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紅顏禍水(下)
布萊爾幾乎是徹夜難眠,雖然留尼克在自己的臥房里過夜實為不妥,但她當(dāng)晚實在是無法獨自闔眼安歇。尼克幫她推掉了次日的行程,還替她給學(xué)校寫了郵件。清晨時分,精疲力竭的少女到底還是熟睡了過去,就在這時候,公寓被一陣倉促的扣門聲所驚擾。 盧卡斯·克林面色凝重,他眼里是鮮有的肅穆和盛怒,他身后是滿頭大汗的蘭頓,看來他們是連夜從拉斯維加斯趕了回來。 樂隊成員們是在昨晚結(jié)束了演唱之后才查看了手機,驟然間,盧卡斯便將手中的備用電吉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此時此刻,他進門去探望布萊爾,跪在少女的床沿這邊,盧卡斯默默地吻著她的手背,凝視酣睡中的少女,緘默的他留下來陪伴她。 透著那縷極窄的門縫,尼克窺見了房間里的情侶。 夢魘中的布萊爾驚喊起來,而就在她身旁的盧卡斯倏地摟緊了她。死死地攥住她的小手,他心疼地低語,「·····寶貝,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輕拭她那已滲出了細密汗珠的前額,而少女驚厥了片刻之后再次沉睡過去,他輕吻起她的臉頰。再次陷入沉寂中的盧卡斯?jié)M臉淚痕,萬分悔恨和焦慮地守護在她身邊。 伊勒亞的突襲絕對在尼克的意料之外,他恨不得在泳池邊就掐死那狂徒,但是他知道盧卡斯·克林更需要對質(zhì)自己的助理。 尼克也明白,這樣的事件只會讓盧卡斯與布萊爾更快地住到一起,在接下來備受煎熬的時日里,沒有布萊爾陪同的尼克需要支撐下去,但這只是他當(dāng)下需要做出的一小段犧牲,而最終,最終的最終,他尼古拉斯·米勒會得到布萊爾·約翰森的心。 接近中午,將布萊爾摟在懷中的盧卡斯終于闔眸淺睡。助理蘭頓在離開尼克的公寓之后便一路疾馳返回玻璃屋,他吩咐了其他的一些后勤工作人員和保潔團隊開始對少爺?shù)淖≌M行大掃除,還去購置了很多為布萊爾準(zhǔn)備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在返回紐約的私人飛機上,蘭頓還被盧卡斯質(zhì)問了一番,心存愧疚的蘭頓只好透露了自己對伊勒亞窺覬布萊爾的推論。 看在蘭頓對他一片忠心的份上,盧卡斯給了他將功贖過的機會,滿懷感激的蘭頓發(fā)毒誓要保護好布萊爾,絕不會像伊勒亞那樣企望她。蘭頓對少爺?shù)男乃剂巳缰刚疲欢〞⒉既R爾帶回私宅居住。盧卡斯已經(jīng)隱忍了太久,他不能再眼睜睜地任憑心愛的她受到更多傷害。 當(dāng)布萊爾蘇醒時已是接近傍晚時分了。 還被伊勒亞的越界煩擾著的少女感到裹住了自己的手臂,仍舊睡眼惺忪的她下意識地開始抵拒來自于外界的觸碰,直到清醒的盧卡斯小聲安撫她,「寶貝,是我,不要怕,我在這里······」 確定是男友之后,布萊爾這才停止了掙扎,她頓時驚泣起來,「盧···我不想出專輯···不想上臺演出···不想?yún)⑴c雜志攝影······帶我走······」 在盧卡斯那溫?zé)嶂斡膿肀Ю?,她所有的驚懼和悵恨都被一并吞噬消散,盧卡斯的喉間則像是釋放掉了一塊重壓著他的石塊。 他本來還準(zhǔn)備了說服她的說辭,但她卻主動請求跟他走,激動之余,他那略顯沙啞的聲線微顫起來,「好,我?guī)阕?,寶貝?!?/br> 整個世界都在焦渴他與她,可他們只想不被打擾。從此以后,盧卡斯·克林會與布萊爾·約翰森相依為命。 尼古拉斯·米勒含恨而去,在布萊爾搬家的當(dāng)天晚上,他決定去到養(yǎng)父這邊借住。了解近況的米勒先生釋懷起來,他由衷地為盧卡斯與布萊爾感到欣喜,可是,再看向一臉陰怨的養(yǎng)子,老先生知道尼克在醞釀著拆散這對戀人的詭計。 