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邂逅他
因為v為期三個月的北美巡演才結(jié)束,th的成員們默認布萊爾還沒有遇到過盧卡斯·克林。 列車的大門緩緩敞開。人群蜂擁而出,走出地鐵站。在種種紛雜細碎的腳步聲當中,布萊爾跟著陌生行人們,慢慢走起神。踏上樓梯口的時候,一個熱愛音樂的流浪藝術(shù)者小憩完畢,他再一次吹奏起了手上稍顯陳舊的薩克斯風(fēng)。布魯克林的地鐵口在這獨奏的慢爵士旋律中顯得愜意和慵懶了些,可變調(diào)處又時不時的略顯悲郁和蒼涼。一座通往她記憶萬花筒的大門仿佛在這令人百感交集的音樂當中被打開。 布萊爾審視一個又一個象征自己回憶的角落,那些她經(jīng)歷過的人生階段,想念的人,一點又一點,一處又一處,在此時此刻被自己的意識流點亮。尤其是關(guān)于家人們的記憶碎片,即使她這幾年一直在試著逃離,但點滴的,關(guān)于他們的細節(jié)還是會無預(yù)兆地浮上水面。殘暴地,具體地,侵略式地訪問她。布萊爾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逃離下去,但除了希望這些回憶能暫時消失,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還有自己的過去。 一直忙碌于唱片公司的實習(xí)和藝術(shù)大學(xué)的項目和課程,布萊爾已經(jīng)好久未曾陷入追憶家人的心境了。她如此辛勤地工作和學(xué)習(xí),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想起那些令她悲痛萬分的往事。下周一,卡利說要讓她正式入職,并且讓她接手更多的任務(wù)還有屬于她個人的一些通告,她把那些想要采訪自己的欄目和電臺都暫時推掉了。 現(xiàn)在的她只想埋頭奮斗,并沒有想過出名。況且,她最大的夢想是成為時尚設(shè)計師,也不希望和娛樂圈有太多直接的聯(lián)系。 地鐵上,她找到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身旁的一個女孩手捧著一本音樂雜志,布萊爾無心地瞟了一眼,女孩正在閱讀的那一頁上顯示的正是v樂隊的演唱會圖片。瞥見了樂隊成員們的布萊爾沉思了起來,她竟然早已見過這個背著電吉他唱歌的男生和他身旁的貝斯手。布萊爾這才意識到,其實在報到公司的第一周里,她便接觸過盧卡斯·克林和艾文·格雷。 那是一個周五的夜晚,當大家都加班完了,布萊爾卻被催著去找丹尼爾次日一早參加新專輯訪談會需要用到的腰帶,那條腰帶對主唱有著極為特殊的含義?!傅つ釥栆膊恢纴G在哪兒了,今天換下衣服之后就找不到了,」卡利推了推鼻上的黑框眼鏡,「找到再回家吧。你也知道丹尼爾那亂丟衣物的習(xí)慣,況且那腰帶對他很有紀念意義?!?/br> 自己的腰帶丟在哪里難道會不知道嗎?既然那么有紀念意義,為什么不自己保存?!都快十點了。那時的她還不明白,其實那是成員們在借此試探她的意志和毅力。 本想早點回家的布萊爾略感低落,她只好拖著疲憊的身子,在丹尼爾今天活動過的樓層進行地毯式搜索。會議室。健身房。混音室。當她推門走進安全通道附近的一個盥洗室時,里面?zhèn)鱽砑ち业呐鲎埠蜕胍髀?,布萊爾頓住腳步,輕聲感嘆道,「唉,我的天吶,竟然有這閑情雅致在公司里偷情?!顾⒖套R趣地退了出來。 她最后摸索著來到這層的舞蹈室,慢慢地回念起之前還在心里嘀咕著的密碼,推門之后,發(fā)現(xiàn)里面漆黑一片,她正欲開燈,卻聽到一陣輕微的嘆氣聲。里面有人。布萊爾柔聲探問道,「你好,我只是來找東西。要開燈咯?!?/br> 幾秒鐘過后,卻沒有人應(yīng)答。她舒了口氣,摸索到墻上的開關(guān),整個場地被金黃色的璀璨燈光照徹。 整個房間被鑲嵌在三面墻上的鏡子環(huán)繞著。少女的視角在最深的那一角聚焦,地毯上東倒西歪的,是若干個玻璃酒瓶。一個白色的運動袋旁邊,某些物件跌落了出來,其中最顯眼的,是一本已經(jīng)被閱覽得都泛起褶皺的雜志,而被翻開的那一頁上,是關(guān)于好萊塢肥皂劇女星米歇爾·韋斯特的采訪報道。 