從拉陸山霖胳膊到順勢而為握緊他手腕，周馳心情特別美好。

    他發(fā)現(xiàn)陸山霖排斥alpha，但不討厭自己。

    即使隔著布料，陸山霖都能感受到周馳的溫度，并不壞。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久的攀登和見廣袤漂亮的大地，總覺得人與人關系拉近了。好像人們只要經過一些煎熬、折磨、疲倦，相互陪伴，哪怕只是一條短暫的險路，彼此之間的情誼就會增加，距離也自行縮短。

    “你累了嗎？”

    陸山霖點頭，“有點?！?/br>
    周馳給他遞水瓶，“日出還要等等?！?/br>
    向導從后發(fā)出聲音，“是還要等等。其實這里的景色已經非常棒了，看日出可以選bromo火山。那里更適合?！?/br>
    “我聽說這里有意思，也更難爬，我喜歡挑戰(zhàn)……”陸山霖伸懶腰興奮地看著景色，突然大聲喊道：“不虛——此行！”

    世界很大，遠超你的想象力，任何事物都談不上真正的意義。你可以睡在一張沙發(fā)上24小時，也可以在荒無人煙的50號公路上穿行，只要能讓靈魂得以平息，哪一種方式都算得上樂趣。

    只要靈魂不再聲嘶力竭吶喊無趣，不再忙忙碌碌而深夜后悔，不再拘泥形式恪守成規(guī)。此刻，陸山霖覺得身心酣暢淋漓，置身其中，感人之渺小、慨自然之神奇。

    周馳含笑護在他身后，“小心點?！?/br>
    遠處點點火光，面前還是一片黑暗。天際線慢慢亮起，黑暗中的曙光會讓人欣喜。

    他們等待與夢希兩人匯合，周馳舉手機拍下幾張朦朧藍色的煙霧與景色，陸山霖發(fā)現(xiàn)鏡頭后有點羞，還是比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