在得知此事之后,公司上層都對布萊爾無意發(fā)行迷你輯的決定感到無奈,他們只好尊重她的想法,并且建議布萊爾去專業(yè)的心理療愈中心這里得到更多幫助。 布萊爾再次與謝爾頓醫(yī)生預(yù)約上了每周一次的咨詢時間,而尼克也找到了這位讓布萊爾贊不絕口的心理學(xué)家。 再次踏入盧卡斯·克林的宅邸,布萊爾靈魂深處的那種宿命感再次油然而生?;秀逼饋淼纳倥聪虼箝T前的密碼屏,聯(lián)想起之前伊勒亞的那些坦白,她在一瞬間百感交集。 這個萬人迷的世界里盡是關(guān)于她的細枝末節(jié),而盧卡斯卻絲毫沒有想要邀賞或者炫耀的意念,他對她的深愛是如此沉靜卻灼熱,叫人回味悠長。 她真的值得他如此這般懷念和眷戀?而盧卡斯的視角里,他的布萊爾就楞楞地佇立在門口,總算是讓他等到這個時刻──帶摯愛的她回家,這才是他盧卡斯·克林美好人生的真正起始。他心中的硝煙之戰(zhàn)終究能夠休止了,如今的他只求她不要離開。 瞥見了助理蘭頓,布萊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若伊勒亞所道出的都是真相,那么──少女呼出一口嘆息,她強製性地要求自己振作起來,小聲深呼吸著地去平復(fù)心緒。蘭頓臉上是祥和的神情,當(dāng)他的目光落到布萊爾身上時,他的嘴角上傾化作叫人心安的微笑。 可是布萊爾沒有與他繼續(xù)對視,她懷揣著心驚rou跳的情緒,小步走開了。盧卡斯把這一幕刻入了記憶的影像里,他輕瞄了一下蘭頓,即刻提議他回家,并且打算之后都只會將一些后勤工作交給他。蘭頓沒有吭聲,他靜靜地點頭接受著指令,看似毫無怨言。 把布萊爾安頓好的盧卡斯一直與她保持距離,他不想在她還在這種過度驚恐的狀態(tài)下繼續(xù)給她壓力,況且伊勒亞是他的責(zé)任,他默認她還沒有原諒自己,但他又多心了。 如果布萊爾現(xiàn)在需要任何慰藉,那便是他的陪伴。對于盧卡斯刻意的疏離,布萊爾則誤以為他是因為伊勒亞偷襲她的事件而心生芥蒂,略感惆悵的她默認了他的此種舉動,亦不去詢問也不去爭取。 寡言少語的他與她就在極其安靜的氛圍下度過了在玻璃屋同住的前兩周,布萊爾識趣地待在她之前暫住過的客房,雖然盧卡斯早已是失心瘋一般地暗暗渴盼著與她同床共眠,但他硬是忍耐住了這種狂躁的沖動。 整整半個月過去了,在不外出時,盧卡斯會在自己的書房里寫歌和彈奏,而布萊爾則是在他為她安排好的設(shè)計創(chuàng)意工作室里臨摹和剪裁布料。 盧卡斯會下廚做飯或者叫外賣進來,布萊爾之后會默不作聲地清理廚房或者將用具放入洗碗機中。幾乎是各不打擾的他與她會有些尷尬地打招呼和閑敘一番,兩人在離開時,卻都會悄然回首凝望對方。 當(dāng)謝爾頓熱烈歡迎她回到診所時,她將與他的故事都一五一十地分享給了醫(yī)師。謝爾頓指出,基于兩個人之前受到的家庭與情感創(chuàng)傷,這段戀情需要更多大膽和果敢的溝通,而不是在沉默中互相猜忌和規(guī)避傷害。 根據(jù)她提供的信息,謝爾頓認為盧卡斯的疏離是一種懼怕和不安的體現(xiàn),與多數(shù)冷暴力的案例不同,被生母遺棄的盧卡斯不習(xí)慣主動要求對方去理會、傾聽甚至重視自己,所以布萊爾要學(xué)會引導(dǎo)他去相信,她愛的,不僅僅是他的樣貌,他于她而言,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天下午,盧卡斯像是出去了一整天,而待在家里休息的布萊爾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許多,她開始翻看著玻璃屋里的藏品和擺設(shè)。對地下室極具探索欲的她請求駐扎在后院的保安小組為她解鎖,雖然約翰他們猶豫了片刻,卻還是從了她的心意。 