布萊爾的目光繼續(xù)向右移動,只見一個少年側(cè)身倚靠在偌大的落地鏡上,他的手里還握著半瓶烈酒。 緩步走近他,少女接連著倒抽幾口斷續(xù)的涼氣,她的雙腿竟然酥麻起來。他的五官美得令人心旌搖曳,恨不能將他占為己有,天天癡望著,夜夜撫觸著,世世愛戀著。布萊爾分明感到,就連自己這不貪戀美色的神志都有些恍惚起來,這是從哪里謫仙而降的古希臘神帝?他的周遭宛若有淡淡的柔光和裊裊的氤氳,猶如絲綢般柔滑的黑發(fā),細膩飽滿如美瓷一樣的肌膚,睫毛修長而濃密,每每抖動都仿佛是在幻化出一個靈動的夢。 他的妖瞳像是精工巧匠精心雕琢過的湖泊藍寶石,時而幽邃時而澄澈,仿佛能夠刺穿觀者內(nèi)心最柔軟最脆弱的悸動;他的鼻翼直挺如峰,末端這邊又矜貴地圓潤下來;兩片誘人的粉紅嘴唇棱角分明,那線條流暢的唇谷微翹,鮮亮豐腴,他的淺笑勾起叫人臉紅心跳的漣漪,簡直是蝕骨的邪魅。 不知為何,他的唇瓣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除了尼古拉斯·米勒,布萊爾還未遇見過如此的樣貌,自己的化妝技術(shù)雖不如她的設(shè)計能力那般卓越,但也算是有些天賦,比如丹尼爾那樣的面孔,上一些濃妝便會令人稱羨。但此時此刻的這個少年是完全素顏著,布萊爾無法想象他若是上了妝,效果是如何的驚艷。布萊爾在大腦中開始勾勒著對于他最合適并且達到最佳效果的妝容。此刻的她還不知道自己之后確實有機會為他做造型。即使他對世俗置若罔聞,整個世界也都會為他瘋狂吧。 只見他神情呆滯著,臉上分明是令人心疼的淚痕,好似一個精致的木偶,這才止住了眼淚。欣賞著他的她蹲下來,鎮(zhèn)定了自己,她開始在他那雙海藍色的眼眸中找尋意念和思緒,「你還好嗎?沒事吧?」 他望向她,仍是緘默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布萊爾伸手掰開他緊攥著的那瓶酒,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置在了一個離他較遠的位置。 脫離酒瓶的少年蹙眉,略顯嗔怒地端詳布萊爾,但他此刻的神情著實叫人憐愛。布萊爾搖著頭在心里哀嘆了一記,這看上去明顯是想一醉解千愁,可是愁不能遣啊。他若在這里睡去,倒真是凄涼了些。布萊爾振作了下,提醒自己要找那條該死的腰帶?!敢宜难鼛Аぁぁさつ釥栠@家伙把它落在哪兒了?」 聽到布萊爾嘀咕著丹尼爾的名字,醉酒之人竟突兀地嗤笑了一聲,吹吐著嘴唇,低喃了一句,「丹尼爾的話好多······」 布萊爾看著少年的嘴角開始抑製不住地上揚,就連那嗓音都是性感至極。看來他認識丹尼爾啊,可是那樣的人怎么會是話癆呢,再次回過神來的她深嘆了一記,伸手指向他的眉宇間,認真地低語道,「不要分散我的註意力,你要不合眼睡一會兒?!?/br> 說罷,正欲起身的布萊爾卻隨著少年的下一個動作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他倏地湊近了她,布萊爾心中一驚,兩手抵住他的雙肩,可是他的整個重心都朝著布萊爾這邊壓了過來。 布萊爾想把這醉酒的少年像剛才那樣置靠在鏡子上??墒撬麄€人往布萊爾身上貼了過來,她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接應(yīng)或者反抗。布萊爾最后只好將自己整個身體往一旁挪動開來,算是躲過了他的突襲。只見他的嘴巴咕嚕咕嚕,好像在醞釀些什么,突然,平躺在地毯上的他張嘴作干嘔狀。 「該死的!」布萊爾低咒了一句,早該想到他可能會吐的嘛。她立刻起身去洗手間抓來一個干凈的小圓桶,放在少年的面前。 她拍了拍他的背,輕柔地耳語道,「餵,你要能起來還是起來吧,別真的吐出來之后被嗆住,會出人命的?!?/br> 幸好他此時還有能夠直起身子的力氣和意識,看著他艱難地爬起來并一把抱住小桶,布萊爾在心里低咒,再次開口,「我找一下你的手機哦,真是的,喝這么多總要讓誰知道一下,可以來接你······」 她一邊咕囔著一邊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機,撥打了那個最近來電的號碼。 