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說罷,身后兩個典衣各自將冠飾匣子與朝服交給了迎恩。 趁著迎恩回去放東西的空隙,阿姀從懷中掏出一雙金釧來,塞進了楊司衣手中,“楊司衣,求你將我倒在屋后的藥渣,拿出宮去給尚書府的崔夫人瞧瞧?!?/br> 聲音壓得很低,楊司衣只在替她攏住大氅時才勉強聽清了她的話。身后的兩個典衣退至廊外,根本無人聽到公主的懇求。 她驚異地望著公主的雙眼。 雖久病纏身,仍清冽得如山野的凍雪。一雙眸子緊緊鎖住她,看得楊司衣心底發(fā)慌。 從宮門上鐵鎖的新舊便看得出,這個冬日,在這座鎖住的長升殿中,公主是囚鳥。人在囹圄,分明是“求”字出口,卻仍如厚雪壓不彎的松枝般。 公主的意思……難道有人謀害于她? 楊司衣沉吟,“殿下怎信我?” 阿姀?fù)萄柿艘幌?,緩了緩嗓子火燒火燎的痛,扯出個很淺的笑容,看起來勝券在握,“你曾刻意地將年宴上召侯的消息告知于我,即便你不找崔夫人,對指使你這么做的人說,也是一樣的?!?/br> 不等楊司衣緩過神來,阿姀撫著胸口咳嗽幾聲,又道,“總歸不想我死的人很多,你一定會告知其中一方的,這樣我的目的便達到了?!?/br> 金釧纂刻繁復(fù),纏枝的吉祥紋路蜿蜒而上,華貴非凡。畢竟是死物,冰冷地揣進楊司衣手中時,她驚得一抖。 迎恩放好了東西,索性直接抱了棉被來,cao心地裹在阿姀身上從,還兀自念叨著,“天寒地凍,公主尚未好全,怎能這么出來呢!” 阿姀?fù)撕罅藥撞?,與楊司衣分開些距離。 那金釧收攏進她的廣袖中藏好,憑誰都無知無覺。彼此的目光中都多了些心領(lǐng)神會,這樁交易,算是阿姀賭贏了。 片刻,楊司衣躬身行了一禮,“臣告退,明日一早,來替殿下梳妝?!?/br> 待一行三人消失在宮門口后,望著那扇宮門重新落鎖,迎恩也轉(zhuǎn)身扣住了殿門。 她心中是有氣的。 公主病中這些時日,不說有什么好飯好菜了,素得老鼠都不偷,人又怎能養(yǎng)得好?宮里的人確實看碟下菜,陛下只說一句要公主反省,便四處克扣縮減。 堂堂一國公主,過得縮衣節(jié)食也便罷了,還要受侍從們的嘲諷冷眼。 “舊朝的公主,還想受舊朝的優(yōu)待嗎?即便是在舊朝,也沒見殿下多受待見啊。” 氣得迎恩每每想捋起袖子同那些黃門干一架,可她的這位殿下,自己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公主整個人縮在棉被里,靜靜地望著地上的藥罐子。 眼中不悲不喜,如視死物般漠然。 “迎恩。”她喚,“從今日起,不必再煎藥了?!?/br> 不必? -------------------- 有人看到我的讀者老婆們嗎?(癲狂)(跑來跑去)去哪里了?(揪住衣領(lǐng))說啊是不是你騙走了?。ê莺荻⒅┦裁??你沒有?(呆滯)那是誰拐走了我的讀者老婆們!是誰!是誰!是不是門口攤煎餅的?。ɡ^續(xù)奔跑)(分裂)(冷靜下來)(放面糊)(打蛋抹勻)(撒蔥花)(放rou腸)(放馃子)(卷起來切兩段)(疊好裝進紙袋)(遞給讀者老婆)(老婆說是便衣水平)(大哭)(癲狂跑走) ———— 正經(jīng)的話:要見面了 第92章 年宴 ===================== 天將破曉。 回廊幽隱處曲折蜿蜒,本應(yīng)花木繁盛的小道如今枯樹殘枝,死氣沉沉的一片。 掌燈的侍女引著李舒瑗,后者身披長斗篷,懷中抱著一個木頭匣子,跟著穿過安靜的府邸,親自來送朝服。 “大人請?!比酥恋窕ㄩT扇前,侍女頷首一躬身,替她開了門。 這處府邸是從前衡啟進都時,武安帝特為他開辟的。地處都城西街,僻靜開闊,不遠處便是皇家宮苑,極好的位置。 沈琮此人雖剛愎自用,卻一向崇尚開疆拓土。從前武安帝器重衡啟,為了維護邊疆制霸北地,沈琮也對衡啟青眼有加。 是以雖除了金峰這種慣會溜須拍馬的,基本看不上朝中的文臣,對武將卻出手闊綽。 雖然久未修葺,憑著屋中梁棟漆畫與一應(yīng)擺設(shè),李舒瑗大概看得出,衡啟也曾是先帝寵臣。 她雖然一直覺得徐氏嫁給召侯,一時是風光無兩,卻并不是良配。 從前衡啟赴宮宴,李舒瑗作為尚宮局的女官也是近旁見過的。那人眼中絲毫見不到什么與人間的情誼。 或是說,他根本不在意人世上的情。他眼中只有對征戰(zhàn)的渴望和對血的貪婪。 這種人或許是戰(zhàn)場上的一柄利器,卻不是任何人的良配。 那時沈琮要賜美人給他,不好說是真的想送還是找人監(jiān)視,李舒瑗只聽說他全盤收下,又全都留在這處府邸一個也不曾帶去恪州。 斯人已逝,如今再猜測衡啟從前的種種行為之下,究竟是何種動機,已然徒勞無功。何況徐氏也已逝,是是非非,都是前塵往事罷了。 李舒瑗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正廳的內(nèi)室。 大冷的天,窗戶半開著,前邊立了一個衣衫細薄,長身玉立的男子。骨頭勻稱的指節(jié)握著磨石,隱隱可見青色的筋脈紋路。 對方微微垂著頭,一雙眼寒潭似的,落在右手的小巧匕首之上。倒是與窗外的早寒如出一轍。