被好奇心唆使著的少女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下樓。除了兩間還未使用的空房,地下室里主要都是盧卡斯收藏著的樂器和語言課程材料,還有樂隊這些年以來去到世界各地用過的旅行證件和門票。布萊爾滿心歡喜地閱覽著他用實物拼湊起來的回憶錄,她知道,他那淡然與開明的表面下是一顆懷舊與多愁善感的心。 走向最后一間上鎖的房門,布萊爾拿起手中的那串器具,開始慢慢找尋應(yīng)對這扇門的鑰匙。成功解鎖了的少女發(fā)現(xiàn)原來這是整座私宅的實事錄像匯總中心,除了浴室和臥房,公共區(qū)域都設(shè)置了以治安為目的的監(jiān)控。 布萊爾伸手點擊了昨晚的畫面,幾秒鐘之后,驚視起鏡頭里的盧卡斯,少女手捂嘴巴,擰眉的她在霎那間潸然淚下。 一息尚存著的伊勒亞在病榻上恢復(fù)了神志,原是血rou模糊的臉是正在愈合的青腫模樣。他的兩根肋骨已被尼克打斷,鼻翼這邊嚴重脫節(jié),若是尼克下手再狠一些,他很有可能會當(dāng)場命喪黃泉,他的手腕上插滿了輸送止痛劑和營養(yǎng)液的針管。 而尼古拉斯那些帶著謾罵的低吼還在他腦中嗡嗡作響,「你小子真有膽量!敢碰老子的心肝寶貝!你他媽的是求我?guī)阆碌鬲z???!」 回想起來,伊勒亞意識到自己其實是被尼古拉斯·米勒利用了。在給布萊爾開課之前,伊勒亞被尼克那蠱惑人心的理論洗腦了,尼克堅信盧卡斯與布萊爾的戀情不會長久,因為他與她不能只屬于彼此,而是屬于所有人。 原來尼古拉斯·米勒才是單戀布萊爾的幕后高手。伊勒亞面部僵硬著冷笑,也罷,看這三個人之后如何互相摧殘。 伊勒亞向來不懂少爺那清心寡欲的生活理念,直到愛上布萊爾·約翰森之后,他才覺得盧卡斯變得生動有趣了,他之前甚至都沒有預(yù)料到盧卡斯居然還有埋藏許久的七情六欲和魑魅魍魎。 就在這時,盧卡斯·克林閃現(xiàn)在伊勒亞面前。 布萊爾·約翰森就仿佛那把同時打開他潘多拉盒子和伊甸園的鑰匙,此時此刻的盧卡斯·克林如同暗夜中被光影放大了的燈塔,他臉上是猙獰著的乖戾和兇殘。還在暗諷少爺這戲劇性架勢的伊勒亞卻因盧卡斯的下一個動作驚惶起來。 盧卡斯手持一把銀色的史密斯&威森左輪,這是當(dāng)下世間最具摧毀性的手槍。這枚武器的毀滅度堪比貨運火車之間的極速撞擊,而且還擅長在平射中給到最精確的擊中率,為敵人送上難以想象的噩耗。瞥見這把鋥亮待發(fā)的槍支,伊勒亞即刻驚懼著警戒起來。 扣下了保險,盧卡斯將整支槍管伸入伊勒亞的口中,在前助理近乎癲狂的戰(zhàn)栗中,少爺俯下身來,對著這個試圖褻瀆小天鵝的男人低喃,那語調(diào)格外鎮(zhèn)定卻森冷無情,「你給我聽好了,想再碰她,需要跨過我的尸首。」 支吾起來的伊勒亞在驚駭中漏尿,他不敢也不能動彈。 「我不該聽信他的話······」 近乎是抽泣著自言自語,險些被少爺擊斃的伊勒亞呼吸困難起來。他那晦暗的視角里,盧卡斯那偉岸的背影在冰藍色的燈光中停駐。 「小心尼古拉斯·米勒······」 聽到這句囁嚅的盧卡斯像是渾身輕顫了一記,他沒有吱聲,只是大步地離開了病房。當(dāng)時只有盧卡斯一人收到了匿名的視頻片段,他已經(jīng)猜想到這是尼克的作為。他本想將自己前些時日的那個噩夢與布萊爾分享,但仍在驚嚇中的少女也許暫時不需要更多刺激了。 午夜過后,伊勒亞的四肢倏地震顫和抽搐起來,只聽見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了幾聲不帶情緒的「滴滴」聲,在一番扭曲的發(fā)作之后,隨著一記甚是突兀的漫長警報,他從此不再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