「您好啊,手機的主人喝醉了,我是意外撞見他的······」被醉意不斷侵襲著的少年聽到電話那頭的回應(yīng),突然小聲嚷嚷起來,「艾文,我沒胡鬧···我很乖···我一直很乖的······」 布萊爾回眸瞥了一眼這個滿嘴胡話的木偶,真是佩服他,即便是這副狼狽模樣,還是美得叫人失措。而對于丹尼爾的腰帶,布萊爾算是徹底放棄了。 這時的布萊爾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了,她干脆在這個少年身邊席地而坐,歇口氣,望著他面朝桶里干嘔著。「你這是遇到了什么傷心事了?」布萊爾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對少年嘟噥著,雖然他神志不清,但是他卻以自己的方式回應(yīng)著,只見他秀出自己修長的食指,不自然地將其擱置在自己的唇瓣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噓──」 他硬生生地擠出了這個音。布萊爾訕笑了一聲,不打算再叨擾他。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年紀略大一點的男生在二十分鐘以后急急忙忙走進舞蹈室??吹讲既R爾的時候,這男生露出了極為驚詫的表情,但他隨即便尷尬地笑了笑,趕快彎腰扶起了坐在地板上的少年,笑著對布萊爾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艾文·格雷。請問······」 布萊爾的手機鈴聲打斷了艾文,「沒事。好好照顧他。讓他以后別再喝這么多酒了?!?/br> 說完她便匆忙走出舞蹈室了?!傅鹊龋∧闶钦l?我日后帶他來感謝你!」 艾文望著布萊爾的身影在門外消失不見。 自從巡演回來之后,艾文常常需要去把不省人事的隊長背回來,但他并無怨言。這本是助理蘭頓會接的任務(wù),可是這期間,蘭頓和伊勒亞都在為盧卡斯的新住所忙碌。艾文一直感激著盧卡斯,因為之前經(jīng)常受到高中同學(xué)殘忍的欺凌和傷害,在自己高中畢業(yè)之后,曾一度放棄人生當中的任何追求,只想著快點結(jié)束痛苦。 可是與盧卡斯在一場演唱會上的偶遇改變了一切。在那一晚的徹夜長談中,盧卡斯算是在艾文的生命中點亮了一盞明燈,他規(guī)勸艾文不要拋下一切和痛恨自己,山高路遠,也許艾文之后就會走運起來。果然,這之后,艾文的的命運被徹底顛覆。 令艾文不解的是,當時的盧卡斯也是在談話中透著淡淡的殤,可是如此受歡迎的天選之人怎也會憂傷? 盧卡斯早就在初中時期便發(fā)行了多支個人單曲,已是小有名氣的他并沒有放棄學(xué)業(yè)。他一并捎上了艾文去修了音樂製作學(xué)。盧卡斯在工作的時候十分嚴肅和專註,寫歌常常意味著好些個不眠之夜,常常是餓到頭暈才想起要補充能量。在不被sao擾和尾隨的情況下,他會與很多人談笑風(fēng)生。但是他不曾對情愛產(chǎn)生過探索欲。 在婉拒異性的表白時,他通常是同樣的說辭,「你說你愛我,可是你了解我嗎?鏡頭前的面孔或是音頻里的歌聲,不是真正的盧卡斯·克林。只是我作為音樂家的社會角色而已?!?/br> 這樣的態(tài)度仍舊改變不了眾多女生仰慕和癡戀他的事實。 雖然飲酒是常態(tài),但是這段時間,萬人迷只是成天酗酒,艾文還未見過如此消沉和低迷的盧卡斯。艾文知道盧卡斯有很多沒有與其他人分享過的秘密,而那些一定是他負面情緒的源頭。他早年就學(xué)會了一個人面對人生中的里程碑時刻和世態(tài)炎涼。雖然艾文沒有與盧卡斯對證過,但據(jù)說當初是小盧卡斯央求養(yǎng)父收留他,在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后,羅素才決定領(lǐng)養(yǎng)他。 盧卡斯對外的形象一直都是陽光健朗,喜歡很多體育項目,但是他為v和th樂隊寫出來的歌詞是如此的傷懷和催人淚下。他偶爾會吐露出一些叫人震懾的言辭,就好似是悲觀到極致的樂觀主義哲學(xué)家會有的見解和覺悟。 下了地鐵的布萊爾仍在追憶那晚的片段,那位女星米歇爾·韋斯特和盧卡斯·克林長得有幾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